王耀成
翻开“宁波帮”的创业发家史,勤奋而外.几乎每一页都写着“诚信”二字。
镇海庄市人叶澄衷,14岁其母“指田中秋禾为抵乃获成行”,到上海学生意。由于他“开通敏达,诚实而信”,终于从黄浦江上摇触板的小商贩.成为积资800万两、名闻上海滩的“五金大王”。
关于叶澄衷的发迹史,人们所津津乐道的是;一天,有一英国洋行经理展叶的舢板,从小东门摆渡到浦东杨家渡。舢板靠岸,洋人下船,但将一只皮包遗忘在船上。叶打开一看,见有美金数T和支票簿及钻戒、手表等物.遂停下生意不做,在原处守候,以待洋人来寻失物。直到夕阳西下,那洋人焦急寻来,叶遂将皮包奉还。洋人开包检视,原物一点不少,大为感动,意欲酬谢,被叶婉拒。洋人益发感动,仍旧要其摇到外滩,到苏州河口靠岸,拉叶到其洋行,要他帮助做五金生意。于是,叶澄衷从此发迹。
这是一个传说,不见于叶澄衷去世时“怀德堂排印”的《叶公澄衷荣哀录》包括辜鸿铭等人撰写的诸传或行状“但叶在经营五金和火油过程中,由于“诚实可信”,得到西人帮助确是事实。其中有两人特别重要:一个是开设庆昌五金号的英国人,由于他的介绍和推荐,使叶得以与洋行洋商如外商祥生、耶松船厂以及清政府创办的江南制造局等都有了贸易往来,从而使叶的顺记号在船舶五金业务方面有了很快发展。另一个是美孚火油公司代理人的美国人,叶正是得到他的信任,才获得了美孚火油在华经错权。叶看准火油在中国市场很大,有大利可图,于是另设南顺记洋货号,专营美孚火油,兼营其他洋货和五金,业务很快发展起来,并在宁波、温州、镇江、芜湖、九江、汉口以及天津、烟台、营口和广东的三和等地设立顺记分店和联号,几乎控制了全国的市场。据估计,叶在经销火油方面的赢利,每年就达数十万元之巨。
至于皮包的故事是发生在英国人身上,还是美国人身上,或者到底有没有发生过这个故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叶澄衷的确是以诚信赢得了客户的信任,从而赢得了市场,发展了自己的事业。
无独有偶,民国《镇海县志》也记载了庄市另一位“大王”——“世界船王”包玉刚家族——一则同样的故事:
包氏的先辈包奎祉原是读书人,后来到温州一带做丝绸生意。有一天傍晚,包奎祉路经天台,和一大帮客商、挑夫同宿一家客栈。第二天路途中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包袱里的旧衣服变成了绫罗绸缎,还有200两纹银和5000两银票,知道是由于天黑起早,挑夫无意中调错了包。于是急忙赶回原来的客栈寻找调包的人,可是客商已不知所之,只好在那家客栈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招识”。
一年后,有个福建木商路过那家客栈,看到了墙上的“招识”,于是一路寻访到包家。原来他就是调错包的人,包奎祉把他的包袱原璧归还,福建木商要留银为赠,但包奎祉坚辞不收,于是“客感其诚,又高其义,因携至闽,凡营业十年,遂获利起家焉。”
比叶澄衷稍晚的另一个“宁波帮”大商,人称“颜料大王”的周宗良的故事,则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宁波帮”义内求财、诚信发家的事实。
周宗良勤奋好学,掌握了相当流利的英语。某年,德商颜料洋行谦信大班轧罗门到宁波检查销售情况,请周担任翻译。轧罗门在宁波逗留期间,对周的殷勤款待和才华颇为赏识,日后就到上海进了德孚谦信洋行,担任买办。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在华德国人纷纷返国,轧罗门也不例外。其时谦信洋行是在华的最大德商洋行,不仅在上海置有许多不动产,而且栈存的染料也极多。轧罗门回国前把谦信洋行的全部不动产过户给周宗良,私下里委托他保管,同时把所有栈存染料也折价赊归周所有,周因而成为染料业巨擘。由于大战期间德国染料来源断绝,价格扶摇直上,周宗良因而发了大财,成为沪上豪富。
