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俗化问题久为学界所关注,也有了一定的成果积累。但唐诗究竟是怎样走向俗化的?恐怕一时谁也说不清楚,因为这后面隐藏着复杂的“背景”和“过程”。如果我们将唐诗俗化问题与唐代诗人的实际生活联系起来看,就会发现,唐诗俗化与中晚唐诗歌创作队伍和诗人生活环境的转换密切相关。从这一考虑出发,本文选择馆驿诗这样一类特殊题材,来解答这一问题。笔者关注的是唐诗俗化现象后面的“背景”和“过程”,也许,这样更能凸显这一研究的个性与价值。
一
馆驿是客馆和驿站的统称,馆驿诗即以馆驿或馆驿生活为描写对象的诗。唐以前比较少见,唐代却非常发达,作者队伍庞大,数量众多,很多诗人都有馆驿诗,多出自中下层文人之手。今存的能明确断定为馆驿诗的作品,在千首以上。如若加上唐人在两京及天下诸州郊外馆驿的饯送亲朋好友之作,总量当更大。这种诗在唐代之所以发达,原因有以下两点。
一是唐代馆驿种类繁多,数量庞大。二是出行人员多,出行机会多。若将唐代文人一生作“科举及第—游走方镇—入朝为官”的划分,则会发现,每一阶段都曾经历过漫长的行旅。为求登第,他们必须多次赴京应考,有的及第后还参加不定期举行的制科考试,成功率也很低。为了早日及第,他们到处干谒请托,吴越、蜀中、河陇、江湘、河朔……王安石《杜甫画像》“青衫老更斥,饿走半九州”之句,正是对唐人这种跨文化区域行役的生动写照。入仕后,京中的郎官、御史频繁出使,地方官亦不时被诏追赴阙,方镇刺史调动频繁,一考未满,即予迁转,“倏来忽往,蓬转萍流。近则累月仍迁,远则逾年必徙”(《唐会要》卷六八《刺史上》)。翻开史传、碑志可知,绝大部分唐官都是到处为官,元稹、刘禹锡、李德裕历内外官十余任,白居易仕宦四十年,历内外官二十任。好不容易登台省,又常常卷入党争。一派失势,往往流贬相继。唐代又多行赦令,凡登基、改元、复辟、封禅、上尊号、立太子、冬至南郊大典,都例行大赦。赦令一下,则贬远州者移近州,判死刑的改流刑,此时驿道上又繁忙起来。可见驿道上奔走的文人之多。
而古代落后的交通也加长了人们的行役时间,张九龄奉使岭南,往返万余里,历时一年多。南方举子进京应举,秋去春回,动经半年,唐人因此感叹“往来多是半年程”(刘沧《下第东归途中书事》),“半年方中路”(李频《自黔中东归旅次淮上》)。而且行进速度都比较慢,除了使客有王命在身,不能“稽程”以外,一般文人日行不过一到二驿。白居易《奉使途中戏赠张常侍》:“共笑篮舁亦称使,日驰一驿向东都。”白氏又有《从陕至东京》:“从陕至东京,山低路渐平。风光四百里,车马十三程。”从陕州到洛阳约四百里行程,竟花了十三天,也是日行一驿。旅行中,文人都喜欢中途逗留,登山临水,广事交游,这也延长了旅行时间。上述因素无疑大大增加了文人馆驿生活的比重,馆驿诗的作者队伍与作品数量遂与日俱增。
二
出行机会多,行役时间长,不仅意味着生存空间的迁徙,旅途的劳顿,它还促使作者队伍、作家生活处境、创作心态发生一系列变化,文学作品的内容风格也随之变化。
