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植茶饮茶的历史是很久远的。西汉已经有了卖茶的记录;三国时候,吴主孙皓赐给《国语注》的作者韦昭以“茶荈”,用来代替酒[1],又有了有关饮茶的直接记录。经过两晋南北朝到隋唐,茶的种植更加普遍了,饮用也更加讲究了。陆羽根据唐代种茶的情况,并参阅前代有关的文献,写出《茶经》一书。他指出:山南峡州、淮南光州、浙西湖州、剑南彭州、浙东越州等三十二州郡,都是著名产茶的地方;对于恩、播等十一州产茶的情况,虽不太清楚,“往往得之,其味极佳”[2],陆羽也同样是赞赏不已的。上述陆羽所列举的茶产地,全部都在南方。这是因为,南方湿润多雨,便于茶樹的生长。而一些名茶,不但喜欢湿润多雨的地方,而且还喜欢生长在岗峦的高处。如宋代著名的建安北苑茶:“先春朝济常雨霁则雾露昏蒸,昼午犹寒,故茶宜之。茶宜高山之阴而喜日阳之早,自北苑凤山,南直苦竹园头,东南属张坑头,皆高远先阳处,岁发常早,芽极肥乳”[3]。还有,茶不与水稻一类的粮食作物争夺地盘,能够在丘陵岗阜之上生长,因而人们也就把它安排到这样的地方加以经营了。由于茶树的生长具有这些特点,特别是在两宋它成为极其重要经济作物,便加速地发展起来了。
除淮北诸路外,宋代南方诸路到处都产茶,其中江东西、两浙、福建、荆湖南北诸路,是产茶最多的地方。宋政府除设榷场榷茶之外,还到江南诸路收购,如两湖的江陵、潭、澧等州,两浙苏、杭、明、越等州,江南东路则在宣、歙江等州,福建的南剑、建等州[4],都是收购地点。根据南宋绍兴末年统计,东南十路产茶地计有六十六州、二百四十二县[5],其中不包括川峡诸路。从这些情况来看,宋代植茶面积与陆羽记载的唐代植茶面积相比,扩大了两三倍以上。
据成书于五代时期的《四时纂要》的记载,茶从种植到采摘,历时大约三年;每亩可植茶二百四十株,每株年可采摘半斤,故茶一亩可采收一百二十斤[6]。茶的亩产量虽然达到一百二十斤,但其中的上品则为数不多。根据采茶的季节早晚,茶大约区分数芽茶、早茶、晚茶和秋茶四色[7],而以芽茶的质量为最好。芽茶一般采摘于谷雨之前,谓之雨前茶。但,同为雨前茶,也有不小的差别:“凡茶芽数品,最上曰小芽,如雀舌、鹰爪,以其劲直纤铤,故号芽茶。次曰拣芽,乃一芽带一叶者,号一枪一旗。次曰中芽,乃一芽带两叶,号一枪两旗。其带三叶四叶者,则渐老矣。芽茶早春极少……”[8]至于晚茶秋叶,含单柠酸较多,味涩并带些微酸味,被视为“秋老黄叶”,富贵人家是不屑一顾的。
由于茶叶生产受到社会上的重视,各地涌现了不少的名牌产品。唐代以两浙湖州的顾渚茶最负盛名,是当时的贡茶。宋代则以福建的腊茶最负盛名,而建茶尤以建安北焙壑源[9]为最著,是官府辖属的一座官茶园,专门制作贡茶。芽茶如上所说虽为茶中的珍品,但其中也有高低的区分。主要区别在于色泽,以白色者为最,所谓“茶色贵白”者是也。大茶园主们往住选择自己的最好的茶去争奇斗胜,谓之“斗茶”。在斗茶中,“黄白者受水昏重,青白受水鲜明,故建安人斗试以青白胜黄白”[10]。斗茶得到胜利的则喜气洋洋,失败者则垂头丧气。范仲淹在斗茶歌中所说的“胜若登仙不可攀,输同降将无穷耻”[11],就是这一情况的叙述。而这种斗奇争胜却推动了茶叶制作技术的提高。建茶之外,两浙的草茶为好,绍兴日铸茶执其牛耳。但“自景祐已后”,洪州双井、白芽异军突起,于焉称盛,“近岁制作尤精,囊以红纱,不过一二两,以常茶十数斤养之,用辟暑湿之气,其品远出日注(或作铸)上,遂为早茶第一”[12]。到北宋末年,全国名茶除壑源外,江南诸路有“日注、实峰、闵坑、双港、乌龙、雁荡、顾渚、双井、鸦山、岳麓、天柱之产”[13],而蜀川之雅州蒙顶、蜀州味江、邛州火井、嘉州中峰、彭州堋口、汉州杨林、绵州兽目和利州罗村八处为产茶盛地,其中“以蒙顶为最佳”,“其(蒙顶)生最晚,常在春夏之交”[14]。(www.xing528.com)
要使茶的产量多、质量高,自然条件虽然重要,但在根本上,必须从培植、管理、采摘和制作上多下工夫。尤其是焙制技术具有决定性意义。鲁善明指出:茶要种植在“斜坡阴地走水处,用糠与焦土种”,“旱以米泔浇,常以小便粪水或蚕沙壅之”;如用水浇,“浸根必死”[15]。种植得法,三年即可采摘了。这是种植。其次是采茶:“必以晨兴,不以日出;日出露晞为阳所薄,则使芽之膏腴立耗于内,茶及收水而不鲜明”;采摘之时,“必以甲(指甲)而不以指,以甲则速断不柔,以指则多温易损”;而在焙制之时,则要“择之必精,濯之必洁,蒸之必香,火之必良;——一失其度,必为茶病”[16]。一般地在经过蒸造之后,供人们食用的,宋代谓之“散茶”;而在“蒸造”之后继续放在“卷模中串之”,制成饼状的食茶,则名之曰“片茶”[17],而北焙官茶园中片茶制作工序尤为繁多,耗费人工尤多。总之,从采摘到焙制,全部都是手工劳动,而且是很细致的手工劳动,因而需要很好的制作技术和经验。单以火候而论,恰到好处,质量就保持得住,过或不及,便从高品级降到低品级,即使选用最好的原茶也无济于事。所以,茶一向称之为“工夫茶”,是一点都不错的。
从唐到宋,茶日益成为社会上的广泛的需要。王安石曾经说过:“夫茶之为民用,等于米盐,不可一日以无也。”[18]刘弇也说:“〔茶〕百年以来,极于嗜好,略与饮食埒者。”[19]前此作为上层统治者、寺院一种特殊饮料的茶,在宋代变成广泛的社会需要了。对此,王祯说得好:“上而王公贵人之所尚,下而小夫贱隶之所不可阙,诚生民日用之所资,国家课利之一助也。”[20]当然,茶首先是亦只能是地主阶级及其学士大夫们的需要,因而首先是亦只能是满足这个阶级的需要。拿誉满遐迩的建茶来说,学士大夫们“抵金茶民,不远千里”,“俸钱未到门,已入园夫手”[21]。而广大的劳动人民,尤其是北方的劳动人民,不但在宋代,就是在宋代以后的漫长岁月里,是得不到这种“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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