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学理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世界经济发展的历史和经济学说史表明：成功的经济发展实践必然会产生更符合实际的新的经济理论，没有正确的经济理论指导是不可能取得经济发展的巨大成功的。《思考》一文也提出，“现象越重要，解释这个现象的理论就越重要”，“18世纪中叶工业革命之后，世界经济中心在英国”，“世界级的经济学大师就大多集中在英国”，“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世界经济中心转移到美国，随后，世界经济学的研究中心和经济学大师出现的集中地也跟着转移到美国”。

改革开放近40年来，中国经济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与此相应，中国的经济学理论也必然应该有重大创新和发展，但是令人费解的是，国内外不少学者几乎都认为中国经济学理论改革开放以来好像只是引进、学习了不少西方经济学的理论和方法，自身似乎毫无建树、了无进展。林毅夫教授虽然没有明确这样说，但是在《思考》一文中他却写道：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少有从研究中国经济现象中总结出新理论、新概念、新思想”，认为“中国经济学家在理论上做出贡献，能够在国际经济学界引领新概念、新思潮的，基本上还没有出现”。也就是说“在理论上做出贡献”的经济学家“基本上还没有出现”，中国基本上在经济学理论上还没有做出贡献。笔者认为，这种看法是说不通的、站不住脚的！

的确，中国经济学研究现在存在许多不足，甚至理论落后于实践，特别是不少人照抄照搬西方经济学，拿不出独到的、原创的新见解，所以我们不能妄自尊大，但是也不能妄自菲薄。实际上，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学理论与经济发展一样，也进行了许多理论创新、取得了不可否认的重大发展，对此，笔者曾撰写了一系列文章予以讨论。这里，只作简单的归纳和说明。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学理论的创新和发展最集中的体现是，基本形成了主要由八个方面内容构成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其具体内容和逻辑联系是：一是回答了什么是社会主义，即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经济的本质理论；二是说明了中国现在处于社会主义的什么阶段，即中国在生产力落后、商品经济或者市场经济不发达、社会主义制度不成熟、不完善条件下，要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必然要经历特定的历史阶段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三是研究论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经济制度，即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国有企业实行现代企业制度，发展混合经济的社会主义所有制理论；四是研究论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分配制度，即以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兼顾效率和公平，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最终走向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分配制度理论；五是在弄清基本经济制度和分配制度的基础上，再分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的运行特征和方式，即市场经济能够与社会主义包括公有制相结合，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六是落脚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的发展，完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本身的研究和说明，即包括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的科学发展观，创新、协调、开放、绿色、共享五大新的发展理念，走中国特色新型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农业现代化和自主创新道路，新常态、新动能、新经济等在内的社会主义经济发展理论；七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是依靠改革形成和发展的，所以需要进一步研究说明改革，即在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的自我完善和发展、渐进式（摸着石头过河、先试验后推广）、改革发展稳定协调统一的社会主义经济改革理论；八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还是依靠对外开放形成和发展的、离不开国际经济，按照从国内到国际的逻辑，接着研究论述了对外开放，即在全球化条件下坚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实行全方位、宽领域、多层次、高水平的对外开放，充分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和两种资源，参与、推进、引领经济全球化，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真正实现开放包容、互利共赢、和平发展的社会主义对外开放理论；最后结合新时代的新情况重申说清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大方向——实现共产主义。这八个方面的主要内容都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学理论的重大创新和发展。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学理论最重大、最突出的创新和发展是提出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无论是古典的和现代的西方经济学，还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经典社会主义经济理论，都认为市场经济只能建立在私有制基础之上，资本主义经济是市场经济、社会主义经济是计划经济。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则认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可以搞市场经济，市场经济能够建立在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发展基础之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公有制还是不成熟完善的公有制）。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崭新理论，既突破了西方经济学的传统理论，又没有完全否定而且是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关于经典社会主义经济理论，应该说这是对世界经济学理论的重大贡献。

林毅夫教授最关注的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发展理论的创新和发展不仅弥补了改革开放以前缺乏完整系统的经济发展理论的不足，初步形成了中国特色的发展经济学，而且提出许多经济发展特别是社会主义经济发展的新理念、新观点，除了前面已经提到的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的科学发展观，创新、协调、开放、绿色、共享五大新的发展理念，走中国特色新型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农业现代化和自主创新道路、和平发展道路，经济发展新常态、新动能、新经济等之外，还有比较系统的经济发展方式（包括经济发展战略）及其转变理论、经济结构调整优化理论（含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理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理论），工业化中的先农业和农村支持工业和城市、后工业和城市反哺农业和农村的“两个趋向”理论，工业化与信息化“两化融合”理论，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农业现代化“四化适度同步”理论，城市工业化与农村工业化并举的理论，工业化过程中农民非农化和农地非农化的“两个非农化协调”理论，中国农村剩余劳动力先非农化后市民化的“两次转移”理论，城镇化与新农村建设并举理论，发展中国家工业化过程中先以技术引进为主、后以自主创新为主的“技术进步两阶段”理论，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的“两型社会”理论，中国社会主义农业的改革和发展、先废除人民公社、实行家庭联产承包为主的责任制、后适应科学种田和生产社会化的需要、发展适度规模经营、发展集体经济的“两个飞跃”理论，更加完整系统深入的比较优势、后发优势、竞争优势和对外开放理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互利共赢的新型经济全球化理论，等等。这些都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经济学理论的创新和发展。

以上这些对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学理论创新和发展的具体内容的概括和归纳，是不全面的，不一定都非常准确，但是有许多创新和发展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从1978年开始，世界上还有第二个像中国这样在经济学理论特别是经济发展理论方面有这么多创新和发展的国家吗？应该说是独一无二！这正是中国在经济方面之所以能够拥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的重要依据。

