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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馆驿的建筑特色及后堂深邃弯曲特征

时间:2023-05-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中国古代各封建王朝,以唐朝政府最重视馆驿的建设,“丰屋美食”、“盛于古制”是唐代馆驿在建筑上的显著特点。是一驿而有三名,驿名前后两易。盖后堂深邃,拐弯抹角,便于藏匿,从这一记述也可看出唐驿后堂深邃弯曲的结构特征。宋代驿的后堂建筑内部也宽大深邃。驿厅的左右边都是住宿区,建筑面积最大,构成馆驿建筑的主体。

唐代馆驿的建筑特色及后堂深邃弯曲特征

中国古代各封建王朝,以唐朝政府最重视馆驿的建设,“丰屋美食”、“盛于古制”(高适《陈留郡上源新驿记》)是唐代馆驿在建筑上的显著特点。

唐代馆驿的建筑布局,刘禹锡《管城新驿记》有简要的描述,云:“庭容牙节,庑卧囊橐,示礼而不慁也。内庖外厩,高仓邃库。……主吏有第,役夫有区,师行者有飨亭,孥行者有别邸。”提到驿中有庭(门前庭院、驿厅)、庑(走廊、廊舍)、厨房、饲养牲口的厩舍、贮藏物资的仓库、堆放杂物的屋子、供主驿官吏和驿中夫役居住的宿舍、宴会的餐厅、满足家眷特别需求的别室、举行小型宴会的亭子等。文中所记管城新驿的建筑结构,体现了唐代驿站的一般结构布局。从中可看出,唐代驿站设有公共活动区、住宿区、杂物堆放区、牲口饲养区四大功能区。建筑东西狭长,长度从数丈到十余丈不等;南北深阔,长约数丈。前为驿厅,后面和外围为食堂、驿厩等。以驿厅为中心,各部分之间以轩廊相连,构成一个整体。宋驿结构与此相近。如南宋建康府某县,有驿屋三间,“深各二丈,阔倍之,敞为前楹,为后序”(《景定建康志》卷二二)。也是左右狭长,前后深阔。下面按照由表及里、从中心到四周的顺序逐一介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驿门。驿门顶上都有木牌,上面题署驿名。如商山阳城驿,与著名谏官阳城同名。元稹江陵,过此驿,改名“避贤”,其《阳城驿》交代了改名缘由:“今来过此驿,若吊汨罗洲。祠曹讳羊祜,此驿何不侔?我愿避公讳,名为避贤邮。”初读不知是诗中因避贤而暂时改名,还是真的改名。据白居易《和阳城驿》“改为避贤驿,大署于门楣”及杜牧《商山富水驿》“驿名不合轻移改,留警朝天者惕然”之句,则真有此事。晚唐时,此驿又改称富水驿,有杜牧、吴融诗为证。杜牧《商山富水驿》题下注云:“驿本名与阳谏议同姓名,因此改为富水驿。”是一驿而有三名,驿名前后两易。唐代泉州仙游县有驿,题曰风亭馆。宋代该地改名兴化军,驿名改称太平驿,题此名于驿门,具载于蔡襄《修驿记》。宋代周边国家也模仿宋制,大书驿名悬于驿门。《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一载,距交州十五里,有茅亭五间,题曰“柔征驿”。

矗立于馆驿门外的,是十二辰堆,俗称驿堠,上面插着刻有十二时辰的木牌,作为计时器具,以醒行客。有的驿前还有双堠排列,如凤翔府太平馆,门前有“废堠子二”(《太平广记》卷三三九引《博异记》)。

与驿门相连的是驿墙,它把驿舍与外部隔开,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生活区。刘禹锡《管城新驿记》说该驿“墙荫行栗,境胜于外”,即行道驿树遮荫着驿墙。唐人诗文小说中不乏同类记载。温庭筠《商山早行》“槲叶落山路,枳花明驿墙”写商山驿墙枳花荫映。王周《大石岭驿梅花》“半出驿墙谁画得,雪英相倚两三枝”写洛南某驿墙内梅花怒放。《太平广记》卷三六六引《王氏见闻》“有亲吏隔驿墙,告都招讨使王宗俦”写五代剑州某驿围墙陆游《思蜀》“柳拂驿墙思凤集,鼓喧市里忆蚕丛”写宋代蜀路凤集驿的围墙。上举数例,地域上涵盖关内、岭南、蜀中,时间上兼跨唐宋,可见驿墙之制普遍存在于唐宋两代南北各地。

