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驿道官树之盛,每为读史者所注目,并屡屡见诸唐人诗文。张说《奉和圣制初入秦川路寒食应制》:“昨从分陕山南口,驰道依依渐花柳。……渭桥南渡花如扑,麦陇青青断人目。汉家行树直新丰,秦地骊山抱温谷。”白居易《西行》:“寿安流水馆,硖石青山郭。官道柳阴阴,行宫花漠漠。”此种情况,虽也受到大家注意,但论者关注的重点,却一直是东西两京的绿化,间或涉及敦煌、西域。新时期以来,屡有这方面的论文问世,如《中国古都研究》第11辑李令福的《唐都长安的绿化》,《中国史研究》1995年第3期郑炳林的《唐五代敦煌种植林研究》。但研究重心尚未转移到驿道绿化上来,故有必要展开此项研究。考虑到唐代驿路分布颇广,驿程辽远,应当分区域展开讨论,本文借助唐人诗文提供的材料,专论唐南方驿道的绿化。
一
所谓绿化是一个现代概念,原指栽种树木花草等绿色植物,以改善自然环境与生活条件的措施,唐代尚处在中古时期,自然环境处于原始状态,本不存在绿化问题。但对于交通繁忙的重要驿道来说,情况就不一样了。这里交通量大,官员、使客、军健、迁客、流人络绎于途,商旅不绝,每值秋赋之期或“选集”之日,来自各地的举子和选人便风趋雾集,齐赴京城;每逢军情紧急之际,驿路上就使车飞驰,千军万马。可是当时改造自然的能力低下,驿路都是原始的泥土路,路面只能随地势而起伏,旱季则尘土飞扬,雨季则道路泥泞,行旅阻塞,因此在驿道两旁栽种树木以保护驿道,吸附尘土,荫蔽行人,就显得十分必要。
先唐时期,人们已开始在驿道侧植树,但那并不是为了绿化道路,而只是为了“表道”,即通过驿树来标明道路里程,《国语·周语中》:“列树以表道,立鄙氏以守路。”此为“周制”,影响很大。先秦至隋,除了石赵等北方政权在河北平原道路上有过几次绿化举措外,其他时候栽树一直是仿效周代古制,“列树表道”,表道树或一里种一树,十里种三树,百里种五树。植树如此稀疏,显然起不到绿化作用,但夹道植树的方式却是绿化的开端,这对隋唐人是有启发的。自隋代始,便已开始驿道的绿化。炀帝兴修两京行宫、开凿运河之际,两京驿路和洛阳东通扬、越的驿路都先后栽上许多驿树。唐室立国,驿程远迈于前,白寿彝《中国交通史》称全国驿道总里程有五万里,刘希为《隋唐交通》谓不少于七万里。新增的驿道中,在南方的尤多。这些道路两侧大都栽种了树木,绿化程度视驿道的闲剧而定。交通最繁忙的要数唐两京通往南方的两条主要驿道。一条从汴州东出发,经扬州,与联通苏、杭诸州的两浙驿路相接,自两浙可通江西、岭表,它的西端是从上都至汴州的“大路驿”,即全国第一驿路;一条自荆、鄂诸州南通湘中、岭南,东达吴越,西抵山、剑、滇、黔,它的北端是从上都至荆南的“次路驿”(《唐会要》卷六一《馆驿》),即仅次于两京驿路的全国第二驿路。唐南北交通主要靠这两条道路维持,绿化工作自以这两条道路做得较好。
