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高效滴灌系统破解中小民营企业融资难题的总体方案建议

我国中小民营企业融资难、融资贵是长期未得到有效解决的痼疾，严重制约和影响实体经济健康发展。经过深入分析和调研，我们认为产生这一问题的根源在于我国现有的信贷供给体系，与中小民营企业市场主体的融资需求不匹配，且缺乏精准高效的“滴灌系统”，将央行释放的“源头活水”持续顺畅导流进入数千万家“干旱待灌”的中小民营企业之“田地”。

2018年10月3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分析研究当前经济形势，部署当前经济工作，会议指出，“要坚持‘两个毫不动摇’，促进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研究解决民营企业、中小企业发展中遇到的困难”。2018年11月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强调“要抓好6个方面政策举措落实”“解决民营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根据会议精神，在全国工商联研究室指导下，借鉴国家开发银行会同住建部系统有效推动“棚改”模式，我院研究提出了发挥全国工商联系统的独有优势，构建高效“滴灌系统”，破解中小民营企业融资难题的思路和建议。

一、提出背景

（一）资金需求端：民营企业融资需求旺盛但难以得到满足

中国民营企业资金来源以自有资金为主，大型民营企业85%以上依靠自有资金投资。而中小民营企业由于自有资金有限，在经营方面存在较大困难，具有强烈的融资需求。根据《2017年中小企业融资发展白皮书》，2016年中，98%的中小企业主要问题是融资难、融资贵。2018年1月31日世界银行、中小企业金融论坛、国际金融公司联合发布的《中小微企业融资缺口》报告显示，中国的中小微企业潜在融资需求达4.4万亿美元，融资缺口达1.9万亿美元，有41%的企业存在信贷困难。2014年以来，由于经济下行，许多民营企业遭到银行抽贷、限贷、压贷，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风险，民营企业融资难的问题更加突出。

（二）资金供给端：央行释放流动性难以有效流入民营企业

一是资金供给结构问题。我国资本市场不发达，民营企业以间接融资为主，直接融资占比较低。间接融资中以银行信贷为主，但我国国有银行占比较高，民营银行占比较低，银行偏好国有企业，尽管央行在不断向小微企业等民营企业定向释放流动性，但民营企业获得金融支持较困难。据人民银行统计，银行贷款中有相当大一部分贷给了生产效率相对不高的国有企业，而大量运营高效、更具创新能力和创新欲望的民营企业则无法获得足够贷款，不少民营企业缺少流动资金和技改资金，有时通过高利率的民间借贷来维持正常运营。

二是信息不对称问题。由于民营企业往往生命周期比较短、财务不规范、抵押物不足、风险溢价高，与金融机构之间存在较为严重的信息不对称，金融机构提供服务的意愿不足，释放的流动性难以流入民营企业。造成一方面是流动性宽松，一方面又存在资产荒的困境。

（三）政策供给端：已出台多项支持措施但民企反映融资难融资贵问题仍相当突出

近年来，李克强总理多次强调不依靠“大水漫灌”的强刺激来保持经济增长。2018年7月23日，李克强总理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会议提出“坚持不搞‘大水漫灌’式强刺激，根据形势变化相机预调微调、定向调控”“引导金融机构将降准资金用于支持小微企业、市场化债转股等”。8月22日，国务院常务会议上，再次强调坚持稳健的货币政策，不搞“大水漫灌”，注重精准施策，着力疏通政策传导机制，鼓励金融机构增加小微企业贷款，降低融资成本。央行坚持稳健货币政策，多次采取滴灌方式定向降准缓解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起到了一定作用，但效果仍不显著。

二、设计原理

（一）借鉴国外金融支持中小企业的经验

美国、日本、德国、法国等发达国家采取了各种金融支持政策和手段帮助中小企业解决资金问题。如，日本政府成立了中小企业金融机构，专门向缺乏资金但有市场的中小企业提供低息融资；德国的中小企业银行包括合作银行、储蓄银行和国民银行等，向中小企业提供低息贷款；美国设立中小企业管理局，帮助企业解决资金不足问题；法国中小企业发展银行向企业提供资金发展资金，此外，法国还成立了中小企业联合会，下设专业协会，为中小企业提供包括金融服务在内的全方位服务。

（二）充分发挥全国工商联的重要作用

全国工商联系统下属4.6万家商会，联系着约3000万家民营企业，具有健全、强大的组织体系和组织能力，在服务民营企业、民营经济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民营企业融资难题可以充分发挥全国工商联的组织作用，凝聚众多商会的力量，从上至下打通渠道，将民营企业的有效融资需求集中收集上来，顺利将央行流动性释放进民营企业。

