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从人际差异、情境性、知识存量、内在一致性、变动性、结构性、自私与利他等多个角度论述了效用函数的不适当,这些论述都将在后文中继续推进。
与效用、偏好有关的议题本质上是建立价值观的问题。从生理欲望到商品效用,当事人还要进行大量的思维活动,还要经历很长的“心路历程”。在此过程中,当事人需要用心地、小心地建立一些价值准则,其思想过程与工具性的计算在本质上并无不同,因此应当纳入一个整体的、统一的分析框架。一个计算过程的结果应用于另一个计算过程,就好比一个电脑程式关闭,而另一个电脑程式开启;前者总是支持后者的,使之变得简单易行、快捷高效。其作用方式类似于一贯被视作“约束条件”的制度。总之,正常的思维过程一般总是主客观流程交错进行的,其交错的紧密程度几乎可以说是时时处处,无所不在——例如不断地在搜索、演绎、归纳、联想、抽签、假设、模仿等指令或者算法之间进行变换。这既是算法理论的推论,也是对社会现实的观察结果。这种状态应当被视作当事人为实现“最优化”而努力的结果。新古典框架是一锅夹生饭,它要么致力于展示一系列纯粹客观的演绎性计算,要么则把主观性全部打包,然后供奉起来,以种种理由不让理性分析涉入其中;人的精神生活就这样被严重地撕裂了。
可能有人会反驳道:在经济活动中,人的某些欲望与需求表现得那么明显,那么直接,那么重要,甚至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和规律性,就此提出一种函数,后果真的这么严重吗?对于这个问题,还可以做出两个补充性的回答。
1.科学工作奉行的是理性原则,这既表现在要优先地使用理性分析的方法上,也应当表现在把人的理性思维活动作为优先的分析对象上。对于社会科学学者来说,最为重要的应当是首先认识到工具性的理性计算本身会产生主观性。诸如“欲望”等生理性的事物则可以在与思想主观性的比照中来进行理解。在这个意义上,如同2.2 节所述,生理欲望与价值观是类似的。传统的论述顺序是颠倒的:先说有一个欲望,再探讨如何满足这个欲望。现在,我们把这个顺序再颠倒过来。我们说:先来看看理性的、工具性的计算如何进行,它将会产生什么,再用这种思路来看待欲望本身的性质。“欲望”是对复杂的生理活动及其信息传递过程的一种概括、浓缩和简化,甚至是一种“扭曲”。生物学可以用这种眼光来看待欲望。这也许是算法式的社会科学可以对生物学做出的一个贡献。[5](www.xing528.com)
2.没有必要完全否定效用函数在某些局部和具体情况下仍然可能是有用的。数学方法只不过展示了一些演绎推理的技巧,以及一些数量型计算。作为一个种类的计算形式,它们当然有重要的用处。新古典的不当做法在于,使之处于压倒一切的地位,奉之为标准和一般的情形,几乎完全排除了其他种类计算的重要性,排除了不确定性,以及知识的变动与发展。作为其背景和母体的思想世界的丰富多样性被掩盖了,本与末、一般与特殊的关系就这样被颠倒了。实际情形的一个突出特点是,各类可以用函数来描述的规律或性质都处于局部的地位,它们与那些不适于用函数来描述的对象相互混杂起来,诸事物都处于碎片化的状态。就目前来说,最为迫切的是走出狭隘的新古典框架,回到这种正常的一般情形,回到现实世界,然后再重新出发,重构经济学原理。在引入结构性、知识存量和主观性等算法元素的前提下,在严格限制和明确定义的基础上,在局部范围之内或特定意义之下,可以容许数学方法继续发挥其有益而无害的作用。不过,相对于经济学原理的重构,这一点是处于次要地位的。
虽然本节所讨论的只是效用函数,但是,对于生产函数或者经济理论中的其他函数,这些讨论在原则上都可以适用。只是,由于它们实际上要更为简单,除了在文中穿插论述之外,暂且也就不再开辟专门的章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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