首先,馆驿诗多集中在中晚唐,这一时期的唐诗作者队伍中,中下层士人占有相当大的比重,这就为文学作品的世俗化创造了条件,提供了动力。举其大概,唐代馆驿诗的作者除了帝王、公主、宰相、左降官、中下层文官等文人雅士外,还有许多下层平民,如宦官、僧侣、道士、举子、妇人、少女、处士、隐者等,可见这是一种全民性、群众性的文学创作。民女、僧道、举子、宦官、隐士都是不入士流的平民,其作品自然具有平民意味与浅俗风格,作者队伍的大众化必然促进创作方式、诗歌面貌的通俗化。
其次,文人活动场所、生活环境的转换也有利于诗歌风貌的转变。馆驿是为行役而备的,行旅生活会促使文人创作立场发生转变,从而为诗歌世俗化准备前提。下第的文人是馆驿诗的重要作者。尽管这些人受传统思想的熏陶,会有“士以道为已任”的心态,但他仍然是一介寒士。寒士身份、地位毕竟不同于公卿,其审美心态与艺术表达自然有异于高居廊庙的显贵。馆驿诗的另一部分作者是下层文官,包括幕僚和州县佐录簿尉。这些人虽也积极仕进,但低微的身份地位限制了他们,其艺术趣味也不会很快就贵族化,相当长时间内仍然是比较接近平民的。至于那些被贬逐出京的中高层官员,则往往因为“处江湖之远”也影响到文学风格,羁旅行役改变了他们的生活环境,促使他们的创作心态发生变化,更贴近平民大众。一般来说,离政治中心越近,跟皇权关系越密切,在官场周旋应酬越多,其诗歌就越易贵族化,艺术表达越公式化、空洞化。唐文人的最高理想是做宰相,为帝王师。出于进取心,出于“致君尧舜上”的崇高追求,他们对政治的介入常常是积极、主动的。以天下为己任的理念使他们对自己的这种介入产生崇高感、使命感。离权力中心越近,态度越积极,他们越会使用一种强力的专制语言,致力于宣传政教,这时候,诗中冠冕堂皇的话就越多。同时,在上流社会活动,要受到许多创作规范的约束,题材、主题相同,风格接近,即使性格鲜明的人也是这样。反之,一旦身处江湖,原先被淹没的个体人格意识就会鲜明地凸显出来,诗中会融入许多生活经验,表现自我、关注社会的成分会大增。离开庙堂也意味着处世态度的变化,当他们穿行于平民云集的征途馆驿时,那种身居庙堂时的严肃、高尚、不苟言笑,或许会让位于随意、放荡、任情甚至下流的生活态度,从而也具有普通人的世俗情怀和艺术趣味。这应当是馆驿诗浅俗化的又一重要前提。
复次,唐代馆驿的世俗生活特征也为唐人馆驿诗的浅俗化提供着典型情境。唐代的驿,一般都有驿楼供人凭眺。驿舍宽敞明亮,设有上下厅、东西厅,规模大的驿可住百余人甚至几百人。驿中设有酒库、茶库、咸菜库等。驿道两侧、馆驿周围都是原始的生态环境,槐柳荫映,气象清幽。尽管如此,唐人还是十分注意馆驿环境的美化,驿中植有篱花、槿花、野棠,桃李榆柳岑蔚,有林泉之致,有的还有莲池、荷花池等池沼,有舟船供人游玩。褒城驿、秦州驿、汉阴驿、湖城驿、敷水驿、甘棠馆、扬州水馆就以环境优美、设施齐全而闻名于世。这么好的生活环境和条件也大大激发了文人的才思,形诸赋咏,常常带有浓郁的生活气息。