（三）借鉴网约平台打车的运行原理

网约平台利用互联网技术，采取线上线下相融合的模式，颠覆了传统打车方式，有效解决了打车需求与供给之间的矛盾，降低了打车需求者的与供给者各自的寻找成本，同时通过乘车记录及司机与乘客相互评价，减少了双方的信息不对称问题，做到了司机与乘客之间的精准匹配。整体而言，网约平台打车提高了出租车企业之间的竞争意识，提升了乘客的乘车体验，提高了市场运行效率。

（四）引入信用保证保险运作原理

针对民营企业抵质押物不足的问题，借鉴保险运行的大数法则，积极引入信用保证保险，通过保费形式，由保险公司对民营企业贷款中的信用风险进行担保，对民营企业贷款可以起到增信作用，有效解决民营企业抵质押物不足的问题。美国、英国、法国等发达国家在发展信用保证保险方面具有成熟的经验，我国在20世纪80年代初也开始发展此类业务，特别是出口信用保险，取得了一定成绩。2015年1月8日，中国保监会、工业和信息化部、商务部、人民银行、银监会联合发布《关于大力发展信用保证保险服务和支持小微企业的指导意见》（保监发〔2015〕6号），取得了一定成效。

三、总体思路

（一）1.0版本总体思路

充分发挥全国工商联及下属4.6万家商会的平台及“管网”作用，建立专门服务中国民营企业的“滴灌融资系统”。“修建”一条能够将央行放出的“水”，直接、顺畅、持续导流进民营企业“田”里的渠道系统。其中，央行释放流动性的方式可以是专项降准、定向降准或专项再贷款，传导的主渠道是中国民生银行等商业银行，总转运站是全国工商联，分渠道是地方工商联及4.6万家商会，最后通过“精准滴灌”，将央行放出的“水”（流动性）导流进千家万户中小民营企业。

图F8.1　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总体框架

①民营企业向所在商会提出信贷需求申请；

②民企所在商会将民企融资需求以适当的方式进行筛选并公示，汇总后推荐至省市级工商联；

③各省工商联将辖域内商会汇总的民企融资需求发送至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平台；

④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平台向商业银行征集融资供给意愿，对融资供求进行匹配；

⑤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平台、省级工商联分别将匹配后的融资供求情况汇总后报送至全国工商联，由全国工商联报送至中国人民银行；

⑥中国人民银行根据货币政策目标及市场流动性情况等，适时通过再贷款、定向降准等方式释放流动性；

⑦民生银行等商业银行与民营企业借款主体签订贷款合同，由民营企业向保险公司购买信用保证保险；

⑧民生银行等商业银行向民营企业发放信贷资金。

（二）2.0版本升级思路

待运行成熟时，在1.0版本运行基础上，可采用“互联网+”等信息技术，借鉴网约打车平台的原理，将线下模式平移至线上平台运行——由全国工商联牵头，中国民生银行等商业银行会同有关民营企业入股，建设线上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APP平台，实现资金供给端（商业银行等金融机构）与资金需求端（中小民营企业）多对多实时、精准匹配供求。民营企业经商会进行需求真实性审核后，在该融资系统上发布融资需求，中国民生银行等商业银行根据民营企业的融资需求和自身服务优势进行“抢单”，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按照相关监管要求建立风险防控机制。

线上滴灌融资系统平台采取会员制，主要服务对象为各级工商联及各商会会员企业。平台利用工商联及商会提供的会员企业信息及大数据等金融科技整合的相关信息，可对会员企业进行较为全面地画像，进一步降低信息不对称，再加上商业银行专业审单和下文阐述的信用保证保险，可以建立起三道较为严密的风险防线。

（三）风险防控措施

为有效防控风险，拟采取四方面措施：

1.组织增信。具有融资需求的中小民营企业提出申请后，先由其所在商会以适当方式组织评议，并在商会范围内进行公示，公示通过后，由各商会将民企融资需求汇总至省市级工商联审核，省市级工商联向全国工商联报送汇总的民营企业融资需求情况。由中国人民银行根据货币政策、流动性情况、企业融资需求情况、商业银行融资供给情况等，以再贷款、定向降准等方式，向中国民生银行等商业银行提供流动性。