墙内是驿庭,庭院一般都很宽大,以便行人举行集会,开展活动,摆放物资。至德元年(756)著名的马嵬兵变就发生在京西马嵬驿中庭院,杨贵妃被缢死,尸体就停放在驿庭中。宋代驿庭也很宽敞,如张耒《次颍川》中的颍川驿庭:“许昌古名都,气象良未替。客子远道来,尘埃满襟袂。黄昏造孤驿,买饭啮枯胾。庭宽蟾蜍高,霜气彻寒被。”可见气象的开阔。既然如此,就需专人洒扫。唐宋间担任此类事务的,多为驿中杂役,有时以女性为之。五代著名歌妓秦弱兰就曾任此事,“旦暮拥帚扫洒驿庭”(文莹《玉壶清话》卷四)。驿庭院中植有各式各样树木花草等“可玩”,吸引诗人赋诗描绘。单蔡襄的文集中就有两首,其《耕园驿》诗写宋代漳州耕园驿庭中佛桑树,《宿渔梁驿》写建州浦城县渔梁驿:“庭树疏疏河汉低,瓦沟霜白月平西。寒鸦不奈单栖苦,落泊惊飞到晓啼。”实为出色的山水诗。其他诗人不乏同类作品,如陆游《频夜梦至南郑小益之间慨然感怀》:“梦中忽在三泉驿,庭树鸣枭鬼弄灯。”写利州三泉县某驿庭树萧萧、上有枭鸣的夜景,场面阴森。有的驿庭还不止一首,如荆林馆,刘攽、郭祥正都有诗。刘攽《题荆林馆》:“独坐空庭看乔木,黄莺语歇绕枝飞。”郭祥正《荆林馆》:“古木森然满驿庭,繁阴凌乱月分明。千枝万叶谁拘管,搅作秋风一片声。”可见其环境幽静,风景宜人。

驿舍正中为厅堂,用来迎送客人,举办宴会或其他活动。客人至驿解鞍下马,入厅休息。《旧唐书》卷一八七下《颜杲卿传》:“诘朝,高邈之骑从数人至槀城驿,安石皆杀之。俄而邈至,安石绐之曰:‘太守备酒乐于传舍。’邈方据厅下马,冯虔等擒而絷之。”《太平广记》卷二七九引《广异记》:召皎自京“还,至戏口驿,意甚忙忙,坐厅上绳床,恍然如梦。忽觉绳床去地数丈,仰视,见一人介胄中立,呵叱左右二十余人,令扑己。虽被拖拽,厅上复有一人,短帽紫衣来云:‘此非蒋清,无宜杀也。’遂见释放”。两条记载都表明驿厅的上述用途。

横过驿前厅,穿越四周的走廊,则是驿后的堂宇。《资治通鉴》卷二二七:“(朱)滔将步骑二万五千发深州,至束鹿,诘旦将行,吹角未毕,士卒忽大乱,喧噪曰:‘天子司徒归幽州,奈何违敕南救田悦!’滔大惧,走入驿后堂避匿。”盖后堂深邃,拐弯抹角,便于藏匿,从这一记述也可看出唐驿后堂深邃弯曲的结构特征。厨房、杂屋可能也在这一位置。宋代驿的后堂建筑内部也宽大深邃。有的还是楼阁建筑,南宋绍定中,浙江富阳县重建的合江驿“驿后为大阁,扁曰‘清涵万象’”(《癸辛杂识》后集《先君出宰》),这种风格的建筑是唐宋驿楼的一类。