唐代驿、馆接待行客的功能使之成为理所当然的会客饮宴之所,驿馆中酒菜常备,此外还有歌妓、舞妓、酒妓相伴助兴。酒与女人这两个对唐人作诗极重要的条件具备了,而馆中诗板、笔墨也不缺。为了给名士题诗提供方便,驿吏往往事先就准备好了诗牌或诗板,一有机会就主动将诗板、笔墨进上。有的则粉刷墙壁以待名士留题,这也激发了文人的创作欲望。在馆驿中,他们常与驿吏、宦官、妓女、僧道、豪侠、商人、隐士、巫医术士等社会杂流打交道,遇到故旧乡亲,读到故旧的题壁诗。南北东西的行役大大丰富了诗人的阅历——江南水乡的迷人夜景,塞北山驿的荒寒冷落,巴渝荆湘间音调怪异的“竹枝”民歌。这些新鲜的世俗题材为诗歌的俗化提供了良好契机。一个高居庙堂的人与这些素材是无缘的,只有在朝市生活中受了挫,他才有可能回到自然的怀抱,广泛接触社会。
三
审美视野的转换,艺术趣味的平民化,给诗歌面貌带来了一系列显著变化。(www.xing528.com)
最明显的标志就是在馆驿诗中出现了一大群平民人物形象,如军人、驿吏、道士、民女等,这是浅俗化的重要表现。根据唐代馆驿制度,驿设驿吏,馆有馆吏,具体负责该驿事务,他们与馆吏、驿吏一样没有什么文化,但长期浮沉世俗,见多识广,道路上往来文人经常与他们打交道。吕温、卢纶、张籍、赵嘏、李商隐、翁承赞都作诗描写过这类社会底层人物。赵嘏诗题曰《赠馆驿刘巡官》:“云别青山马踏尘,负才难觅作闲人。莫言馆驿无公事,诗酒能消一半春。”诗中的刘巡官略知诗书,自负才略,但长期得不到赏拔,牢骚满腹,赵嘏与他有交情,作诗安慰他。李商隐《戏题赠稷山驿吏王全》写一个道士出身的驿吏:“绛台驿吏老风尘,耽酒成仙几十春。过客不劳询甲子,惟书亥字与时人。”下有自注:“全为驿吏五十六年,人称有道术,往来多赠诗章。”此诗的呈赠对象是驿吏,这些人文化程度不高,呈赠的诗不能过于典奥,所以改用通俗易懂的语言,驿吏最欢迎这样的作品。《唐诗纪事》卷六一记载了文士郑仁表为驿吏题诗的过程:“仁表经过沧浪峡,憩于长亭,驿吏坚进一板,仁表走笔云。”诗题为《题沧浪峡旁》:“分陕东西路正长,行人名利火然汤。路傍著个沧浪峡,真是将闲搅撩忙。”用的全是唐代口语,郑仁表作过好几首赠妓诗,风格俗艳,看来他是根据具体情况来决定诗歌语言风格的。
中晚唐时期馆驿诗中出现了一群风尘女性形象,她们执着地追求爱情,负有才艺,颇为引人注目。《树萱录》载湘中女子夜月之下吟诗之事:“番禺郑仆射(愚)尝游湘中,宿于驿楼。夜遇女子,诵诗曰:‘红树醉秋色,碧溪鸣夜弦。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顷刻不见。”情景宛然在目,所吟诗篇风调清丽,情思哀苦。又《灯下闲谈》卷下载,襄阳军衙小吏欧阳训奉使岭外,夜宿新林驿,有女子淡妆茜服而来,吟诗相惑:“月明阶悄悄,影只腰身小。谁是骞翔人?愿为比翼鸟。”这位女子吟诗目的是为了引诱对方,故语意显豁,体制小巧,风调接近元稹、白居易的“研艳短章”。上引两则虽系小说家言,反映的却是唐代的实际。
唐代旅馆、客店中都雇佣年轻女子从事餐饮娱乐业,有的还兼提供色情服务,官员到馆驿举宴饯送朋友、亲故,往往自携官妓或家妓随行入驿。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吸引了许多风流倜傥、渴望温情的文士,游处之际,不免发生许多情事。如欧阳詹《乐津店北陂》表现对店中女子的爱慕,诗人遇到一位既美艳又大胆的女子,互相产生了好感,以致他别后还久久不能忘怀。许浑《秋晚云阳驿西亭莲池》追忆昔日与女子清夜秉烛,在云阳驿莲池划船赏花的情事,韩偓《旧馆》、韩琮《商山店》、罗隐《商於驿楼东望有感》也是恋妓题材,诗中出现了好几个云鬟皓腕、肤发极美的女子,这些女性与诗人之间都有过相恋的情事,根据这些事情写成的诗歌也情致缠绵,风格俗艳,而且越来越发展成为一种创作倾向,这一倾向与中唐以来诗歌的俗化、艳化趋势是合拍的。
