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注意力经济学的重要性与应用价值

对于已有的经济理论的考察已经接近尾声了。在过去的20 年间，经济理论的发展呈现出异彩纷呈的局面，新世纪的新思想尤为活跃。新思想的出现与已有各个理论分支的不断分化组合同时发生，相关的文献蓬勃涌现，其中的情况笔者实在难以尽述。但是，在这一章结束之前，至少还有两项理论成果不能不提到。

第一个是被称作“注意力经济学”的领域。这个领域主要由一些从事心理学、广告与传媒、管理学以及信息经济等方面研究的学者组成。与新增长理论（以及我们的算法理论）相类似，注意力经济学的出现也受到了信息技术的启发和鼓舞。相关学者提出，应当把“注意力”引进经济学，并使之成为一个重要的（甚至核心的）概念。他们首先提到了西蒙。西蒙曾经说：“信息的丰富导致注意力的贫乏，因此需要在过量的可供消费的信息资源中有效分配注意力。”^[102]最为著名的“注意力经济学家”是迈克尔·高徳哈伯（Michael Goldhaber）。“高徳哈伯声称他所说的注意力是一个包罗万象的系统，它全面构筑我们的生活。注意力经济把人们大量的愿望与行为转化为一个复杂的经济整体，这个系统主要围绕着注意力的付出、接受和寻找。……高徳哈伯认为……在网络时代稀缺的并不是信息，而是注意力。因此当今应该是注意力经济时代而不是信息经济时代。……注意力经济时代是具有革命性的，它带来的变化超越了我们的想象。……根据高徳哈伯的观点，注意力经济才是网络经济的本质。网络的自然经济就是注意力经济。注意力经济的规律在主宰着网络世界的演变。”^[103]多位学者还论及思想的客观实在性问题。高徳哈伯说，英语中的pay attention to（“付出”注意力）这个短语好像是在把意识状态当做一种物质似的。^[104]我国学者张雷教授这样来转述修辞学家理查德·莱汉姆（Richard A.Lanham）的观点：“根据理查德·莱汉姆的观点，在信息时代，处在中心地位的不是物质而是形式，因为形式在竞争注意力的过程的表现更为活跃。在这样一个世界，知识产权比不动产更为重要，而艺术与文学将发展成为比工程技术、自然科学和传统的经济更为重要的东西。这是因为艺术和文学是研究人类注意力如何分配以及文化资本如何创造和交易的学科。在注意力经济中，形式和实质的位置发生了颠倒。”^[105]

在专业经济学领域，“注意力”这个议题也获得了一定的注意。^[106]然而，总的说来，“注意力经济学”在专业经济学领域引人瞩目的程度是十分有限的。不过，它提出了一个独有的、当前的经济学所缺乏但却十分重要的理论元素；用算法的术语来说，这个元素就是“有限计算速度”。由于这个原因，特别是，由于注意力经济学家们的一些论述是在20 世纪90 年代发表的，因此，它应该获得高度评价。(www.xing528.com)

另一方面，这些观点仍然是初步的，是比较孤立的。如同新增长学者们一样，一些注意力经济学家显然受到了信息技术的过度吸引，以致发表了许多极端和肤浅的言论。由于这个原因，注意力经济也被社会大众误解为“眼球经济”和“美女经济”。有限计算速度导致在任何特定时间人脑所能够加工的信息是有限的，这等于是说，“意识的容量”是有限的，人的意识所针对的外部对象、从而注意力也是有限的。所以，有限计算速度等同于有限的注意力，并且是对有限注意力的一个更为精确的刻画；因此，算法式的经济学也就是适当的“注意力经济学”。由于我们已经理解到有限计算速度的影响力是多么广泛和深刻，因而，我们也就可以说，“注意力经济学”绝不仅仅是什么“信息时代的经济学”，而是一种贯穿人类历史的、普遍的、一般的经济学。信息时代的经济固然将会表现出自身的具体特点，但是，我们未曾看到（也设想不出）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可以使我们相信信息经济是一种在本质上不同于传统经济的所谓“新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