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石油探险家多赫尼的创业历程

在16世纪西班牙入侵之前，阿兹特克人就已经在墨西哥湾沿岸的平原地带发现了石油。阿兹特克人把石油称为“chapopote”，把它作为药品，也作为黏合剂。^[1]不过，直到波菲利奥·迪亚斯时期，墨西哥的石油开发才取得重要进展。从1876年到1911年，迪亚斯统治墨西哥长达35年。他统治期间，墨西哥国内局势相对稳定。此外，迪亚斯对吸引外国资本和技术来开发墨西哥石油很感兴趣。墨西哥的石油和煤炭供应曾严重依赖从美国进口，迪亚斯想改变这种情况。于是，他对墨西哥的制度做了一些调整，以期快速吸引外资。当时，他为石油公司开出了很有吸引力的条件。1884年，他把地下石油开发的权利赋予地上的土地所有者。1892年，他进一步明确规定土地所有者不需要获得政府的批准，就可以自由开采地下石油。^[2]1901年，他开始推出联邦土地上的钻井合约，并免除石油开发公司的税负。1909年，他消除了一切的法律模糊，宣布土地所有者拥有石油等矿石燃料资源“排他性”的产权。

受到迪亚斯政策的吸引，1900年美国人多赫尼（Edward L.Doheny）开始投资墨西哥石油开发。他获得了10年的免税优待，进口石油开发所需设备免税，产出的原油也免税。他后来成立了特拉华墨西哥石油有限公司（Mexican Petroleum Company of Delaware，Ltd.），在这家公司之下，又设立了加利福尼亚墨西哥石油公司（Mexican Petroleum Company of California）、瓦斯特卡石油公司（Huasteca Petroleum Company）、图斯潘公司（Tuxpan Company）和塔米亚瓦石油公司（Tamiahua Petroleum Company）^[3]。^[4]

多赫尼不是对墨西哥石油最早感兴趣的人，但他建立的公司最早对墨西哥原油进行了商业化开发。早在19世纪60年代，就有人尝试开发墨西哥原油。较早的相关报道出现在1865年，里面提到“无疑有价值”的石油喷泉在瓦斯特卡和圣路易斯波托西（San Luis Potosi）和坦皮科河（Tampico River）流域的几个点被发现。从该区域向西至墨西哥谷^[5]直至太平洋沿岸，探矿者都“对（有油的）每一条线索保持警觉”。1865年，几个侨居在墨西哥的美国人和纽约的一些资本家获得了一些可能有石油储藏的墨西哥土地的使用权，也获得了在墨西哥炼油的排他性权利。

1891年的一则报道同样称墨西哥有“丰富的沥青、石油和烟煤”。不过，由于墨西哥的人口较少（结果是其国内潜在市场较小）、公共安全缺乏，以及相对缺乏通信工具，结果是墨西哥石油资源开发难以真正起步。

但是，后来，墨西哥的经济状况转好，迪亚斯总统牢牢控制了墨西哥，他决心加快实现墨西哥的现代化，结果吸引了许多美国人到墨西哥寻求发财机会。这些美国人和墨西哥的高层对享受现代生活有较强的欲望，使墨西哥的取暖油和照明油的消费量大增，达到500万加仑/年。当时，墨西哥的石油消费严重依赖进口，而进口价格高得让人难以忍受。石油需求的增加让生产出来的原油没有滞销之忧，而关于墨西哥有大量石油储藏的报道刺激探矿者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掀起又一轮探矿高潮。

在多赫尼的公司投入墨西哥石油生产之前，墨西哥已经有一些公司进行石油勘探开发，但是它们的成绩都可以忽略不计。

当时在墨西哥的最大石油公司是沃特尔斯-皮尔斯石油公司（Waters-Pierce Oil Company）。该公司的老板是亨利·皮尔斯（Henry Clay Pierce），它在墨西哥经营了超过20年。从19世纪80年代起，它就把美国标准石油公司的石油产品卖到墨西哥^[6]，并垄断了墨西哥的成品油销售市场。它本质上是一家石油贸易公司。