驿厅的左右边都是住宿区,建筑面积最大,构成馆驿建筑的主体。旅客主要入住在左侧的东厅和右侧的西厅。刘禹锡说管城新驿“蘧庐有甲乙”,所谓甲乙即驿站东西两厅的宿舍,称甲乙者,意谓东西二厅有高低档次之分。柳宗元主持修建的柳州东亭,也是如此布局。其《柳州东亭记》云:“易为堂亭,峭为杠梁。……乃取馆之北宇,右辟之以为夕室;取传置之东宇,左辟之以为朝室。又北辟之,以为阴室;作屋于北牖下,以为阳室;作斯亭于中,以为中室。”所谓朝室、夕室、阴室、阳室、中室,只是柳文随意的命名,既不正规,也不具普遍性,相当于唐人通常所说的“上厅”、“别厅”。西厅较宽敞明亮,东厅则相对狭小,旅客多入住西厅。但也不一定,如独孤及《抚州南城县客馆新亭记》中的抚州新亭,“宾位在左,主位在右”,按照古人左东右西的表达方式,则宾客在东边左侧,主人在西边右侧。唐代最大的馆驿,宿舍很多,可以容纳数百人居住,可见其容量之大,而普通的馆驿则只有驿屋数十间甚至十几间,只能接待数十人。

客人居住的东西厅之外,还有主驿吏住的私第,役夫住的宿舍。刘禹锡《管城新驿记》也提到,云:“主吏有第,役夫有区。”这不是一时一地之制,而是唐宋馆驿的普遍特点。

紧邻东西厅住房的是杂物堆放区,主要为贮藏食物和其他物品的酒库、茶库、葅库等库房及备办饮食的厨房、堆放杂物的屋子。饲养牲畜的房间,称“驿厩”。《酉阳杂俎》续集卷一:“前秀才李鹄觐于颍川。夜至一驿,才卧,见物如猪者突上厅阶。鹄惊走,透后门投驿厩,潜身草积中,屏息且伺之。”因为是饲养驴马等的地方,故堆放有草料。与驿厩相连的,为关押牲口的马槽或马厂。《博异记》(《太平广记》卷三三九引)所记的太平馆旧馆中就有“东厂”、“西侧”,小说反映的正是这一唐代馆驿建筑制度。

驿厅外面有轩廊相通。按照方位的不同,有前轩、后轩之别。前轩即驿厅前面长廊,后轩为驿厅后面长廊,外开窗户。有的驿厅侧面也有轩廊。宋郭彖《睽车志》卷四:“姚大夫安礼尝暮宿驿舍。……姚乃拔剑逐之,转过厅侧廊庑后,走入郁栖而灭。”小说中驿轩的位置就在侧面。厅堂与轩廊中间,均匀布列着粗大的木柱,上与驿梁衔接,支撑起整个驿舍构架。这种柱子,习称“楹”,依方位的不同,有东楹、西楹之别。《太平广记》卷三四八引《博异志》:“对曰:‘来暮,遣驿中厅子张朝来取。’语毕,立于堂之西楹。”晚唐诗人吴融则在富水驿东楹见到有人题诗,“笔迹柔媚,出自纤指”(《才调集》卷二),当出女子之手。

轩壁和楹柱的表面都光洁平滑,利于写字绘画,唐人往往题诗其上。白居易《蓝桥驿见元九诗》:“每到驿亭先下马,循墙绕柱觅君诗。”似驿中墙壁、楹梁、廊柱上布满唐人题诗。其他文献中,题诗轩楹的随处可见,韦庄《题盘豆水驿水馆后轩》诗,就题写在陕州阌乡县盘豆驿水馆的后轩。《太平广记》卷三四五引《博异记》:“吏云:此西厅空无人,……唯前间东柱上有诗一首,墨色甚新。”《太平广记》卷三五〇引《纂异录》:“(白衣叟)憩马甘棠馆亭,于西楹偶见诗人题一章,驻而吟讽,不觉良久。”宋代也有类似事例。刘攽《怀信驿亭晚望题其楹》:“吴樯东风晓来入,楚客齐桡暮去急。”此诗当时就题在该驿的楹柱上。