2.专业审核。中国民生银行等商业银行各分行、经营机构对省市级工商联汇总、审核后的中小民营企业融资需求清单，按照监管部门规定的标准、程序等相关要求进行信贷审核、风险评估。可引入杭州有数金融信息服务公司、北京宜信致诚信用管理有限公司、鹏元征信有限公司等金融科技公司，利用大数据对提出融资需求的民营企业的工商、税务等相关信息进行全面信用调查。符合信贷条件的，由中国民生银行等商业银行有关经营机构或分行与民营企业借款主体签订信贷合同后发放信贷资金。

3.保险保障。积极研究发展“信用保证保险”产品，有效破解担保抵押难问题。需要通过上述途径申请信贷资金的中小民营企业，应购买“信用保证保险”，由有关保险公司承保，保费托管在中国民生银行等商业银行监督使用。例如，每家中小民营企业按照融资额1%—1.5%费率缴纳保费，最低每年投保1万元，按照全国2000万家民企可获得融资需求计算，每年新增保费在2000亿以上，可覆盖不低于2万亿的新增信贷规模（损失率按不高于10%测算）。若贷款企业发生违约，则由保险公司按照违约额度，将保费按照逐级扣除的方式（先从违约企业所在商会范围内各成员缴纳的保费中扣除违约额度，当该保费不足以抵补违约企业违约额度的，则保费扣除范围扩大至商会所归属的工商联，依次类推），偿还银行贷款。

4.激励机制。建立激励机制，滴灌融资平台定期公布贷后企业的还款情况，并发布相关标准，以便商业银行、保险公司对所属企业违约率低的地方工商联、商会及对应的企业，实行贷款优先政策或保费优惠政策；对所属企业违约率高的地方工商联、商会及对应的企业，可收紧贷款条件、提高保费费率等。

按照上述流程操作，利用现有组织体系，既能精准将央行释放的流动性导入融资困难的中小民营企业，防止“大水漫灌”情况出现，大幅度提升银行获客效率，有效降低银行的获客成本，又能显著提升商业银行风控能力。

四、实施流程

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共分为八个阶段，分别为融资需求征集阶段、融资需求提出阶段、融资供给反馈阶段、融资供求汇总阶段、融资需求报送阶段、央行流动性释放阶段、企业融资担保阶段、信贷资金下放阶段。

（一）融资需求征集阶段

1.地方商会向会员企业发布融资申报通知。

（二）融资需求提出阶段

2.会员企业填写贷款申请表。

3.会员企业将贷款申请表报送至当地所属商会。

4.商会将会员企业贷款申请情况在商会范围内通过一定方式进行公示。

图F8.2　中国民营里企业滴灌融资系统流程示意图

5.各商会汇总会员企业的融资需求情况，并逐级报送至省级工商联，由省级工商联对辖区内商会报送的融资需求情况进行汇总。

6.省级工商联向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省级平台（试点期由中国民生银行省会级分行代理，下同）发送辖域内民营企业融资需求情况。

（三）融资供给反馈阶段

7.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省级平台向本区域内商业银行发布融资需求，商业银行按照监管部门的标准、程序等相关要求进行信贷审核、风险评估，并向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省级平台反馈融资供给意愿。(www.xing528.com)

8.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省级平台将本省域内商业银行融资供给意愿反馈至省级工商联，同时向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试点期由中国民生银行总行代理，下同）报送。

（四）融资供求汇总阶段

9.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汇总各省级平台报送的民营企业融资供求情况。省级工商联汇总辖域内民营企业融资供求情况。

（五）融资需求报送阶段

10.省级工商联、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分别将各自汇总后的民企融资供求情况报送至全国工商联。

11.全国工商联将汇总后的民营企业融资供求情况（省份、融资额度等）报送至中国人民银行。

（六）央行流动性释放阶段

12.中国人民银行根据货币政策、流动性情况、企业融资需求情况、商业银行放款意愿等，以再贷款、定向降准等方式，向民生银行等商业银行提供流动性。

（七）企业融资担保阶段

13.由民生银行等商业银行有关经营机构或分行与企业借款主体签订贷款合同，民营企业按照融资额度的1%—1.5%向保险公司购买信用保证保险。

（八）信贷资金下放阶段

14.由民生银行等商业银行向民营企业发放信贷资金。

五、可行性分析

（一）可有效实现央行流动性的精准滴灌

该系统提供了一条畅通的融资渠道，可使央行释放流动性以精准滴灌形式，为具有有效融资需求的民营企业提供资金支持，解决“大水漫灌”形成的“水”的流向不明，甚至滞留在商业银行的“梗阻”问题，督促商业银行向民营企业提供融资，有效监测资金流向。既可以较为准确地了解民营企业的真实资金需求，又为高层决策者了解实体经济的真实运行状况提供有价值的参考。