和沃特尔斯-皮尔斯石油公司只是卖油不同，有一些石油公司的确在多赫尼的公司之前在墨西哥勘探开发石油，只是未取得可观产量。比如，1900年3月，有报道称有两家英国石油公司在维拉克鲁斯州（Veracruz）的帕潘特拉（Papantla）的石油开发取得进展。它们有较强的经济实力。还有报道称另有石油公司在瓦哈卡（Oaxaca）努力想采掘出石油来。当时墨西哥的主要英文报纸《墨西哥信使报》（Mexican Herald）对墨西哥境内石油开发的报道有些混乱。1900年初，它报道称由于一些墨西哥绅士的努力，墨西哥的燃料问题已经至少部分被解决了。那些绅士获得了太平洋沿岸的大片土地，当时正在努力勘探开发石油。但是，到了1900年3月9日，该报又对墨西哥的石油生产表现出悲观态度，它宣称：“所谓的专家散播的石油发现的虚假报道如此之多”，以至于该报在获得确实的消息之前，不会再刊登类似报道。但是，到3月18日，该报又称“因为在共和国的三个州都已证明有石油发现，墨西哥有否有价值的石油资源已经不是问题”。

根据掌握的信息，可以看出，在多赫尼的公司进入之前，墨西哥的石油生产还没有公认的可观产量。

1900年5月，多赫尼及其生意伙伴坎菲尔德（Charles A.Canfield）踏上他们的首次墨西哥石油探矿之旅。他们的旅行得到了墨西哥中央铁路公司（Mexican Central Railroad，MCR）总裁A.A.罗宾森（A.A.Robinson）的邀请和资助。墨西哥中央铁路公司成立于1880年，是美国艾奇逊、托皮卡与圣达菲铁路公司（Atchison，Topeka＆Santa Fe Railway，AT＆SF）出资创立的一家公司^[7]，在墨西哥境内拥有最长的铁路线。^[8]罗宾森开出非常优惠的条件：为开发石油提供一切可能的便利条件，如果多赫尼和坎菲尔德成功开采出石油，墨西哥中央铁路公司就会和他们签订购买合同，以解决他们的销售之忧。

多赫尼和坎菲尔德对墨西哥石油资源的考察持续了几个星期。多赫尼判断通往坦皮科（Tampico）的中央铁路附近地带的石油资源很有希望，于是他决定购买沿线尽可能多的土地。之后，多赫尼比较轻松地从资本市场获得大量资金，并在1900年12月18日成立了墨西哥石油公司。

1901年早期，公司真正开始钻探。原本的管理层想把公司的工作进展对媒体保密，但事实证明这很难。当时美国得克萨斯州东南部贝蒙特（Beaumont）纺锤顶（Spindletop）的石油开发的大成功破坏了墨西哥石油公司的保密计划。1901年1月10日，纺锤顶打出了第一口自喷井，日产量高达7.5万桶。^[9]

纺锤顶井喷的消息向南传到墨西哥，“使热带地区的人们热血沸腾，他们也被鼓动起来，也得了探矿的热病（speculative fever）”。“热病”在墨西哥爆发的原因是当地人相信墨西哥石油公司马上就会钻出石油。有墨西哥记者后来开玩笑说：在石油狂热中，“一口井投产”的消息传染性如此之强，以至于其他病菌都不能攻击当地人，一年之内黄热病和疟疾的危险将完全被消除。在开过玩笑后，记者认真地说：“墨西哥石油意味着金子。如果（墨西哥石油）公司一半的希望成真，那将意味着坦皮科和墨西哥湾沿岸会见证共和国历史上从未见过的繁荣时期。”墨西哥人的期望如此之高，对石油的关注如此热切，让墨西哥石油公司无法低调地推进其工作。

1901年，墨西哥石油公司和政府签订了正式开发合同。一方面，公司得到了非常优惠的免税条件：它进口生产所需材料会免除一切税收，还会被免征除了印花税之外的所有直接联邦税，但是另一方面，公司也承担了较大的投资责任，包括：它必须在6个月内就开始工作；两年内钻至少20口井；投资建设向外运出石油的设施；前两年的投资需要超过20万美元，剩下的8年内每年需要投资至少5万美元，以保证在10年的合同期内，墨西哥石油公司的总投资达到60万美元；当墨西哥政府需要石油时，公司保证将以比批发价还低10%的价格销售给政府。^[10]

1901年5月15日，墨西哥石油公司在埃瓦诺（Ebano）获得油气发现，不过，刚开始产量很小，只有50桶/日。产量小的部分原因是当时多赫尼暂时没能找到其石油的销路。如果采出来，不能销售变现，还不如不开采。当时看来，墨西哥石油公司的原油销路可以有两条，第一条是销售给墨西哥中央铁路公司，帮助后者实现从烧煤到烧油的转变；第二条是变成道路沥青，帮助把墨西哥的城市道路改造为沥青道路，而当时最大的道路改造市场在首都墨西哥城。