不少唐代驿舍的外边都掘有驿池,中有彩船供人游玩,四周植被茂盛,风景秀丽,唐人在其中泛觞开宴,快乐胜似神仙。兴元府褒城驿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驿池,竹树环绕,高大茂盛,唐人诗称“万株梨映竹”(元稹《褒城驿二首》其二),可见其盛丽。后来诗人薛能经过,又作《题褒城驿池》诗以纪。据杜诗,秦州驿也有一个“临池好驿亭”,池边植上矮竹、柳树,杜甫形容是“丛篁低地碧,高柳半天青”(《秦州杂诗二十首》其八)。另外,罗隐《宿荆州江陵驿》叙及荆州江陵驿驿池,羊士谔《秋晚题湖城驿池上亭》写虢州湖城驿驿池,刘禹锡《和东川王相公新涨驿池八韵》写梓州驿驿池,许浑《秋晚云阳驿西亭莲池》更以驿池为题咏对象,详细描写。诗人曾在此驿与一年轻貌美女子有过“莲池秉烛游”,许浑将她比喻为“神女”、“仙娥”,很是欣赏,以致很久以后回忆起来还难以自持。

驿池的制度似乎还南传到西南边境,唐通南诏的驿路上就有驿池。《太平御览》卷九一九引《云南记》:“韦齐休使云南,屯城驿。西墙外有大池、斗门,垂柳夹荫,池中鹅鸭甚众。”(www.xing528.com)

水驿或水陆兼驿边上的泊船码头,称为“驿步”,其制度详见第二章第六节。

有的馆驿中筑有玲珑精巧的亭子,唐人习称“馆亭”。《太平广记》卷三四九、卷四七六引《宣室志》,都提到商山驿路上的商於馆亭,卷四五七引《宣室志》载唐泗州有临淮馆亭。驿楼中的阁楼,时称“驿阁”,多见载于唐人笔记。如《酉阳杂俎》前集卷一五云:“驿吏返至驿寻索,驿西阁中有席角,发之,白骨而已。”《太平广记》卷四三引《神仙感应传》:“琮南迁,途经平望驿。维舟方食,有一叟自门而进,直抵厅侧小阁子,以诣涛焉。”其位置都在驿厅东西两侧。

驿站修筑在驿道上,驿舍最好要视野开阔,地势敞亮。早在周代,人们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修筑驿楼,一则供行人休息,二则供登临眺望,侦察情况,备军情紧急。《国语·周语中》:“疆有郊牧,畺有寓望。”注:“境界之上有寄寓之舍,候望之人。”《太平御览》卷一九四引《风俗通》:“《春秋》、《国语》有寓望,谓金(今)亭也,民所安定也。亭有楼,从高省,……盖行旅宿食之所馆也。”《风俗通》这里记的是东汉驿亭制度。唐人承古制筑驿楼,规制宏壮,成为驿路上引人注目的景观,也构成唐代馆驿的重要制度特征。因多数修成楼阁式建筑,故唐人诗文习称驿站为驿亭、馆亭,其中亭指楼阁式建筑。两京驿路上的潼关驿楼,飞阁层台,气势凌云,前对华山,下临黄河,西连关中驿路,制度之壮丽,令人赞叹。陕西、河南、河北、山东境内的馆驿,这样的驿楼有很多,唐诗中对它们的记述也不少,单岑参诗中就有三处。《虢州郡斋南池幽兴因与阎二侍御道别》“夜眠驿楼月,晓发关城鸡”写虢州某驿;《青门歌送东台判官》“东出青门路不穷,驿楼官树灞陵东”写京兆府灞桥驿;《送张献心充副使归河西杂句》“云中昨夜使星动,西门驿楼出相送”写京城西郊临皋驿。该驿在长安城西开远门外约十里处,为京师西去河西、陇右、西域驿道上第一驿,凡西行过陇山,赴河陇、西域,西北至奉天、灵州、朔方,西南至兴元、成都、滇黔,都得由此,为著名的公私迎饯之所。