汴州以东的运河水路,乃是国家的“贡赋所由”,是唐朝最重要的水上驿道,沿途馆驿密布。为了保护河堤,早在隋代,人们就在堤上遍植杨柳榆。《大业杂记》:“自东都至江都二千余里,树荫相交。”“自山阳淮至于杨子入江,三百余里,……两岸为大道,种榆柳。”唐人题咏颇多,白居易《隋堤柳》:“西至黄河东至淮,夹岸一千三百里。”汪遵《隋柳》:“夹浪分堤万树余。”可见当时树势之盛。很多中晚唐人还见过此树,可是由于种种原因,隋柳不断枯死。睿宗先天时,文士王泠然的《汴堤柳》就说:“流从巩北分河口,直到淮南种官柳。……今日摧残何用道,数里曾无一株好。驿骑征帆损更多,山精野魅藏应老。”到文宗大和中,已是“河柳衰谢,邑居更易”(李绅《过吴门二十四韵》自注)。由于不断枯死,唐代沿河州县组织人力,陆续添植了新的树木,自巩、洛向东,所在皆是。大历四年(769)秋,韦应物自京赴扬州,作《自巩洛舟行入黄河即事寄府县僚友》,云:“寒树依微远天外,夕阳明灭乱流中。”所言“寒树”即运河沿岸树丛。薛能《下第后夷门乘舟至永城驿题》:“连浦一城兼汴宋,夹堤千柳杂唐隋。”“千柳杂唐隋”表明换种的树种之多。河堤驿树除柳外,槐树最多,王建《汴路即事》:“千里河烟直,青槐夹岸长。”既云“千里”,则所种不少。
除水路外,自两浙、扬、楚,西至汴、洛,另有一条与运河大致平行的陆上驿路以通行旅,东南诸道的“岁贡”物品,如明州的淡蚶,越州的吴绢,睦州的文绫等,常沿着这条路线递送至长安,使客商旅,往来频繁,因而驿路也被绿化。与水路相比,这条陆路的绿化丝毫不逊色。宋州、寿州道上柳最多,白居易《板桥路》:“梁苑城西二十里,一渠春水柳千条。”是写宋州西通汴州道上的驿树。姚合《送刘詹事赴寿州》:“隋堤傍杨柳,楚驿在波涛。”谓往寿州道旁有杨柳。再往南,便至扬、楚驿路,驿树多竹木,呈现出明显的南方地域特征,李嘉祐《登楚州城望驿路十余里山村竹林相次交映》:“十里山村道,千峰栎树林。”孟浩然《渡扬子江》:“林开扬子驿,山出润州城。”据二诗,驿道是从山林中越过,诗中的行道树实是野生林,修筑驿路时有意将其保留在路边。当时很多地方都是如此,孙逖《扬子江楼》:“驿道青枫外,人烟绿屿间。”李绅《宿扬州》:“浅深红树见扬州。”所说驿树都是野生枫林。
唐代江南东西二道土壤肥沃,降水丰沛,绿化条件较好,而唐室在经济上也特别倚重此地。地方官在任,普遍重视维持交通,各主要道路都栽上了驿树,使得这里成为唐南方驿道绿化做得最好的地区。唐人在这一带所作诗中,若明言“驿树”者,一般都是指人工栽种的树木,扬州、无锡、润州、杭州、苏州驿道,无锡西南通宣、歙驿路沿途,随处可见。皇甫冉《与诸公同登无锡北楼》:“驿树寒仍密,渔舟晚自还。”《送康判官往新安赋得江路西南永》:“驿树收残雨,渔家带夕阳。”贾岛《喜姚郎中自杭州回》:“路多枫树林,累日泊青阴。”三诗分写江浙三州。这些树木,植于唐初,至盛中唐,已历百余年,高大茂密,引人注目,故屡见于唐诗。王昌龄《送郑判官》:“东楚吴山驿树微,轺车衔命奉恩辉。”这位郑判官往使镇江,知王诗中的驿树在镇江。皇甫冉《临平道赠同舟人》:“远山谁辨江南北,长路空随树浅深。”临平在余杭东北,他写的是杭州驿树。綦毋潜《送储十二还庄城》:“寂历道傍树,瞳眬原上霞。”韩翃《送苏州姚长史》:“江城驿路长,烟树过云阳。”庄城在润州金坛西北,云阳即江苏丹阳,二地均在润州,知二诗写的是润州北通扬、楚驿树,据韩诗,这条路上多柳树。顾况《南归》:“急雨江帆重,残更驿树深。乡关殊可望,渐渐入吴音。”则是写苏州驿树,顾况苏州人,南归途中见到家乡驿树,感到格外亲切。衢州驿路树种驳杂,杜牧《龙丘途中》“惟看万树合,不见一枝开”是总写。