图8.3　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流程图

（二）该系统可精准对接融资需求与融资供给

该系统通过工商联系统，可有效了解民营企业的具体融资需求，并反馈至民生银行等商业银行，征集融资供给意愿，实现融资需求与融资供给的精准对接，降低商业银行的获客成本，减少民营企业与商业银行之间的沟通成本，减少信息不对称，有效防控融资风险，提高民营企业融资的可获得性。

（三）引入竞争机制提高商业银行的服务效率

该系统利用了网约平台打车的运行原理，引入竞争机制，采取“抢单”模式，即由各家商业银行根据民营企业提出的融资需求和条件，进行线上抢单，调动各家商业银行的积极性，可督促商业银行不断改进服务质量和响应速度，真正建立“以客户为中心”的服务理念和组织体系，提高商业银行的服务效率。

（四）可有效解决民营企业融资抵押不足问题

该系统将信用保证保险等创新工具作为民营企业融资担保工具，不硬性要求民营企业进行抵押，有效解决其抵押物不足而难以获得融资的情况，为其提供了一条现实可行的担保手段。

（五）金融科技为系统运行提供了现实可行性

近年来，大数据、区块链、人工智能、生物识别等金融科技在我国快速发展，国内众多商业银行在业务实践中进行了大量探索与应用。利用大数据开展企业征信、企业信用调查的金融科技公司也日益增加，为商业银行开展信贷业务提供了技术支撑。当前快速发展的金融科技为“滴灌融资系统”的企业数据甄别、风险识别与防控等提供了现实可行性。

（六）已经浙江省工商联及商会初步研讨论证

中国民生银行杭州分行已会同浙江省工商联，组织相关商会、数据调查机构等对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进行了初步研讨论证，商会及数据调查机构均认为此种模式总体可行，可有效解决民营企业融资难题，并建议将浙江省作为先行试点。

六、各方主体职责

（一）民营企业的职责

民营企业如实申报融资需求，对所提交的融资需求申请表、企业经营材料及个人相关证明材料负责，按照一定费率购买信用保证保险，按照申请资金用途使用资金，如期偿还信贷本息等。

（二）工商联及商会的职责

1.民营企业所在商会负责对具有融资需求的会员企业进行筛选，定期开展会员企业融资需求征集及公示工作，并逐级向省级工商联报送企业融资需求情况。

2.省级工商联对辖区内商会报送的符合国家产业政策、规划以及相关要求的企业提出的融资需求进行汇总，对明显不符合国家产业政策、规划以及相关要求的融资需求进行筛选，并向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报送、全国工商联报送民营企业融资情况。

3.全国工商联对各省级工商联、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报送的民营企业融资需求进行汇总，并根据国家产业政策、规划以及相关要求进行审核，对明显不符合国家产业政策、规划以及相关要求的融资需求进行筛选，并向中国人民银行报送民营企业融资需求情况。

（三）民生银行的职责

1.民生银行负责牵头建设、运行、维护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包括线上滴灌融资系统）。

2.对各省级工商联报送的民营企业融资需求进行整理，向其他商业银行发布民营企业融资需求。

3.收集商业银行融资供给意愿，并向省级工商联反馈相关情况。

4.向全国工商联报送汇总后的民营企业融资供求情况。

5.作为信用保证保险费用托管机构，对保费进行托管。

6.利用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对民营企业信贷资金进行监测。

7.根据央行、银保监会的监管政策及相关规定，向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上的民营企业提供信贷资金。

（四）其他商业银行的职责

遵守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的规则。根据央行、银保监会的监管政策及相关规定，向滴灌融资系统上的民营企业提供信贷资金。

（五）保险公司的职责

根据民营企业的融资特点，设计信用保证保险产品，设定合理保险费率，对无法偿还的信贷，利用信用保证保险资金对相关保险权利人进行偿还。

（六）人民银行的职责

1.根据全国工商联报送的民营企业融资供求情况，向相关商业银行定向提供流动性。

2.对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的运行情况进行监督。

七、下一步工作建议

（一）建议由国务院金融稳定委员会牵头组织全国工商联，中国人民银行、银保监会等监管部门及中国民生银行等商业银行进行论证。

（二）如可行，可由中国民生银行在全国工商联指导下，会同有关机构共同建设“中国民营企业滴灌融资系统平台”。

（三）选择浙江、广东等民营企业数量多、市场化程度高、融资需求迫切的省份先行试点，成功后再在甘肃等其他省份推广。

（四）该融资模式在试点期间，采取线下融资模式。待时机成熟，可采取本方案提出的2.0版本，开展线上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