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井灌溉改变农业生产：任徐店村的实践

由于村中没有河流,为改变“靠天吃饭”的农业生产现状,任徐店村村民多打井灌溉。灌溉水井分为砖井和土井两类。砖井使用方便但打井成本较高,且存在一定的风险;土井成本较低但使用年限较短,且只能配置辘轳依靠人力取水,砖井则可以配置水车靠牲口拉水车取水。一些配置不起水车的家庭也可以在砖井上配置辘轳使用。

传统时期,打井的成本相对较高,打下一眼砖井需要花费12石麦,再配上一挂水车又需要花费12石麦,而土地亩产麦6—8斗,最好的水浇地亩产也只能达到1.2石,所以富裕村民单独打砖井配置水车,一般家庭单独打砖井配置辘轳,穷人只能合作打砖井或是打土井,由此形成了庞大的“井灌溉”水利。(3) 至1948年该村解放时,全村3200余亩土地中共打砖井120余眼,土井15眼左右,配置水车114挂,辘轳20余挂,有效灌溉面积1200余亩,每一眼灌溉井能辐射10亩土地。当时由于打井成本较高,受经济条件限制,村内旱地里无灌溉水井(水浇地土质好且距离村庄近,一年种两季,旱地离村庄较远且交通不方便,一年只种一季秋粮),靠天吃饭。如此则村内旱地、水田均有,旱的时候有水浇地,涝的时候因为地势较高且多为胶泥地也很少受影响,所以基本可实现“旱涝保丰收”。

(一)　私人打井

1949年以前任徐店村村内共有土地3200亩,其中水浇地1200亩,旱地2000亩。能够打上水井的就是水浇地,没有灌溉水井、靠天吃饭的就是旱地;水浇地一般离村庄较近,紧挨着村民的居住区域,旱地一般距离村庄比较远。灌溉水井一般是私人出钱来打。

村民通常不到迫不得已不会打井。首先,打井的成本很高,打下一个砖井加配置水车需要花费20余亩地一年的收成。其次,打井的风险性很大,打井是一项大工程,需要大量的木棍、木条等建筑材料架起一个高架子,还必须用网包编成粗绳绑起来,避免塌方将下井的人砸死、砸伤,通常从打井开始到打井结束主家的人必须时时刻刻在现场监督指挥,以避免出现意外发生人员伤亡。打井时必须有上了年纪的、有打井经验的人在现场指导并确保打井现场的安全性。

打井的位置由主家根据自家田地的位置与经验丰富的打井人员商量决定,一般在地头的位置。也存在井打出来但出水不旺(出水量小)的现象,但即使井打出来出水不好,主家也不能埋怨打井人员,只能另外选址重新打井。

打井首先要请专业的打井人员,如果不请专业的打井人员,除了效率低之外,还会存在很大的风险。打井时下井的人必须具备以下几个条件:第一是耐寒耐热,即使夏天最炎热的时候下到井底也是极其寒冷的,下井的人必须能够抵御得了寒冷;第二是必须有力量,能够承受得了打井过程中泥水的上下传递。任徐店村就有专门的打井人员,

图2-4　1948年任徐店村灌溉水井分布图

请打井的人时不需要带礼物,但是打好之后主家需要支付一定的报酬。打井时还需要街坊邻里的帮忙和助威,帮忙人数的多少根据主家的人缘好坏来决定,一般需要主家提前去通知,帮忙的人不需要给礼物和报酬,但是在打井过程中,不论人多人少,主家需全程管饭。