唐后期,馆驿诗中出现了许多难得一见的世俗生活画面。卢纶《焦篱店醉题》:“洛下渠头百卉新,满筵歌笑独伤春。何须更弄‘邵翁伯’?即我此身如此人。”描绘东都集市上伎艺人士弄傀儡戏的情景,都市发达的市井生活可见一斑。独孤及《东平蓬莱驿夜宴》写水驿夜宴情景:诗人奉使至东平,受到了主人的热情接待,酒宴上,主人带来了如花的齐童、卢女(歌舞妓),唱的是郢曲、《采莲》,宴会上齐童、卢女的清歌妙舞深深吸引了诗人。诗人写的虽是山东水驿,却很有江南水乡风情。饮宴之际,官民之间的种种距离全然消失,大家都在纵情欢乐,这样的诗歌可谓艳而不淫,俗而有味。
唐后期,旅寓、仕宦南方的文人与日俱增,因而馆驿诗对南方社会面貌的反映也比较全面深入。有的写的是荆襄水乡生活图景,如李涉《经涢川馆寄使府群公》:“涢川水竹十家余,渔艇蓬门对岸居。”更多更好的是对运河沿岸及江南秀丽风情的描绘,刘禹锡《扬州春夜》、李益《莲塘驿》、李郢《友人适越路过桐庐寄题江驿》、张籍《江店》都是这方面的代表作。王建《江馆》:“水面细风生,菱歌慢慢声。客亭临小市,灯火夜妆明。”写的是江淮地区临江集镇上的夜市景色:月色朦胧,清风徐来,菱歌清唱,悠扬悦耳,朦胧夜色中远远眺望,只见客亭临水的窗口灯光下,女子身着盛装,倩影晃动,这不过是运河水路沿线无数客店的一个缩影,浓郁的生活气息仿佛透过诗卷隐隐传来。唐代江南杭越苏洪一带,交通便利,渔商发达,定期进行集市贸易,农耕却被荒废。这一变化在唐诗中也得到表现,曾经到过江西的张九龄、耿就有此类作品。张九龄《候使登石头驿楼作》:“万井缘津渚,千艘咽渡头。渔商多末事,耕稼少良畴。”耿《发绵津驿》:“杳杳短亭分水陆,隆隆远鼓集渔商。”《发钟山馆》:“野市鱼盐隘,江村竹苇深。”都是纪实之笔。
四
表达的真率自然,语言的浅俗明白,效果的赏心悦目是唐人馆驿诗的外在审美特征,这更是浅俗的标志。部分馆驿诗的作者是文才不高的下层人士,他们并不谙熟典实,惯用的是与口语接近的文学语言。如新林驿女子《击盘歌送欧阳训酒》:“飞燕身轻未是轻,枉将弱质在岩扃。今来不独同鸳枕,相伴神魂入杳冥。”为了引诱男子,她吟诗相逗,语言浅俗,风调清新。崔常侍等四人《官坡馆联句》:“床头锦衾斑复斑。架上朱衣殷复殷。空庭朗月闲复闲。夜长路远山复山。”由四个明白如画的描写句组成,表面看,四个画面似乎互不相干,合看却是一幅风雨行役图,表达了很深的人生感触,语言与构思都很新鲜。
文人置身羁旅,胸中郁积了强烈的情感,时时萌发创作冲动,思之所至,不假修饰。如元稹《汉江上笛》:“小年为写游梁赋,最说汉江闻笛愁。今夜听时在何处?月明西县驿南楼。”作于出使东川期间,夜宿兴元西县白马驿南楼之时,诗中几乎找不到任何典故,感情表达真率自然。最爱用典的李商隐有十三首馆驿诗,除《筹笔驿》外,其余很少用典,语意显豁。杜甫虽喜用典,但今存十首馆驿诗却是用典最少的。武元衡在朝为相,诗风典丽,一旦出镇西川,往返途中所作馆驿诗却都变得明白如画。宋之问、韦应物善作台阁诗,但他们写临江驿、蒲塘驿的诗却风调天然。其他馆驿诗较多的诗人如权德舆、许浑、薛能、刘禹锡、杜牧、武元衡、贾岛、温庭筠等都有类似特点,王建、元稹、白居易等尚俗的诗人就更不用说了。