大战结束后,轧罗门没有回到中国,谦信洋行大班由德国人魏白兰继任。魏抵沪后,周即将原先已经过户给他的不动产重新过户给谦信,并把当初折赊给他的染料款如数付清。周的诚实守信换来了外商对他的信任,从谦信洋行的买办升任德孚总买办。周担任德商洋行的买办前后35年,成了当时上海滩的“颜料大王”。据业内人士估计,抗战期间他的资产已达400万美金。
世人一说到商人,就和“奸商”两字联系在一起.的确,有许多商人信奉“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可是“宁波帮”前辈叶澄衷、包奎祉、周宗良面对不应该属于自己的“横财”,不动心,不贪财,不失做人的信义,表现出一种十分可贵的品格,从中也可看出儒家文化的义利观对早期“宁波帮”的影响。“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正是这种可贵的品格,终于使他们的事业得到成功。可喜的是,“宁波帮”的这种诚信品格为后人作出了榜样,相沿成习,成为一种经商传统,代代相传。
下面这个“花钱买信誉”的故事,说明“宁波帮’的诚信传统正在新一代“宁波帮”身上得到了继承发扬。
毛履均,上世纪80年代中期一个文学青年的身份,从宁波独身闯深圳,在没有任何特殊背景的情况下,短短几年成为一个跨国印刷集团——深圳蓝星集团的总裁。他的成功奥秘在哪里?(www.xing528.com)
1987年4月,当毛履均从潇潇春雨中来到深圳的时候,他发现深圳并不如想象的那样美妙。下火车的第一个感觉,是自己“赶了个末班车,真正的末班车”。
开发特区的第一个浪潮已经过去,这里已经不是铺满黄金和机套的处女地。那些捷足先登者,已经各占据了有利地势,能够提供给他的机会已经相当少。
他带着4000元钱来深圳办印刷厂,朋友听了摇头,说他是痴人说梦。有钱的人什么都有,缺钱的人什么都缺。但是身上流着宁波人血统的毛履均,觉得他目前最缺是信心;而对外界来说,也就是信誉,他觉得这才是他最需要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认识了一个搞植字制版的香港人。毛履均把一单电脑植字业务交给了他,同时还有自己全部资本的一半——2000元钱。
他知道,这一单生意其实只有100元钱的业务费,而且是可以事后支付的,至多,只须预付一半。但是他却把自己的一半身家给了他。
“如果香港人跑了怎么办?”有人好心提醒他。
毛履均笑笑:“我料他不会跑的,因为我已经给了他一个信心。”
香港人果然回来了,留下了100多元植字费,将剩下的1800多元还给了毛履均。
毛履均说:“剩下的钱存在你那里好啦,下次我还要找你制版的嘛!”
就这样,毛履均每次接了业务就找他植字制版,还是给了他一大笔超额的预付款,从不问“存款”还剩下多少。直到有一天毛履均一算细账,发现香港人比别的人少要了他8000元,毛履均掏出这笔钱给他,说:
“你少算了一大笔钱呀!”香港人说:
“你是我见到的人中信誉最好的。”
毛履均不但花钱买到了信心,而且买到了信誉——这个香港人到处宣扬毛履均有钱,而且有银行后台。“否则,他怎么能出手如此阔绰随便,一次拿出2000元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
后来,当毛履均果真办起了印刷厂时,这个香港人成了他的一个股东,还将他的兄弟也拉了来入股。这还不算,香港人还给他引来了香港一家大印刷厂的老板……毛履均的事业就这样发起来了。
(本文作者系宁波市海外宁波人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宁波市作家协会副副主席)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