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三个小节是一个泛泛的论述,现在转向重点评述。以下的四个小节将特别地评述一下上面8 个论点之外的“奥地利式的观点”。以算法的眼光来看,这些观点要么不大受到一般经济学者的重视,要么则通常对其解读不够充分,但它们却都是十分重要的。
奥地利学派主要的论点,以及它的论述方式和风格,实际上在其第一部著作《国民经济学原理》中就都已经显示出来了。例如,门格尔一开篇就指出,当事人对于商品能够满足特定欲望的认识是商品成其为商品的一个必要前提。[32]他不仅讲到了知识的缺乏,生产需要时间,不确定性,而且尤其强调了“人类欲望实现的时间界限”[33]。这与我们的“主观性转向”之间只隔一层窗户纸了。由于这层窗户纸最终未能捅破,门格尔采取了把主观性与客观性完全分离的叙述方式。[34]这种基调的奠定对于奥地利学派的意义颇类似于李斯特之于历史学派。
在门格尔的下一部著作中,他对于社会科学方法论进行了相当全面而中肯的论述,并就各种研究方法的综合问题提出了出色的思路。以算法的眼光来看,其中的许多论点都是尤为恰当的(即使它们不为后人所重视)。在这些论点面前,笔者只能说,算法理论的意义不过是将之予以贯通、延伸和精细化、以便使之更为透彻而已。在全书的第一自然段,门格尔就表达出这样的意思,即关于世界的知识是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尽管它没有展开论述)。[35]他把经济学相当恰当地划分为经验研究、理论研究和政策学三个领域。[36]对于理论研究与经验研究之间的关系,他没有抱持任何形而上学的立场,而是采用一种非常简明的说法:“一种精确理论,就其性质而言,总是只能向我们提供有关现象的一个个别方面的理解。”[37]“没有一门精确科学能够对于现实世界的哪怕是最微小的一部分给出全面的理论性理解。如上所说,它只能教给我们这种规律性的某一个个别方面。”[38]鉴于“理论性研究之精确取向和实在主义取向都是正当的”,因此不能以其中的一个否认另一个。[39]“在经济领域中,我们会同时碰到个别的和一般性方面的科学。前者属于经济史学和统计学,后者则属于理论经济学。”[40]这就是说,对于理论研究与经验研究之间的关系,或者一般与特殊之间的关系,或者抽象与具体之间的关系,我们必须将之视为平等的、平行的、混合性的和互补的,而不是层级的或其他的神秘关系。同样地,我们也应当以类似的方式来理解个人与社会、个体与整体之间的关系。对于德国学者所强调的社会的整体性以及社会现象的“有机性”,门格尔在对此予以肯定的同时,这样写道:“社会现象与自然有机体间的类似性,只涉及到前者的一部分,也即只是表明了那些属于历史发展的非意图产物的部分。其余的部分则是人为设计计算的结果,因而也就与有机体没有类似之处,而类似于机械装置。……这同样只是一种局部的相似性——而且,这种相似性不是出自于对自然有机体与社会构造物的性质之清晰认识,而出自一种含糊的甚至有点肤浅的感觉而已。”[41]这是一段值得高度评价的论述。它表明,门格尔对于理性与“非理性”之间的关系的认识,持有一种相当清醒而平衡的观点;它清楚地表明,门格尔既不否定或崇拜理性,也不否定或崇拜非理性。这段话值得所有的人记取,尤其值得那些因为反对数学方法转而崇拜“人文性”的学者们所记取。(www.xing528.com)
综上所述,奥地利学派所努力的方向,绝不是走向某种偏执的道路。一些人在早期把它混同于主流新古典经济学,另一些人在晚期又把它诠释为反理性的,这都是不对的。我们可以进一步说,奥地利学派的基本目标,就是要搞“大综合”,要把理论方法与经验方法统一起来,要把英国经济学与德国经济学统一起来(门格尔把他的论题定为“社会科学方法论”而不是“经济学方法论”便显示了这一点)。方法论大论战显然促进了这种结合。只是,由于几个关键的环节最终没有能够打通,它才呈现为如今的松散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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