江西驿路多枫竹柳。白居易《伤远行赋》:“茫茫兮二千五百里,自鄱阳而归洛阳。……枫林郁其百寻,涵瘴烟之苍苍。”贯休《鄱阳道中作》:“鄱阳古岸边,无一树无蝉。”李嘉祐《送裴员外往江南》:“枫林缘楚塞,水驿到湓城。”诗中楚指“吴头楚尾”的江西。其他州也是如此,崔国辅《宿豫章馆》:“杨柳映春江,江南转佳丽。”曹松《钟陵野步》:“渚樯齐驿树,山鸟入公田。”二诗是写洪州驿路的绿化情景。齐己《宜阳道中作》:“枫叶红遮店,芒花白满坡。”是写袁州,诗中的店指袁州驿道边的旅店。张祜《题干越亭》:“树梢藏竹鸟啼多。”刘长卿《登干越亭作》:“天南悠望绝,亭上柳条新。”则是述饶州,干越亭是饶州著名的客亭,在饶州通岭南的驿道上。
洛阳南面有一条驿路,直通襄、荆。城南郊路段多桃柳。杜甫《龙门》:“龙门横野断,驿树出城来。”龙门在洛阳南郊驿路上,唐设龙门驿。李贺《洛阳城外别皇甫湜》:“冬树束生涩,晚紫凝华天。”诗中的“冬树”正在此路上。杜、李诗中的驿树指桃李,顾况《洛阳行送洛阳韦七明府》“始上龙门望洛川,洛阳桃李艳阳天”之句可证。自龙门往南,渡伊水,至彭婆馆,沿路植杨柳,戴叔伦《彭婆馆逢韦判官使还》:“寂寞伊川上,杨花空自飞。”伊川在龙门以南,驿路系沿河谷南走。以下至白沙馆一带,驿路在山中延伸,两侧多野生林,许浑《行次白沙馆先寄上河南王侍郎》:“夜程何处宿,山叠树层层。”赵嘏《寒食离白沙》:“试上方垣望春野,万条杨柳拂青天。”写的都是白沙馆四周的天然林。南去汝州,却以南方竹树为主,李白《离彭婆值雨投临汝》:“投馆野花边,蠃骖跨不前。山桥断行路,溪雨涨春田。树冷无栖鸟,村深起暮烟。”时诗人往返于洛、汝间[4]。
长安至荆南驿路,唐人又称商山路、商於路,是大陆中部南北交通的主干道,行旅颇盛。由于地位重要,交通建设很早就受到重视。早在中宗景龙中,崔湜就开凿过“南山新路”以通商州水陆之运。唐后期,此路因连接东南八道而变得更加重要,如果汴路受阻,这条路就成为南方各地的“贡赋所由”,其战略地位更加突出。朝廷择官,十分慎重,受命者无不深感荷寄之重,在任均以开路置驿、维持交通为首要任务,地方官以善治邮驿而著政声的颇多。李华《临湍县令厅壁记》:“至德之间,狂虏南侵,南阳为战地,地荒人散,千里无烟。犹以邮置之冲,往复王命,权置官吏,招集疲人。”符载《邓州刺史厅壁记》:“饰传遽之舍,作栖旅之馆。储什器之用,盖余力也。”都反映了这一历史变化。除了置馆驿、开旅店外,驿道绿化也属于交通建设的重要一环,故沿线驿道先后植上驿树,钱起《清泥驿迎献王侍御》:“森森入郭树,一道引飞霜。”柳宗元《商山临路有孤松》:“孤松停翠盖,托根临广路。”雍陶《洛源驿戏题》:“柳阴春岭鸟新啼,暖色浓烟深处迷。”三诗分写此路沿线青泥驿、商山驿、洛源驿的绿化情况,以松柳为主。邓州境内地势开阔,适宜绿化,驿树整齐,刘禹锡《顺阳歌》:“朝辞官军驿,前望顺阳路。野水啮荒坟,秋虫镂官树。”顺阳在邓州,诗句是写邓州驿树。南阳盆地驿道,树势更盛。杜牧《途中作》:“绿树南阳道,千峰势远随。碧溪风澹态,芳树雨余姿。”从“千峰远随”之句可知沿路驿道都植上了驿树。邓州南至襄樊,驿树也颇有气象,白居易《寄微之三首》之二:“襄阳九里郭,楼堞连云树。”对此作了形象描述。南出襄樊,便至宜城县,道有驿树,刘禹锡《宜城歌》:“野水绕空城,行尘起孤驿。荒台侧生树,石碣阳镌额。”韩愈《记宜城驿》亦谓驿东北有“旧时高木万株,多不得其名”。路旁有楚昭王庙,韩愈《题楚昭王庙》:“城阙连云草树荒。”知这一线多古树。其中不少路段多野生林木,王建《荆门行》:“岘亭西南路多曲,栎林深深石镞镞。”诗中的栎林即山地间成片的野生林。自襄樊南行,便进入辽阔的江汉平原,一路上但见驿树密置,有如行列,一直延伸到荆州近郊。刘禹锡《荆州道怀古》:“马嘶古树行人歇。”《后梁宣明二帝碑堂下作》:“千行宰树荆州道。”“宰树”即前代遗留下来的墓树,唐时已经临路,成为驿树。
