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密以某种假设的自然状态作为这篇论文的开头:
有两个野蛮人,他们在远离人类社会的地方被抚养长大,但未被教习学会如何说话,为了让彼此明白各自的需求,他们自然而然地会发展出语言。[3]
他们的最初词汇将会是用来指称他们对之最有经验,因此也最为熟悉的那些对象的专名;当他们的“范围更大的经验”揭示了具有相似对象的其他情形之际,专名就变成了普通名词(引文同上)。因此,起初被称为山洞、树木和清泉(斯密举的例子)的对象会被称为一个山洞、一棵树、一汪清泉,这些词汇现在被用来指称那些与原初的模板有相似性的其他对象。[4]斯密紧接着解释了:其他词——形容词、介词,之后是动词——也是在回应早期人类的需要和他们的本己经验的过程中产生的。(www.xing528.com)
按照斯密的看法,语言发展是一个包含着若干有趣特征的过程。首先,语言没有先天性:它是人类创造出来的,不是人类发现的。用斯密的话来说,语言的发展和变化是为了回应个体的需求,语法规则、发音和用语也会随着语言使用者的各种不同需要而产生、发展和改变。请注意,这并不是说没有规则,而是说语言的规则更接近棒球运动的规则而非物理学的规律:没有人类就没有棒球的规则,但物理学的规律即便没有人类也依然存在。因此,自然状态下人类就有需求,而他们通过反复实验就会发现:相比仅仅使用手势信号的沟通方法,语言能更有效地满足他们的需求。不过,只有在语词和句子的意义相对稳定而且通常情况下都能被理解这一前提下,语言才能发挥效用。如果你和我把不同的含义赋予同一个词,又或者,如果我们在不可预测的情况下改变了词的用法,那么我们试图“让彼此知晓对方需求”的各种尝试就无法达成。因此,不但要发展出一套日益复杂的语言体系以便满足我们日益复杂化的世界,而且还要得出一系列固定的和大家都熟悉的用法规则就成了人类身上的一种自然倾向。更进一步的反复实验以及更为繁复的“扩大化了的经验”将会促使语言更为深入地得到发展,不过语言之所以能够作为语言出现还需要一个在任何时候都相对稳定的公认的结构。
按照斯密的观点,语言的另一个重要特征在于:语言的发展是“在不知不觉中,以很缓慢的速度”发生的,以至于言说者“几乎从未察觉”它的变化。[5]这看起来是一个自相矛盾的主张:既然言说者促成了语言的变化,他们怎么会觉察不到这些变化呢?答案就是:他们或许只是局部地,而非全面地意识到这些变化——这是另一个或许也显得自相矛盾的主张,但是这个主张对于斯密的其余作品来说意义重大。斯密认为,大部分言说者只具有局部意识:他们当前的交流愿望只针对当前的听者。因为人类的经验总在变化,所以人们的目的、环境和对话者也在发生着变化。因此,为了应对新情况,新的词汇、新的用法或新的发音就会被发展出来,而语言的上述新现象则会导致个体的需要发生变革。语言的创新者试图用新颖的方式来表达自身,以便实现自己的各种目的。根据斯密的说法,大多数新用法是基于此前固定的用法,但也有一些用法是全新的。大部分人不愿意跟着改变,但是某些人却愿意——假如这些新用法也能满足其他言说者的需要和目的的话。因此,从局部看,语言有时显得很混乱而且总处于形成过程中。从更高的层次看,语言的平稳秩序出现了,但是,这是一个“无意识的秩序”,因为没有人特意要这么做。正如斯密指出的那样,新的用法“会在没有任何意图或预见的情况下,从第一个举出范例的人那里产生,而这个人从未想到要去设定什么一般规则。一般规则是以不知不觉的方式建立起来的,这个过程极其缓慢”[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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