刚开始，这两条出路都困难重重。

在多赫尼决定进入墨西哥石油开发业之前，他曾经与墨西哥中央铁路公司总裁A.A.罗宾森达成很可能是非正式的约定：墨西哥中央铁路公司将购买多赫尼的公司采出的石油，这本来将解决后者的一大后顾之忧。当时的墨西哥没有适航河流，陆地交通运输也十分落后，迪亚斯政府急于改变现状，积极推进铁路业发展，对建铁路提供的补贴相当于成本的1/3左右，此外还慷慨地提供其他补贴以及担保。政府对铁路业的重视是对多赫尼事业的间接“加持”。^[11]

但是，1901年3月，一些可能与标准石油公司有关系的美国投资客开始大量收购墨西哥中央铁路公司的股票，并很快获得了55%的股份。相应地，公司的领导层发生变化，董事会17位成员中的10位被更换，A.A.罗宾森虽保住了总裁的位置，但公司的决定权转移至新的董事会主席亨利·皮尔斯手里，而后者恰好就是墨西哥石油公司当时最大的竞争对手沃特尔斯-皮尔斯石油公司的主要领导者。而皮尔斯入主墨西哥中央铁路的一个重要目的正是把铁路变为一根“大棍”，打击多赫尼等石油市场里的对手。^[12]因此他成为主席后，很快就取消了中央铁路公司与墨西哥石油公司之间的购油约定。^[13]这一挫折让墨西哥石油公司的一些股东撤资，加剧了公司遭遇的困难。^[14]

在暂时失去对中央铁路公司的供油合同后，为解决销路问题，多赫尼又寻求把公司产的原油卖给墨西哥政府铺设沥青公路。埃瓦诺原油很重，属于沥青基石油，波美比重计度数（baume）^[15]为14，不适合做照明用油或者润滑油，但较适合铺设公路。但是，要得到铺路的合同也不容易，因为当时已经有几家大公司在激烈争夺墨西哥几个主要城市的铺路合同，而且政府设立了很高的竞标条件。墨西哥石油公司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因此刚开始它得到铺路合同的希望似乎也很渺茫。

在多赫尼进入墨西哥石油行业之前的1899年，首都墨西哥城的市政府设立了一个委员会来为挑选铺路公司设计条款合同。^[16]当年9月，该委员会明确了要求，其中一条是要求投标公司必须有在至少两座外国城市铺路的成功经历，并按照这样的标准选择了巴贝尔沥青公司（Barber Asphalt Company）来铺设墨西哥城的75条街道。(www.xing528.com)

这件事对多赫尼来说并非好事，因为如果其他墨西哥城市也仿效首都的做法，设立较高的进入门槛，那么多赫尼的公司必然得不到铺路合同。

不过，在1901年底，巴贝尔沥青公司的母公司沥青托拉斯（Asphalt Trust）解散，它也失去了已经到手的墨西哥城道路铺设合同，这让多赫尼再次看到获得合同的希望。^[17]

由于多赫尼的公司没有铺沥青道路的经验，他还需要设法让墨西哥政府相信他的公司有能力承担这样的工程。他的办法是成立了一家沥青公司。1902年6月18日，他正式成立了墨西哥沥青铺设和建筑公司（Mexican Asphalt Paving and Construction Company）。而美国加利福尼亚的菲尔柴尔德和吉尔莫沥青公司（Fairchild＆Gilmore Asphalt Company）的推荐让墨西哥政府相信多赫尼的公司能够完成铺设沥青公路的工程。^[18]

菲尔柴尔德和吉尔莫沥青公司的老板J.A.菲尔柴尔德（J.A.Fairchild）和E.W.吉尔莫（E.W.Gilmore）在墨西哥沥青铺设和建筑公司里有投资。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菲尔柴尔德和吉尔莫沥青公司会推荐多赫尼公司的沥青。

在墨西哥沥青铺设和建筑公司成立两周后，菲尔柴尔德和吉尔莫沥青公司就出具了对多赫尼公司所产埃瓦诺沥青的推荐材料，J.A.菲尔柴尔德和E.W.吉尔莫说，他们在沥青建筑行业里已经有超过15年的从业经验，其间接触过各种类型和等级的沥青。他们对埃瓦诺原油进行了认真检测，结论是它的品质“相当于或优于目前市面上提供给沥青铺路公司的所有其他品牌的炼制沥青”。此前他们认为加利福尼亚沥青是行业里最好的，即使巴贝尔沥青等大公司也用加利福尼亚沥青来铺设美国东海岸和西海岸的道路，但是如果现实条件允许的话，他们愿意用埃瓦诺沥青而不是他们自己公司的加利福尼亚沥青。他们还说：“我们完全信任它的质量和优越性，毫不犹豫地推荐它用于任何的沥青铺设。”菲尔柴尔德和吉尔莫的推荐对于埃瓦诺原油销路的打开和墨西哥石油公司的发展发挥了较大的帮助作用。^[19]