馆驿诗的浅俗化,还与这类诗的写作目的、读者对象有关。如果按发表方式分类,有一类馆驿诗题于驿馆的壁、柱、梁、楹上,人们习称为题壁诗。它的读者对象,不只是文人,还有广大平民。平民化读者要求诗通俗易懂。再则诗题于驿壁,未尝没有逞才和传名的动机。而诗要获得世俗读者的认同,就不能靠堆砌典实,必须讲究语言技巧,表现合度,既不过于典雅晦涩,也不过于俚俗粗鄙。事实上,大部分题驿诗着力追求的正是这种风格,如项斯《杭州江亭留题登眺》:“处处日驰销,凭轩夕似朝。渔翁闲鼓棹,沙鸟戏迎潮。树间津亭密,城连坞寺遥。因谁报隐者,向此得耕樵。”热情赞美杭州江亭的迷人风景,适宜耕读,渔樵归隐。因系题壁,故语言大俗大雅,没有用典,诗意既不晦涩,也不浅白,雅俗皆宜。
吟诵的方式也有助于馆驿诗的浅俗化。唐人爱吟诵,行旅中的诗人尤其是这样。吟诵成诗不同于书斋里的寻章摘句,它往往是情绪冲动的自然流露,语言清新活泼。如武昌妓《杨柳枝词》:“悲莫悲兮生别离,登山临水送将归。武昌无限新栽柳,不见杨花扑面飞。”即凭着才性与诗思口占而成。“口占”是即兴吟诗的一种方式,主要用来表达瞬间情兴,常常不假修饰,带有口语特点,如窦裕《洋州馆夜吟》:“家依楚水岸,身寄洋州馆。望月独相思,尘襟泪痕满。”即进士窦裕旅宿洋州馆中,月下行吟而成。他下第游蜀,病客思家,对月吟诗,倾吐乡思。在馆驿中月下行吟,最易引发诗思,很多外出的文士都喜欢这样作诗。韦应物也爱月下吟诗,《太平广记》卷二〇四引《甘泽谣》载:“许云封,乐工之笛者。贞元初,韦应物自兰台郎出为和州牧,非所宜愿,颇不得志。轻舟东下,夜泊灵璧驿。时云天初莹,秋露凝冷,舟中吟瓢,将以属词。忽闻云封笛声,嗟叹良久。”生动描写出文人对月吟诗的情景。独行无友则对月吟诗,结伴而行或馆中遇友则对月联句,这也是行旅途中文人的通习。韩愈从裴度出征淮西,清夜无聊,与幕中诸公联句,这样写成的诗有好几首。如他夜宿神龟驿作的七绝《宿神龟招李二十八冯十七》就是这样产生的。这种习气在唐人小说中也有生动的反映,前举崔常侍《官坡馆联句》即是一例。《太平广记》卷三二九引《玄怪录》所载《夷陵空馆夜歌》“明月秋风,良宵会同。星河易翻,欢娱不终”一诗,也是四位女郎在夷陵空馆月下击筑弹琴,更迭唱和而成,格调淡雅,接近口语。再如张九龄《旅宿淮阳亭口号》:“日暮荒亭上,悠悠旅思多。故乡临桂水,今夜渺星河。”也是即兴创作,带有口语特征,与坐在书斋里构思出来的诗相比,风格迥异。
总结全文,表达的真率自然、语言的浅俗明白是唐人馆驿诗俗化的外在审美特征,不避世俗、描写世俗是其内容特征,题壁、吟诵、口占诗是俗化在创作方式上的标志,这些都可以说是唐诗俗化的具体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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