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据文书缓急和传递工具的不同,宋代递制划分为步递、马递、急脚递三等。急脚递自唐代的急递演变而来,所递文书最为紧急,速度要求也最高,日行四百里或五百里,有军政大事则用之。神宗朝,急脚递中分化出金字牌急脚递这样一个新的驿递种类,其急如古之羽檄,“以木牌朱漆黄金字,光明眩目,过如飞电,望之者无不避路,日行五百余里。有军前机速处分,则自御前发下三省,枢密院莫得与也”(《梦溪笔谈》卷一一)。它的“急”,正体现在“不得入铺,星夜传送”八字上,唯其如此,方能确保疾速,不致误事。关于它创始的具体时间,《笔谈》只笼统说是“熙宁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三九记为元丰六年(1083)九月,《会稽志》卷四则载为元丰六年八月,称是时“始用金字牌,令急脚递传送御前文字,尤速于急递”,当以《长编》为准。其牌木制朱漆,字饰以金色,故曰金字牌。靖康元年(1126)改用雌黄牌朱字。高宗中兴,复旧制,属宋代檄牌的一种。檄牌之制,“有金字牌、青字牌、红字牌。金字牌者,日行四百里,邮置之最速递也,凡赦书及军机要切则用之,由内侍省发遣焉。乾道末,枢密院置雌黄青字牌,日行三百五十里,军期急速则用之”(《宋史》卷一五四《舆服志六》)。尽管其制前后数度变化,但终宋之世行用不废,南宋时应用尤广,主要传送战时紧急文书、皇帝命令、其他御前文字及紧急文件。
马递起于五代,盛于两宋。苏辙《龙川别志》卷上载,周武帝郭威微时,尝为马铺卒吏,此时就有了马递铺。入宋以后,适应形势需要,马递逐步得到完善。景德四年(1007)七月,诏自京至宜州增置马递铺,以后陆续添置。铺兵三年一替或一年一替,每年派遣专人选择添填,铺马数每季一造。由于极为辛苦,故朝廷间或给予赏赐。天禧三年(1019)十二月,赐自京至滑州马递军士绢绵袍。宝元二年(1039)十二月,赐自京至鄜延路马递及急脚铺卒缗钱。自京城至河北、京西、河东、广西、陕西、益州诸路递铺军卒,都得到过这样的赏赐。
马递铺的主管官员曰巡辖马递铺,与巡河、巡捉私茶盐等官员一样,“各视其名分以修举职业,皆掌巡逻议察之事”(《记纂渊海》卷三五引《四朝志》),其职掌类似汉魏的“督邮”和唐代的“捉驿”。所需铺马,或以牧监中不堪驰骋的军马配给,或以驿路中不堪披甲的马匹选配。如元祐元年(1086)三月,以河东经略司保甲不堪马一千六百四十二匹填补马铺厢军。熙宁二至五年(1069—1072),牧监岁出马千六百四十匹,可给骑兵者二百六十四,其余都给马铺。
由于一开始,宋朝还没有明文规定马递的使用范围与权限,一些官员贪图马递的急速,就擅自把一些闲慢、常行文书也交给马递投送,人为加重了递铺的负担,导致铺兵疲乏,效率低下。有鉴于此,景祐二年(1033)四月癸酉,“诏天下官司毋得擅发马递。若机密事当入马递者,许实封送所属州军发之。违者付受皆论罪”(《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一六)。然而尽管政府三令五申,违法乱纪的行为却仍时有发生,或夹带私书,或遣赍私物,或私自毁拆,或致亡失,所在有之,无法根治。
急脚递、马递以外,就是步递。按照文书投递单位的不同,步递有京递、省递之分,文书当递赴京者称京递,入尚书省急递者称省递。但二者在投递速度的要求上似无差别。
有些地区递铺设置不尽合理,山路险阻,距离过远,传递艰难,因此宋朝在这里适当添置腰铺,即在两铺之间添置的递铺,以加快文书货物的传递速度。四川、陕西等地比较多见。
北宋末年,递铺承担的通信任务过重,人力畜力匮乏,维持困难,其发展面临危机。而此时的宋朝也遭遇空前的社会危机:金人侵逼,官吏侵渔,制度紊乱,财政困难。内忧外患,使得宋朝不可能采取有效措施来维持递铺,导致问题成堆。铺兵生活费用常常短缺,处于饥寒交迫的困境,于是纷纷逃避,甚至聚为盗贼。大铺仅剩三五人,小铺止一二人,人手缺乏,招募困难,至有急递文字委弃邮舍厅庑之下数日无人传送者,远方官吏无从得知朝廷动静,王命阻绝。至于因劳苦过度而死亡的铺卒尤多,元祐元年(1086)前后,成都府路以厢军数百人入递铺搬运,“不一二年间,死亡略尽”(苏辙《论蜀茶五害状》)。至徽宗朝时,很多递铺都只有三两人承传文字,亦有无人交替者,即使御笔指挥、写明“日行五百里”的急递文书,往往也要三四十日方到,至于更缓的马递,则需五七十日至三个月方递到。宋代递马本身就是以劣质马充当的,繁重的通信任务使得递马不堪重负,死损加快,又得不到及时补充。各地递铺,就在这样的危乱时局中纷纷颓败。