为了打开铺设道路的市场，多赫尼采取了一些行之有效的营销手段。比如，他通过菲尔柴尔德和吉尔莫沥青等公司向纽约、新奥尔良和洛杉矶等许多美国城市运去大量沥青。通过努力，埃瓦诺沥青成了美洲大陆的一个知名品牌。它的名头如此之响，以至于墨西哥国会在1908年通过了一条法令，规定以后墨西哥城的道路铺设只能用埃瓦诺原油。这一方面证明了埃瓦诺沥青在耐用和经济性上的确有过人之处，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当时的墨西哥政府扶持国内品牌和工业（而拒绝来自美国等其他外国品牌和工业）的战略考虑。随着承揽工程的增加，多赫尼旗下的墨西哥沥青铺设和建筑公司获利甚丰，多赫尼本人也承认从开始起，沥青业务就是他在墨西哥的石油业务里最赚钱的一项。^[20]

多赫尼同样希望他公司采出的原油能够用作火车燃料，因为它的市场空间会更大，但是那方面的进展和铺设沥青相比，更加不顺利。前文提到，多赫尼的主要竞争对手皮尔斯在控制墨西哥中央铁路公司之后，就废弃了其公司与多赫尼公司的购油约定。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4年。直到1904年出于与洋际铁路（Interoceanic）和墨西哥铁路公司（Mexican Railway Company）等其他铁路公司竞争的需要，墨西哥中央铁路公司才向多赫尼的公司伸出橄榄枝。

20世纪初，墨西哥铁路行业掀起了用燃料油替代煤炭的热潮，这给包括多赫尼公司在内的各石油公司提供了机会。

墨西哥铁路公司对弃煤用油的热情是墨西哥特殊的能源供应形势决定的。尽管墨西哥国内有煤炭供应，但其煤炭的生产成本较高，灰分含量也较高。

当然，墨西哥的铁路公司也可以进口煤炭来解决动力问题。不过，那也有一些问题：第一，汇率问题。当时，墨西哥货币与美元等外币之间的汇率剧烈波动，这对进口煤炭做动力的铁路公司的运营安全不利。第二，进口煤炭的运输成本太高，而且，运输进口煤炭还要占有大量车皮。第三，墨西哥铁路公司使用进口煤炭的热情还受到一些安全隐患的压制，包括铁路运力不足导致运输迟滞、铁路工人罢工等。

1904年开始，墨西哥各铁路公司开始积极尝试煤转油。比如，墨西哥中央铁路公司尝试把煤灰和沥青混合起来作为燃料，负责这项实验的是多赫尼控制的墨西哥沥青铺设和建筑公司的P.C.史密斯（P.C.Smith）。他把煤灰和大约10%的沥青混合燃烧，实验的效果很好。另外，对铁路公司来说，这种做法还有一个好处是它不用更换发动机。这种做法并没有实现从煤到油的过渡。^[21]

当时墨西哥铁路业尝试从使用蒸汽机车转向内燃机车。出于谨慎，墨西哥各铁路公司并非一开始就大规模地购买和使用内燃机车，而是进行那方面的实验。而从1904年秋天开始，多赫尼的公司向至少三家铁路公司提供原油，做燃烧实验。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样的实验很有必要。实验发现：埃瓦诺原油的沥青含量太高，使它比美国加利福尼亚或者得克萨斯的燃料油更难燃烧。更要命的是燃烧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烟雾。燃烧不冒烟本来是墨西哥各铁路公司考虑用油来代替煤的初衷之一，美国加利福尼亚等地出产的原油燃烧后不冒烟，在这方面，埃瓦诺原油不及前者。对墨西哥中央铁路等铁路公司来说，燃烧后是否冒烟是个大问题，因为墨西哥总体多山，铁路隧道较多，浓烟产生后，在隧道中不易散去，这对乘客的健康来说，会是较严重的威胁。^[22]对当今的先进炼油厂而言，埃瓦诺等重质原油的不易燃烧和冒烟等问题不难解决，但20世纪初的炼油厂很难解决这些问题。不过，对货车来说，冒烟问题就不是那么严重的安全威胁。同样，对墨西哥境内隧道较少的铁路线路来说，冒烟问题也不是很大的问题。