入川驿路是驿楼分布的另一重点区域。唐代从关中通山南、西川、滇黔的驿路,主要有三条:一为陈仓、散关驿路,一为褒斜道,一为骆谷道,自西向东依次排列,馆驿密集,见诸记载的驿楼也多。兴元的褒城驿,楼阁之壮,甲于天下,据说远隔数里就可遥望到驿亭。

南方多山多水,唐代南方驿楼,多依山傍水而建,择址极佳。蜀中山清水秀,多山足云,其中馆驿,这一特点特别显著。如嘉州嘉川驿,下临嘉陵江,地势高峻,江清水急,元稹《江楼月》有“嘉陵江岸驿楼中,江在楼前月在空”的描写。其《嘉陵江二首》更以两首绝句表现这种特殊的景致:“秦人惟识秦中水,长想吴江与蜀江。今日嘉川驿楼下,可怜如练绕明窗。”“千里嘉陵江水声,何年重绕此江行?只应添得清宵梦,时见满江流月明。”姚鹄《嘉川驿楼晚望》描绘更为真切,诗云:“楼压寒江上,开帘对翠微。斜阳诸岭暮,古渡一僧归。窗迥云冲起,汀遥鸟背飞。谁言坐多倦,目极自忘归。”以细腻的笔触,把这里特殊的地理环境传神地表现了出来。宋初此驿尚存,张方平赴蜀,作《过嘉川驿》诗,云:“嘉陵江上嘉川峡,古木云萝千万峰。阁道缘山已经月,萦回未出画屏中。”所写可补唐代纪述之不足,并与上述三首唐诗印证。兴元西县的白马驿,其南楼下临汉江,形势与嘉川驿相似。元稹行役至此,登临赋诗,曰《汉江上笛》:“小年为写游梁赋,最说汉江闻笛愁。今夜听时在何处?月明西县驿南楼。”“驿南楼”的情景描写把诗思落到实处。

东中部州郡水路四通八达,其地馆驿如宣州南陵驿、东平蓬莱驿、江陵临沙驿,也是临江傍水而建。司空曙《题江陵临沙驿楼》:“江天清更愁,风柳入江楼。”孟浩然《夜泊宣城界》:“西塞沿江岛,南陵问驿楼。潮平津济阔,风止客帆收。”皆可见其形势。镇江的京口驿,前对枫林,下枕长江,鱼浦江帆,莲荷满塘,一派江南风光,储光羲《京口送别王四谊》有“江上枫林秋,江中秋水流。……落潮洗鱼浦,倾荷枕驿楼”,所写情景亦与孟诗近似。

驿楼视野开阔,生活环境和住宿条件优越,是吟诗作赋的好地方。文人至此,兴之所至,挥笔成篇,有的还题写上壁,成为驿中一景,吸引往来过客观赏。两京驿道上的三乡驿楼,有玄宗望女几山诗,敷水驿有卢征题壁诗,刘禹锡过此两驿,都赋诗以纪。中唐时骆谷置驿,骆口驿厅内四壁都有唐人题诗、题名,东壁上有李逢吉、崔韶出使云南的题名,北壁有白居易题的《拥石》《关云》《开雪》《红树》等诗篇,有王质夫和诗,事载元稹《骆口驿二首》序。据《湘山野录》卷上,传为李白所作的《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词,也曾题写在鼎州沧水驿楼。

湘中、江西、岭南馆驿,如岳州洞庭驿、洪州石头驿、端州深渡驿,都有驿楼。张说武后末南迁,尝作《深渡驿》诗以抒迁谪之思,诗情极美:“旅泊青山夜,荒庭白露秋。洞房悬月影,高枕听江流。猿响寒岩树,萤飞古驿楼。他乡对摇落,并觉起离忧。”开元初在岳州,又作《岳州观竞渡》诗,描写当地五月初五龙舟竞渡的激烈场面,有“齐歌迎孟姥,独舞送阳侯。鼓发南湖溠,标争西驿楼”之句。杜甫漂泊湖南,也写到好几座湖南馆驿驿楼。代表作如《舟中》:“风餐江柳下,雨卧驿楼边。结缆排鱼网,连樯并米船。今朝云细薄,昨夜月清圆。飘泊南庭老,只应学水仙。”对湘江沿岸风景的描写,其功力为其他诗人所不及。