荆州以南多古柳,曹松《荆南道中》:“高柳莫遮寒月落,空桑不放夜风回。”罗隐《宿纪南驿》:“策蹇南游忆楚朝,阴风淅淅树萧萧。”纪南驿在荆南道上。荆州东至武昌驿道多松竹柳,南方生态特征更加鲜明,皇甫冉《山中五咏·门柳》:“接影武昌城,分行汉南道。”武昌妓《续韦蟾诗》:“武昌无限新栽柳,不见杨花扑面飞。”描述武昌官道柳之盛。自荆州往湘西北的澧、朗二州亦有驿树,刘禹锡《秋日送客至潜水驿》:“驿楼官树近,疲马再三嘶。”潜水驿在朗州,从州北过江,便至荆州,唐有驿路,刘诗中的“官树”即指此道之树。(www.xing528.com)
岳州至潭州间主要靠湘江水路维持交通,但也有陆路联结,杨衡《送人流雷州》:“地图经大庾,水驿过长沙。”姚合《送林使君赴邵州》:“驿路算程多是水,州图管地少于山。”说明诗中的驿路是水陆相连构成的一条通路,湖南多山,有不少路段在山林中穿过,如果说有驿树,那实际上多是路旁的野生林,真正人工栽种的不多见,张谓《道林寺送莫侍御》“薛萝通驿骑,山竹挂朝衣”说的就是这种情形,这种绿化状况与唐代湖南相对落后的社会经济状况是适应的。但地势平坦的路段,如长沙、衡阳、郴州间道路还是植有驿树的,刘禹锡《和杨侍郎初至郴州纪事书情题郡斋八韵》:“城头鹤立处,驿树凤栖来。旧路芳尘在,新恩驿骑催。”诗中的驿树就在郴州北的栖凤驿,从诗可知,此路常有驿骑南来北去,故也植树。
中唐以来,全国经济重心逐渐转移到东南诸州,南北交通日益频繁。适应这一形势,南方各地陆续新辟了一些驿道,并植上行道树。《唐会要》卷八六《道路》载,贞元七年(791),商州刺史李西华自商州开路至河南内乡,长七百余里,修桥道,起官舍,植官树,以便行旅。在西边,则以秦蜀驿道最称艰险,故修治最多,据严耕望《唐代交通图考》第三卷考证,元和以后,单褒斜道就修治过七次。大中三年(849),山南西道节度使郑涯奏开文川谷新路以南通巴蜀,孙樵《兴元新路记》详细记述了这条新路上的道路绿化状况,云:“路旁树往往如挂尘缨, 而长,从风纷然,讯于薪者,曰:此泥榆也。……路如九衢,夹道植树,步步一株。……西行一二里,夹路多松竹。”其中有的是野生树,无树的平地则自山中移栽树木。
成都平原自古为膏腴之地,通往成都的主要道路也绿化得很好,杜甫居蜀中多年,曾亲见,并数见诗中。《市郊》:“市桥官柳细,江路野梅香。”《长吟》:“江渚翻鸥戏,官桥带柳阴。”二诗分别作于上元、永泰中,诗中所谓“官柳”即官道两侧之柳,从杜诗看,沿江驿道两边都植有柳树。
唐代北方驿路多槐榆,南方则大都是适应暖湿气候的松竹。槐只适应北方内陆干燥寒冷的环境,在湿热多雨的南方反易枯死,即使活下来生长也不旺,白居易《庭槐》专记此事:“南方饶竹树,唯有青槐稀。十种七八死,纵活亦支离。我家渭水北,此树阴前墀。”他得出的这一结论具有普遍性,如湖南就槐少柳多。五代时马希广占据长沙,建立马楚。立国之初,在潭州城中街道种上槐树,柳无一二,成活率极低,后马希萼逐之自代,皆变为种柳。马氏本北人,不知南方水土,故先栽槐,失败后,改种柳。《全唐诗》卷八七九《湖南童谣》:“湖南城郭好长街,竟栽柳树不栽槐。”写的就是此事。