埃瓦诺原油自身的特点让它难以作为火车的燃料油，而墨西哥石油公司初期的产量较低，又导致即便铁路公司愿意购买它的原油，多赫尼也不敢贸然签订对它们供油的合同。

刚开始，墨西哥石油公司的产量仅为50桶/日，但是到了1902年，多赫尼称他的公司已经有了8口生产井，总产量升至600桶/日。到了1904年4月，墨西哥石油公司终于打出第一口自喷井，产量达1 500桶/日。但是，由于储油罐等相关配套设施的不足，产量的增加一度造成混乱。自喷井投产后的几个星期，墨西哥石油公司没有把井封住，而是在附近挖了一个大坑，把流出来的原油引到坑里去，时间一长，坑里逐渐积累了大约5万桶原油。结果恰逢帕努科（Panuco）河水上涨，河水倒灌，冲进大坑。这时墨西哥石油公司不得不试图封井，但是那时候发现封井不容易，因为井口已经在水面大约20英尺之下。公司只能先在井口周围建起水坝，然后把水坝里的水抽干。在水抽干后，公司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把井口封住。之后墨西哥石油公司汲取了教训，在附近建起储油设施之前，一定会把高产井先封住。^[23]

墨西哥石油公司遭遇的这一麻烦反映了一个普世道理：原油开采不仅仅受地下因素的影响，也受地上因素的影响。在很多时候，地上因素的重要性还胜过地下因素。

墨西哥石油公司早期的石油生产在埃瓦诺，后来扩展到其他地方，尤其是卡西亚诺（Casiano）地区。到1909年底，墨西哥石油公司在卡西亚诺地区已经有5座钻机，有两口井加起来的产量合起来为1 200桶/日。它最大的石油发现出现在1910年。当年7月26日，卡西亚诺6号井开采出石油。刚开始，该井的产量大约是8 000桶/日，在两周之后就增加至1.4万桶/日。8月中旬，两座容积各为5.5万桶的油罐都已装满油。这时候，如果再挖出石油，会是很大的麻烦。但是，9月11日，卡西亚诺7号井喷出原油，而且数量达到惊人的6万桶/日左右。尽管工人们竭尽全力封井，但该井仍以大约2.5万桶/日的速度喷出原油。幸亏在9月17日，经过工人的赶工，一条外运原油管道终于铺完，墨西哥石油公司可以源源不断地把原油送走。为了处理卡西亚诺油田采出的石油，多赫尼决定暂停埃瓦诺以及瓦斯特卡地区的原油生产。另一方面，由于卡西亚诺油田的石油大发现，多赫尼也有了底气，敢于和铁路公司签订供应燃料油的合同。

卡西亚诺油田大发现后，墨西哥石油公司不仅向墨西哥中央铁路，也向墨西哥其他铁路公司供应燃料油。墨西哥实现了煤改油的线路，一度里程的85%所需的燃料油是卡西亚诺原油。

为了解决产油太多这一“甜蜜的烦恼”，多赫尼意识到从卡西亚诺到坦皮科的2.5万桶/日的输油管道已经不能满足外运的需求，需要再铺一条复线，加快铺设一条通往墨西哥城的输油管道的必要性也凸显出来。另外，多赫尼和皮尔斯之前签订了一份前者向后者供油250万桶的合同。皮尔斯想先从墨西哥石油公司的油库里提货100万桶，剩下的150万桶之后分阶段提取。这份合同能部分解决墨西哥石油公司产量大增带来的烦恼。^[24]

在1910年底之前，多赫尼的墨西哥石油公司在墨西哥石油行业里可谓一骑绝尘。其他的石油公司远远没有它那么成功，它们之中，真正开采出石油、保持盈利的很少。数据显示，1901—1910年，墨西哥境内共开采出1 200多万桶（12 290 775桶）原油，其中多赫尼在埃瓦诺的油井就开采出约1 050万桶，约占全国总数的85%。而其他的石油公司，包括威特曼·皮尔森（Weetman Pearson）的飞鹰石油公司、墨西哥油田公司（Oil Fields of Mexico），总共只产出180万桶。^[25]1910年9月卡西亚诺7号自喷井的投产看起来更加巩固了墨西哥石油公司在全国石油生产的领先地位。可是，该自喷井对墨西哥石油公司领先地位的支撑只持续了3个多月时间，随着当年年底飞鹰石油公司的一口高产自喷井的发现，多赫尼的墨西哥石油公司的霸主地位迅速失去，而且一去不复返。1910年底飞鹰石油公司在墨西哥取得重大的石油发现之后，墨西哥石油公司就成为墨西哥石油行业里的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