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的背后是“交流”,在一个统一的国家内,文字相通、制度相通、文化相通,背后所依靠的,就是交通的相通,因此,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立刻践行的就是“车同轨”,只有交通问题解决了,国家才能够维系。可以说,正是交通,保障了一国之内的政治、文化的趋同。与国内的趋同相反,国家之外,国与国之间,在种族、语言、政治、文化上就存在较大差异了,在古代,这种差异首先就是由地域决定的,恰恰是交通的通达程度,决定了国与国的分界。与其说“国与国”的分界,不如说是“国都与国都”的分界,因为古代国家的都城,恰恰是这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一个国家国都的面貌,可以反映出这个国家的整体面貌,是这个国家的缩影。
古时一个国都与另一个国都连接的道路曲折,它是由一批勇敢的先驱们所开拓的,正是有了他们英勇的壮举,才使得国都与国都之间道路能够相连,客商、僧侣能够往来不绝如缕,交流才能开始。在中国,将长安与各个外国都城联系起来的,要从张骞算起。
汉时的“西域”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上,“西域”包括今天中国新疆天山南北及葱岭(即帕米尔)以西的中亚、西亚、印度、高加索、黑海沿岸,甚至达东欧、南欧。狭义上,“西域”则仅指敦煌、祁连以西,葱岭以东,天山南北,即今天的新疆地区。
图42 汉武帝像
天山南麓,因北阻天山,南障昆仑,气候特别干燥,仅少数水草地宜于种植,缺少牧场,汉初形成三十六国,多以农业为生,兼营牧畜,有城郭庐舍,故称“城郭诸国”。从其地理分布来看,由甘肃出玉门、阳关南行,傍昆仑山北 麓向西,经且末(今且末县)、于阗(今于田县),至莎车(今莎车县),为南道诸国。出玉门、阳关后北行,由姑师(今吐鲁番)沿天山南麓向西,经焉耆(今焉耆县)、轮台(今轮台县)、龟兹(今库车县),至疏勒,为北道诸国。这些国家包括氐、羌、突厥、匈奴、塞人等各种民族。葱岭以西,当时有大宛、乌孙、大月氏、康居、大夏诸国。而勾连这些国家、凿通西域的任务就落在张骞的头上。
西汉建元元年(前140年),汉武帝刘彻即位。此时汉王朝已建立六十余年,历经汉初几代皇帝,奉行轻徭薄赋和“与民休息”的政策,特别是“文景之治”,西汉进入了繁荣时代,国力已相当充沛。“京师之钱,累百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腐败不可食”(《史记·平准书》),人民生活“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群,乘字牝者摈而不得与聚会,守闾阎者食粱肉”。(《史记·平准书》)汉武帝正是凭借这样雄厚的物力财力,及时反击匈奴的侵扰,决心从根本上解除来自北方的威胁。
汉武帝即位不久,从来降的匈奴人口中得知,在河西走廊西端曾住着一个游牧民族——大月氏。汉代初年,月氏多次为匈奴冒顿单于所败,国势日衰,至老上单于时,被匈奴彻底征服。老上单于杀掉月氏国王,甚至把他的头颅割下来做成酒器。月氏人受尽耻辱,被迫西迁,在西域重新建立了国家。但是他们时刻准备对匈奴进行复仇。汉武帝得知这一情况后,决定联合大月氏,共同夹击匈奴,于是开始选拔人才,出使西域。当汉武帝下达诏令后,张骞挺身应诏,勇敢踏上了征途。
张骞,西汉汉中成固(今陕西城固县)人,生年及早期经历不详。汉武帝建元三年(前138年),张骞奉命率领一百多人,从长安启程,路经陇西(今甘肃临洮)向西域进发。一个胡人,名为甘父,也称堂邑父——因曾被卖到堂邑氏的家庭做奴隶——自愿充当张骞的向导和翻译。要到达西域需要经过河西走廊,而此时的河西走廊自月氏人西迁后,已完全为匈奴人所控制。张骞一行本想悄悄通过,但不幸碰上匈奴的骑兵,全部被抓,并被带到匈奴单于的面前问话。当匈奴单于得知张骞欲出使大月氏后,勃然大怒,对张骞说:“月氏在吾北,汉何以得往?使吾欲使越,汉肯听我乎?”意思是:“月氏在我的北方,汉朝为什么派使节去,怎么去呢?如果我派人出使汉朝的南方诸国,汉朝愿意让我通过吗?”的确,从匈奴人的立场出发,是不能够允许汉使通过匈奴地区,去出使月氏的。就像汉朝不会让匈奴使者穿过汉区,到南方的越国去一样。张骞一行被扣留和软禁起来。
张骞“不辱君命”“持汉节不失”,始终不曾忘记自己的使命,没有动摇为汉朝出使西域的决心。匈奴单于软化张骞,为张骞娶了匈奴的女子为妻,并且生了孩子。但这些均未使张骞动摇。张骞等人在匈奴一直留居了十年之久,同伴都失散,身边仅有甘父陪伴。