为什么明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学理论具有重大的创新和发展，却偏偏要完全否定、不肯承认呢？为什么明明中国提出了从来没有过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社会主义经济发展新理论、社会主义经济体制改革理论等崭新的经济学理论并且指导中国改革和发展取得了巨大发展，却偏偏要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呢？为什么硬要认为中国经济改革和发展取得成绩就只是学习西方经济学的结果、与中国自己的经济学理论创新和发展无关，之所以还存在问题和缺陷是由于学习和运用西方经济学还不够、不彻底造成的呢？表面上看，这些不符合实际的观点好像不可思议、不好理解，其实，这是有原因的。(www.xing528.com)

除了中国经济学文献几乎都是以中文发表、绝大多数外国人看不懂、流传到国外的也不多、能够看和真正看过的外国人极少、自然影响极为有限等原因以外，主要原因可能还是主观上的。关键在于用什么方法、以什么标准，由谁来判断？不同的方法、标准、学者，判断的结果可能完全相反。许多西方经济学家认为中国经济落后、体制僵化，不可能有什么先进的经济理论，更不可能有什么创新和发展；西方经济学还认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本就是错误的经济学或者说是早已过时的经济学，只有采用数学模型和计量分析的西方经济学才是真正的经济学、才是唯一科学的经济学、才是所谓普世的现代经济学。换言之，在他们的视野中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什么以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为基础或者指导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以此为评判标准，自然也就认为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没有经济学理论的创新和发展。

而且，如果以是否“能够使用通用的国际研究方法与研究范式、在经济学国际主流学术期刊上发表文章”为标准，换句话说，以是否采用现代西方经济学的研究范式和方法、在西方国家主要经济学期刊上是否发表和发表文章为标准来衡量中国经济学家的学术水平、贡献和影响，中国经济学家肯定学术水平很差、没有什么贡献和影响力。曾经有学者就以此为标准断言中国大陆没有一流经济学家，至多只有为数很少的二、三流经济学家，甚至香港有学者做出“精确”判断，“中国真正意义上的经济学家，最多不超过5个”。但是，这种判断是不科学的、不准确的。因为，任何人都不能否定，采用同样研究范式、运用同样研究方法、在同样刊物上发表的文章，很多是一般水平的、没有什么创新和学术价值的、甚至是存在错误的“垃圾”文章，包括所谓“通用的国际研究方法与研究范式和经济学国际主流学术期刊”在内，所以说，科学准确地判断经济学家学术水平的高低、贡献和影响，只能是看其研究成果有没有理论和方法创新、是否解决或者有助于各个国家面临的经济学理论和实践问题，而不是采用什么研究范式、运用什么研究方法、在什么刊物上发表多少文章。

有资料介绍，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经济学教授、《中国经济评论》主编Belton Fleisher教授曾经说，投稿到《中国经济评论》的学者，有中国本土经济学家和海外研究中国经济的学者，但是，海外研究中国经济的学者能够将中国经济问题讲得很清楚、很透彻，而大多数中国本土经济学家还做不到这一点。即使这种情况属实，也不能证明中国经济学水平很低。什么叫把中国经济问题讲清楚、透彻？难道中国学者大多数不比外国学者更熟悉了解中国经济情况吗？如前所述，关键在于以什么标准判断？由谁来判断？不同的标准、不同的学者，判断的结果可能完全相反。而且，向《中国经济评论》投稿的“中国本土经济学家”，其实大部分都是到国外留学过的学者，不然很难用英文写作。即使是国内培养的“中国本土经济学家”，他们为了能够在西方国家的刊物上发表文章、往往都是照抄照搬现代西方经济学的理论和方法，甚至迎合、退让、迁就。这样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没有国外西方经济学家驾轻就熟，必然会出现像林毅夫教授所批评的那样“以中国的资料来检验西方现有理论的研究方式，或对现有理论做简单的延伸”，“这样的研究不仅难于出现引领世界经济思潮的大师，而且，这样的研究成果也很难发挥帮助中国社会各界‘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作用”。

比如，贫富差距是中国经济发展和改革面临的一个重大突出问题，假定现在有三篇分析论述中国目前存在的贫富差距大小、作用好坏、形成原因、对策主张的文章：一篇认为差距过大、作用不好，原因主要在于市场失灵和私有制比重过大，对策是规范完善市场，政府进行合理的调控，做强、做优、做大公有制经济；还有一篇也认为差距过大、作用不好，原因主要是改革不彻底、国有企业还存在、市场作用发挥不充分、政府掌握资源太多、作用太大而且不合理，对策是彻底深化改革，完全实现经济私有化、市场化、自由化，政府只做“守夜人”；另一篇则认为差距正常、作用合理，不必担心在意，也不要采取什么措施应对，否则不利于中国经济发展。笔者相信，如果让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专家审稿、判断优劣，一定会肯定第一篇；假若让信奉现代西方经济学的专家审稿、判断优劣，认为哪一篇好，不言自明，肯定是选择第二篇或者第三篇！

这些认识上的误区和错误倾向，在思考中国经济学理论过去和未来的创新和发展时特别需要首先予以澄清和纠正。

在西方资本主义制度和相应的西方经济学占主体地位并且掌握话语权的当今世界，中国经济学理论的创新和发展尤其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的创新和发展要想得到西方经济学界的认可、肯定，不说完全不可能，至少也是很困难的，但是决不能因为一定时期内得不到西方经济学界的认可、肯定，就闭眼不看现实，就认为中国经济学理论没有什么创新和发展、没有做出什么贡献。我坚信，随着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成功推进、中国经济学理论的进一步创新和发展，中国经济学理论的影响必将逐步扩大，话语权必将不断增强，世界上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认可、肯定甚至接受中国经济学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