(二)　伙用水井

由于打井成本较高、风险较大,1949年以前,任徐店村村民也存在合作打井、合伙用井的情况。一般在三种情况下会伙用水井:一是家境贫穷,单靠一家的力量难以支付打井的费用;二是由兄弟分家或堂叔伯关系分家形成地邻关系,若地里原本只有一口井,则会出现伙用水井的现象;三是卖地的时候连带水井的部分使用权一起卖出。伙用水井的多为地邻,不分姓氏、家族、身份,只要是地邻即可能发生伙用水井的现象。伙用水井的选址以最方便灌溉为原则,根据伙用者之间的实际情况选择对各家来讲最便利的位置。打井过程中占用的土地无补偿,通常是占用土地较多、受益面积较大的一方可优先选择对自家来说灌溉比较方便的打井位置。伙用的水井由使用者按使用面积(地亩数)平均摊钱修建,后期的维护也是伙用者共同承担,比如伙用的水井的水车斗坏了,则由伙用者按照每家田地的数量均摊买水车斗的钱。1949年以前,在任徐店村平均每10亩地就会有一眼灌溉井,伙用水井的田地里都建有垄沟(水槽)通向各家田地,即使是自家独有的水井也需要垄沟将水由水井引向田地里,修垄沟的钱也是由伙用者共同出资、共同出力修建的。伙用水井者相互之间在灌溉方面互不影响。伙用的灌溉井没有使用的先后顺序,一方面各家种植作物不一,使用水井的时间可以错开,另一方面伙用灌溉井的地邻多是带有亲情关系的,因此一般是几家协商一下各自使用的时间,不会发生抢用水井的矛盾。(www.xing528.com)

(三)　借用水井

家里打不起水井的农户可就近借用灌溉水井,邻近的灌溉水井可以相互借用,借用灌溉水井不需要支付费用。借用没有固定的规则,有的时候会向水井的产权所有者打个招呼,但若地邻关系友好,也可直接使用而不告知水井所有者。贫穷的农户也可借用富裕农户家的水井,同样不需要支付费用。即使自家有水井,若想提高浇水的效率,也可以借用地邻家的水井,只要地邻家的水井闲置未用,借用者向其打声招呼即可。借用的水井若出现损坏,由水井所有者出钱修理,借用者可以不负责修理,也不需要承担相关的修理费用。贫穷家庭与富裕家庭做地邻的也不在少数,地邻关系也很友好,相互帮忙、借用生产工具很常见。由于当时村内水井很多,几乎覆盖全村,家家户户都有水井,即使个别没有水井的也可就近借用,因此,灌溉水井不需要专门的管理人员。保长、甲长不过问水井情况。

(四)　土地租佃中的水井使用

佃农租种佃主的土地可使用佃主家的灌溉水井,使用权会在租地文书上明确写出,租佃费用不会因为使用了佃主家的水井而增加,因为水井闲着也是闲着,给佃户使用能够保证土地的产量,土地租金也就有了相应的保障。一般租种的水浇地都包含水井的使用权,租种的旱地因地里没有水井也就无从谈起。

(五)　水井看管

1949年以前任徐店村水井较多,基本能满足村民的灌溉需求,且地邻关系友好,水井可以相互无偿借用,因此,灌溉水井虽都属于私人,但不需要安排专门的看井人员。各家在使用时即把水车或是辘轳装置在井上,使用期间不需要每天装取,因为每天农田里都会有人,而且还有专门负责看管农田的“看守”每天在田地周边巡逻,不会发生水车、辘轳丢失或是有人故意损坏的现象。只是在每年使用结束以后,为避免长期日晒雨淋发生损坏,由主家将水车或是辘轳拆卸下来拿回自己家里保存,待来年使用时再装上。对于伙打、伙用的水井,则是水井在谁家土地上就由谁负责闲时水车和辘轳的保管,各方不会因为谁保存的问题而发生冲突,因为水车除了装在水井上之外,放在家里没有其他用途。

(六)　水井修理

修井一般是“谁所有,谁修理”,修井的费用由水井所有者承担,借用者不需要承担修理的费用,即使是在借用时出现损坏,也不需要承担修理的费用。如果是伙打、伙用的水井,则是由各方按各自地亩数共同承担修理的费用。土地租佃中的灌溉水井由佃农负责修理,一些小修小补的问题佃农自己就可以承担,但是当水车或者辘轳出现大问题佃农负担不起时,地主要承担修理的费用。

(七)　抢水与用水纠纷

由于任徐店村水井较多,且水位较浅,水井灌溉很方便,非大旱年份,村民一般不存在用水困难,即使是伙用的水井也基本能满足伙用各家的灌溉需求,因此也就不存在抢水的现象,也不会发生用水纠纷。只有年代久远又失于修护的水井才会干枯,干枯之后就需要水井所有者重新打一眼新井用于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