公元前128年的一天,他们趁敌人的监视渐渐有所松懈,逃出了匈奴王庭。在匈奴十年的留居,使张骞等人了解了通往西域的道路,并学会了匈奴人的语言,他们穿上胡服,很难被匈奴人查获,因此顺利地穿过了匈奴人的控制区。
图43 张骞像
图44 张骞出使西域图(www.xing528.com)
一路上张骞无所畏惧,风餐露宿,凭借甘父猎得的野味充饥。他们经过车师国(新疆吐鲁番),进入焉耆(新疆焉耆),沿塔里木河北上,经过龟兹(新疆库车)、疏勒(新疆喀什),翻越葱岭,抵达大宛国(乌兹别克斯坦费尔干纳盆地)。大宛国早闻汉朝富饶,见汉代使节到来,喜出望外,特地派翻译和向导陪张骞到达康居(费尔干纳西北),最后在妫水(阿姆河)流域找到了大月氏。
图45 帕米尔高原
但在留居匈奴期间,大月氏的国情已发生了变化。在匈奴支持和唆使下,月氏的敌国乌孙西攻月氏。月氏人被迫又从伊犁河流域继续西迁,进入咸海附近的妫水地区,征服大夏,在新的土地上另建家园。新的土地十分肥沃,物产丰富,并且距匈奴和乌孙很远,外敌骚扰的危险大大减少,优越的物质条件使大月氏人改变了以前的态度。当张骞向他们提出建议时,他们已无意向匈奴复仇了。同时,他们又认为汉朝离月氏太远,如果联合攻击匈奴,遇到危险恐难以相助。张骞等人在月氏停留了一年多,但始终未能说服月氏与汉朝联盟,夹击匈奴,只能遗憾地踏上归途。
归途中,张骞改变了路线,沿着塔里木盆地的南缘进入柴达木盆地,从莎车,经于阗(今和田)、鄯善(今若羌),进入羌人地区,这样就能避开匈奴控制区,以免匈奴人阻拦。但出乎意料,羌人也沦为匈奴的附庸,张骞等人再次被匈奴所俘,又扣留了一年多。
公元前126年,军臣单于死后,匈奴发生内乱,张骞便趁匈奴内乱之机逃回长安。这是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从公元前138年出发,到公元前126年归汉,共历时十三年。出发时带一百多人,回来时仅剩下张骞和甘父二人,如此壮举不禁让人唏嘘。
张骞回到汉朝以后,向汉武帝报告了出使情况和西域见闻,汉武帝听后十分高兴,封张骞为太中大夫,并赐给甘父“奉使君”的称号。此后,张骞又协助大将军卫青抗击匈奴有功,被汉武帝封为“博望侯”。后来,朝廷派出出使西域的使者都自称“博望侯”,就是因为张骞在西域各国地位很高的缘故。
春秋以来,戎狄等少数民族杂居在泾渭之北。至秦始皇北筑长城却戎狄,以保护中原,但其西界仍不过临洮,玉门关之外的广阔的西域,尚未受中国政治文化势力所影响。张骞第一次通使西域,使中国的影响直达葱岭。中国同中亚、西亚,以至南欧的直接交往建立起来。后人正是沿着张骞的足迹,走出了誉满全球的“丝绸之路”。这就是张骞的“凿空”之功。
然而,西汉王朝对匈奴的战争只是打败了匈奴在漠南及河西走廊的势力,西域各国仍然被匈奴控制着,依然威胁着西汉王朝西北边境的安全。公元前119年,汉武帝采纳了张骞“连乌孙”“招外臣”“断匈奴右臂”的建议,再度派遣张骞出使西域。于是张骞率领一个三百多人的使团,每人配两匹马,携带牛羊万头,并携钱币、绢帛“数千巨万”,浩浩荡荡向西域进发。第二次出使西域,河西走廊和南疆已经在汉代的管控之下,所以张骞顺利到达乌孙的赤谷城(伊塞克湖东南)。但张骞这次出使仍然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当他们到达乌孙(伊犁河、楚河流域)时,正值乌孙因王位之争而政局不稳,国内贵族又惧怕匈奴,故西汉王朝欲同乌孙结盟攻打匈奴的政治目的再次落空。但在乌孙期间,张骞还通过乌孙的关系,分别派遣副使前往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新疆和田一带)、安息(伊朗)、身毒(印度)各国,广泛联络,进行友好活动,这些副使均受到了友好的欢迎。安息国王米理斯二世派两万骑兵自都城番兜东行数千里,至边境迎接张骞副使,副使归国时,安息国王又派出使团,陪同张骞回到长安,并且赠给汉朝珍奇的礼物。其他副使归国,各被访问的国家都派遣使者与张骞共同回汉朝长安联系。至此,中国正式打通了通往西域的大道。西汉政府与西域及中亚、西亚、南亚地区的关系迅速发展,西汉王朝多则一年之中会派遣十几个使团,规模大则数百人,少则百余人出访西域,出访一次所需时间从数年到八九年不等。此后,中西之间的陆路交通继续向西延伸,一直到奄蔡(咸海与里海之间)、条支(今吉尔吉斯斯坦与哈萨克斯坦一带)等国。
图46 张骞通西域路线示意图
张骞两次出使西域,历时十余年,不畏艰险,历尽困苦,在茫茫戈壁沙漠中,于万丈雪岭冰原上踏出了一条东西交通之路,这种勇于克服困难的“凿空”精神永远为后人尊敬,而张骞也成为开拓丝绸之路的先驱,永被后人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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