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养老产业迎来持久需求，市场规模或达22万亿元

罗守贵^[2]

【摘要】

随着老龄化程度的加深和速度的加快，中国在养老方面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但与此同时，对养老行业则是难得的发展机遇。从2022年到2070年的50年中，中国老龄化都将维持在很高的水平，这意味着养老行业的发展有强大而持久的需求支撑，处于稳定的信风带。过去的养老供给基本上是由政府提供的兜底服务，未来财政难以负担，必须引入社会资本来提供多层次，尤其是高质量的养老服务，以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

2020年5月19日，上海市人民政府发布了《关于促进本市养老产业加快发展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上海“养老产业”二十条），或许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文件，但对中国养老行业的发展而言，这注定是一个里程碑。

长期以来，中国形成了由政府主导的养老事业发展的基本格局。主要表现为政府通过财政投入直接建立养老机构接纳老人，政府建立养老队伍直接经营养老事业。而陆续推出的改革也仅仅是将部分公立养老院转变为公建民营模式，间接的财政投入则通过补贴供方的形式进入养老体系。民营养老力量不仅比较薄弱，而且在市场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

目前，在政府为主渠道的养老投入支撑下，基本建立了公建公营、公建民营、民建民营的养老机构体系，并通过社区综合为老服务中心形成了社区嵌入式养老基本服务网络。但这些服务基本上还是基于满足最低养老服务需求的兜底式服务，无法满足老人日益增长的对高质量、多层次美好养老生活的追求。

由于30多年计划生育政策对人口结构自然演化的干预，中国过早进入了老龄化社会。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公告，截至2020年，中国60岁及以上人口达2.64亿人，占总人口的18.70%，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达1.91亿人，占总人口的13.50%。与20年前相比，60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了5.44个百分点，65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了4.63个百分点。

随着1962年以后婴儿潮出生的一代人口在2022年陆续进入老年行列，中国的老龄化还将大大加速。伴随着养老需求的巨大挑战，政府的财政支付能力和服务能力将不堪重负，传统的养老服务体系也将难以适应。未来由政府财政为主支撑养老服务不仅将力不从心，更难以提供高质量的养老服务，因此亟待由过去政府主导的养老事业向政府推动的养老产业转变。

近年来，一些社会资本逐步试水养老行业，主要标志是民办养老机构数量增长较快，并且成为中高端养老服务的主要提供者。但总体看来，社会资本介入养老市场的广度和深度还远远不够。这里既有政府的原因，也有资本市场的原因。在政府方面，由于顾虑鼓励和支持社会力量进入养老市场会被老百姓解读为政府推卸责任，导致相关政策跟不上形势的发展。在资本市场方面，普遍认为赚孩子的钱容易，赚老人的钱太难。但这两方面的情况正在发生积极的变化。

这次上海“养老产业”二十条的发布反映了上海市政府已经对未来养老市场的发展有了更加科学的判断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毫无疑问，全国也好，上海也好，未来财政对养老的投入力度不但不会减少，还会进一步加大。但这与鼓励社会资本进入养老市场、积极发展养老产业一点也不矛盾。越来越多的社会资本进入养老市场必然能增加养老服务的有效供给并提高养老服务的质量，增进广大老人的福祉。(www.xing528.com)

一个重要的判断是，中国养老产业将迎来30～50年的黄金时期。从2022年开始，中国婴儿潮出生的人口进入退休年龄，1962—1991年的30年间，全国平均每年出生2 282万人。这意味着2022—2051年的30年内，中国老龄化将一路狂奔加速。而在2051年左右达到高峰以后，老龄化程度还将在较高水平再维持20年左右，直到婴儿潮出生的人口全部退出之后，中国的老龄化程度才将趋于平缓。也就是说，从2022年到2070年大约50年时间里，中国老龄化都将维持在很高的水平，这是养老产业发展的重要机遇期。

资本市场喜欢追逐风口，但需要认识到，养老行业与别的行业不太一样，它没有大风、强风，更没有暴风，但它有信风——持续而稳定的风。信风（trade wind）是气候学的术语，指在低空从副热带高压带吹向赤道低气压带的风，它的方向很少改变，年年如此，稳定出现，很讲信用，这也是trade wind在中文中被翻译成“信风”的原因。而事实上最初取名trade wind的原因是古代商船都是帆船，它们就是靠着这种方向常年不变的风航行于海上。对于长线投资者而言，信风是最好的，它不像暴风那样来势凶猛，也不会忽强忽弱，而是持续且稳定。对于养老行业而言，从现在开始一直到2070年前后的约50年里，都处于稳定的信风带。

因此，对于资本市场或投资者而言，是时候布局养老领域了。养老不是暴利行业，不适合赚快钱，但它完全能成为一个有稳定回报的、受人尊敬的行业，适合赚稳钱。根据我们的估算，2018年中国养老市场的规模已经达到6.2万亿元，增长率为12.7%，远远快于GDP的增长，占GDP的比重为6.92%。而未来50年，随着老龄化的加深和老人消费观念的不断改变，这一比重还将持续稳定上升。预计到2030年，中国养老产业可达22万亿元的市场规模。

在此背景下，上海“养老产业”二十条发布的意义在于，它明确使用了“养老产业”的概念，提出要鼓励各类社会资本投资养老服务业，支持外商独资、中外合资养老服务机构在沪发展，积极引入国际先进服务模式，鼓励养老服务机构专业化、连锁化、品牌化发展。尤为重要的是，上海“养老产业”二十条提出了完善财政补贴机制，推动养老服务补贴从“补供方”逐步向“补需方”转变，推动形成老年人自主选择、服务机构公平竞争的服务供给格局。这对营造养老产业公平开放的政策环境极其重要，能够极大地激发和释放产业发展的潜力。

承认养老是产业意味着不再认为养老是政府财政的负担，它同时也意味着经济发展出现了新机会。对于上海是如此，对其他地区和全国都是如此。

祝愿养老产业的航船在未来几十年的信风带中平稳前行。

【注释】

[1]原文发表于上海交通大学行业研究院官方微信公众号《安泰研值》2020年7月14日。

[2]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上海交通大学行业研究院养老行研团队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