二
唐代南方驿道绿化之所以成效显著,主要是因为这项工作具有战略意义。通往南方主要道路绿化程度的好坏,不仅关系到交通的通塞,而且关系到政令的颁行,下情的上达。正因为如此,统治者在兴修道路时,才不能不将绿化纳入到施政范围内,从隋炀帝到唐高宗、玄宗,再到宣宗,每一次重大交通建设,都由中央牵头,地方组织实施绿化。驿道绿化并不属于军国要务,不可能单独进行,而只能与道路整修等其他军政要务配套进行,才能收到实效,这也是唐代南方驿道绿化的一个重要特色。
唐代南方虽然经济落后,但大历、贞元以来,唐室越来越重视南方,在这里新置了许多使府,改置、增设了不少州县,地方官的选择与任命更加精审,这些措施加快了南方的开发。南方诸州之间,新修的道路越来越多,这一变化,已经反映到李吉甫编撰的《元和郡县图志》中。该书记载,南方诸州大多数都有“四至八到”。地方官为了树立政绩,往往留意于修桥补路,植树造林,在这方面惠政甚多。白居易性好栽种,在这方面表现最出色,他先后出刺江、忠、苏、杭四州,在南方为官四政,每到一郡,必多事栽种。白氏文集中,叙写栽树种草之类事情的诗文多达近二十首,所栽树种之多,在唐文人中首屈一指。苏州虎丘寺风景秀丽,游人如织,但行旅不便,白居易刺郡,乃重修道路,种植桃李数千株,并撰诗纪之曰:“芰荷生欲遍,桃李种仍新。”(白居易《武丘寺路》)杨凭为湖南观察使,在长沙城里修筑一个堂宇,种植的树木花草多达七八种,事载柳宗元《潭州杨中丞作东池戴氏堂记》。柳宗元自己在柳州也种植了很多树木,韩愈还将此事写进了《柳州罗池庙碑》。柳宗元担任永州司马,绿化也做得好,死后还有“木奴千树”“柳门竹巷”等遗迹在。大历中,吴谦在浙东为刺史,有善政,民间歌曰:“城西有寺临水涘,翠松列植路如坻。问之耆老此为谁?唐大历间吴刺史。”(《延祐四明志》卷一五《祠社考》)这些官员植树造林,不是出于行政命令,而是出于自己的爱好,视之为怡情养性的手段。平民百姓也主动种树绿化驿道,植榆成林,构筑茅屋,方便行人。至于士大夫的私家别墅园林,绿化就做得更好了。白居易在两京的宅第都是“日出有清阴,风来有清声”(白居易《养竹记》)的园林式建筑。再比如馆驿绿化,也很出色,人们在馆驿中植树种草,如襄阳的涢川馆种有丛生的水竹,褒斜道的山驿中植上了青桐花,景致诱人。
再则依照唐代馆驿制度,从中央到地方,所有道路交通,都有使官经管。京城以京兆尹充馆驿使,地方政府各选办事能力强的判官一人专知馆驿道路,每驿皆有驿长一名主持驿政,绿化馆驿,保护驿树,添补死损,保证无过阙。严密的馆驿制度与交通管理体系为驿道绿化提供了组织保障,故依托交通管理体系配套实施,是唐代南方驿道绿化的又一重要特色。
另一方面,政府对驿树也保护得好,无论京城还是各地,官树一律不许随便砍伐,致令死损,不许在官道上耕种及斫伐树木,其死损者令地方官员组织人力及时填补。官街树缺,也令随即填补,所在桥路随时修葺。京城街衢“勿令诸使及百姓辄有种植”(《唐会要》卷八六《街巷》),因为垦植过度会伤及街衢沿途的官槐官柳,造成死损。凡此种种,皆可见政府对官树的重视。地方官也自觉保护驿树,这种保护意识是绿化卓有成效的重要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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