唐诗中写到的驿楼,还有潼关驿、蓝溪驿、商於驿、邯郸驿、霍山驿、望亭驿、三川驿、澧州驿、潜水驿、洞庭驿、樟亭驿、龙门驿、盘陀岭驿、韶州驿等数十座,各臻其妙。

唐代驿楼的外表,多被漆上红色油漆等涂料,颜色红艳,故唐人多称驿楼为“红楼”。前蜀翊圣太妃徐氏形容成都近郊天回驿的美景为“翠驿红亭近玉京”(《鉴诫录》卷五《徐后事》),韦庄描绘他所经过的某驿景色是“烟外驿楼红隐隐”(《秋日早行》)。正面描写驿楼的特别多见。杜甫《舟月对驿近寺》:“金刹青枫外,朱楼白水边。”所写为湘中水驿驿楼。李远《送人入蜀》“碧藏云外树,红露驿边楼”则写蜀路陆驿驿楼。岑参诗中,“红亭”凡四见。《水亭送刘颙使还归节度得低字》:“红亭莫惜醉,白日眼看低。”《暮春虢州东亭送李司马归扶风别庐》:“柳亸莺娇花复殷,红亭绿酒送君还。”《虢州后亭送李判官使赴晋绛得秋字》:“西原驿路挂城头,客散红亭雨未收。”《虢州西山亭子送范端公得浓字》:“百尺红亭对万峰,平明相送到斋钟。”所写地域遍及巴蜀、湘中,而以关中最为密集和普遍。

宋代有不少地区也保留了唐代遗制,驿门多被漆成红色。这样的驿亭,单陆游诗中就提到三座,一为杭州萧山县梦笔驿,陆游《梦笔驿》诗说它是“朱扉水际亭”。二为川陕馆驿,其《驿舍海棠已过有感》云:“凄凉古驿官道傍,朱门沉沉春日长。”据查,该驿在川陕驿道上,陆游乾道间从军南郑,过此赋诗。三为成都馆驿,《寓驿舍》曰:“闲坊古驿掩朱扉,又憩空堂绽客衣。”诗中之驿在成都市内,时陆游寓宿于此。又刘克庄《深溪驿》:“苔满朱扉半阖开,更无人迹独徘徊。湘江临别如相语,早买扁舟出岭来。”所写为湘南馆驿。据刘诗自注,此驿“去广右界一程”,在零陵境内靠近广西的驿道上。红色的驿楼、驿门分布如此之广,就不能解释成偶然现象,而应当理解为一种带有普遍性的宋代驿制了。

唐代诗人的驿楼赋诗,为我们描绘了丰富多彩的地域风情,使人目不暇接,这里有“虎当官路斗,猿上驿楼啼”(李商隐《昭州》)的岭南风情,有“驿楼见万里,延首望辽碣”(独孤及《海上寄萧立》)的黄渤海沿岸景色,有“鞞鼓动时雷隐隐,兽头凌处雪微微。冲波笑出人齐啖,跃浪争先鸟退飞”(卢肇《竞渡诗》)的龙舟竞渡场面,有“日生沧海赤,潮落浙江清”(喻坦之《题樟亭驿楼》)的浙江潮水,有“万井缘津渚,千艘咽渡头”(张九龄《候使登石头驿楼作》)的江西风情,有“槐陌蝉声柳市风”(韦庄《关河道中》)的关中风景,以及红叶纷纷的山驿景象,流云溶溶、碧水悠悠的水驿景色,千差万别,美不胜收。

盛极必衰。关内、河南这些原来馆驿最密集的地方,到了中晚唐,多数馆驿被废,成为荒无人烟、鬼魂出没之所。如《类说》卷一三《树萱录》的泾上废馆,《太平广记》卷三三九引《博异记》中的凤祥府太平旧馆,贾岛《泥阳馆》中的京北泥阳馆[1],都是这样令人恐怖的所在。这些废馆还进入唐代诗人的审美视野,成为晚唐诗的常见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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