绍兴以来,兵兴事繁,于是首先在江浙置斥堠铺,一定程度上替代了北宋递铺的职能。后来遍布全国,其在蜀道者“九里一置,……江浙荆襄之间,旧无斥堠者,一切创增招券(募),一县多至四三百人,而二十五里铺又复并立,鳞次相望”(《宋会要辑稿》卷一四五七四)。(www.xing528.com)
正如学者所说,斥堠本是设于边疆或前线的侦察和情报传递机构,南宋则将其发展为一种专门的递铺。其与原有递铺的差别在于,功能单一,专门承传御前紧急文字,是为应急而设的临时性机构,非常设;五里或十里一铺,其间距比递铺短;充役人员为弓手和保甲,不像递铺那样充役者为兵卒[11]。
建炎三年(1129)二月,又仿斥堠之法,创摆铺,每九、十里或二十里一铺,置卒五人,止许承传军期紧急文字。其时以扬州一带地当抗金战争前线,“无斥堠,故金人奄至而不知,于是初置摆铺,凡十里一铺,置递卒五人,限三刻承传,五铺以使臣一员莅之。一季无违滞,迁一官。令尉减半推赏”(《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〇)[12]。至于称斥堠铺,则是因为它“专一传递,日逐探报斥堠文字”(《宋会要辑稿》卷一四五七四)。
新设的斥堠铺和摆铺,尽管暂时解决了驿递文书稽缓的问题,有助军令政令的颁行,但很大程度上是对北宋急脚递和马递的一种重叠,已有的步马急递既未尽废,又推出新的驿递制度,必然造成浪费,加剧经费的紧张。而南宋递铺的维持经费又高于北宋。《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八一称,绍兴中,黄敏行措置驿递时,江浙荆襄所创斥堠铺,“大率一县递卒多至三百人。既有月给,又增俸麦衣粮食钱,以禁军三人之费,不能增一卒”,可见费用之高昂。
按照搬运工具分,还有所谓“车子铺”,即以小车搬运货物的递铺,主要分布在道路艰险的川陕驿路上。真宗天禧中,这种小车就出现在凤翔府至绵州驿路上,均系从市场上购得。元丰五年(1082),又在自秦州至熙州驿道上,量地里远近险易,置车子铺二十八个,募兵入递。
以上四类递铺都是按照传递方式和工具区分的,此外还有别的分法,如按递送对象分,有所谓茶递、酒递、香药递;按驿路性质分,有水递和陆递。多数递铺为陆递,南方水乡则多水递,长江流域从夔归峡荆州到苏扬诸州,数千里间都有水递。较重要的区域性河流也有水递,自江陵至桂州的湘江、漓江,就“有水递铺夫凡数千户,皆渔樵细民”(《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八),陕西路沿江,有水递八十九铺,漕舟便利的淮汴,水递尤为发达。海滨区域还有海递。
递铺也有传舍和馆驿的住宿功能。关于这个,可以找到不少文献实证。《三朝北盟会编》卷五九:“初九日晚,至泽州城外马铺安下。”《渑水燕谈录》卷二:“司马文正公以高才全德,大得中外之望。……故公之退十有余年,而天下之人日冀其复用于朝。熙宁末,余夜宿青州北淄河马铺。晨起行,见村民百人欢呼踊跃,自北而南。余惊问之,皆曰:‘传司马为宰相矣!’”《湘山野录》卷中:“(崔)公谊秩满,挈家已南行数程。一夕,宿孤村马铺中。”之所以能够在铺中安顿,是因为递铺与馆驿一样,也有铺屋,只是条件简陋,不以待客为主。铺屋的建设必须如法,“有虎狼处,必用两重篱落”(《中兴小纪》卷二八)。每铺都有数量不等的营房、马厩,主要供铺兵居住,也可入住一定量的行客。苏辙提到的蜀茶递,“招兵五十人,起屋六十间”(苏辙《论蜀茶五害状》)。其兴建、维修钱物从租税中出,以北宋物价,每用钱百贯可创造三十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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