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规训的效应及其实施者

家庭虽然是规训的基本单元,但是家庭规训不仅是一个家庭内部的事情,有时也需要借助家庭外部的力量才能完成。

(一) 规训内容

家庭规训主要包括家规和惯习两方面的教化。不过,该村大多数家庭的家规与当地惯习具有一定的重叠性,因此当地惯习就是家庭规训的主要内容。具体而言,家庭规训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其一,家庭伦理。家庭伦理主要包括家内的尊卑秩序,以及与其配套的家内相处原则,涵盖父子、兄弟、婆媳、姑嫂、妯娌等家内关系以及与其他近亲的相处方式。其二,对外交往方式。这主要涉及对于四邻、本村村内、外村村民的称呼以及日常、年节、红白喜事时的相处模式。其三,年节习俗。其四,祭祀习俗。其五,人生礼仪。

(二) 规训主体

正常情况下,在一个家庭内部执行规训职责的主要是当家人。不过,长子有时也能代替当家人对自己的弟弟妹妹进行规训。除了当家人和长子,爷爷、叔伯、舅舅、同姓明白老人也能对村民进行规训,但是他们规训作用的强弱程度有所不同。舅舅管教自己的外甥本身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因此在规训过程中打骂或者惩罚自己的外甥都是被允许的行为。与此相对,爷爷、叔伯、同姓明白老人对晚辈的规训方式主要是说教。当然,爷爷也可以打自己的孙子,但其他近门亲属一般不能随意打骂晚辈。此外,如果兄弟间关系不好,或者是叔伯本身并不是太善于言辞,那么他们也可能无法肩负起规训的职责。

(三) 规训方式

1. 带头示范(www.xing528.com)

在孩子刚开始明白事理时,当家人就开始为自己的孩子做各种行为示范。也就是说,当家人总会通过自己的言行向孩子传达他们自认为正确的行为方式。例如,在碰到长辈时,当家人会优先跟对方打招呼,然后再教自己的孩子该如何称呼对方。除了当家人,家中其他成员的行为也能影响未成年的孩子,特别是长子。如前所述,该村大多数家庭的长子都有管教弟弟妹妹的权力,其言行也自然会被弟弟妹妹效仿。如果长子行为不端或者言语不当,当家人会认为长子没有给自己的弟弟妹妹起到好的带头作用,有些当家人甚至会因此加大对长子的责罚。此外,爷爷、叔伯、舅舅等亲属也有带头示范的义务。如果上述亲属的行为不正确,当家人一定会嘱咐自己的孩子不要跟着他们学习,并教授孩子什么是正确的行为方式。

2. 批评教育

批评教育是家庭规训最为主要的方式。具体而言,批评教育主要出现在以下几种场合:其一,家庭成员不听从当家人管教时;其二,家庭成员间发生矛盾时;其三,家庭成员在外闯祸时。对于批评教育,当家人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例如,子女在外惹祸时,当家人常常会动用家法管教自己的子女,有些当家人甚至会将孩子逐出门户。除了当家人,长子也具备批评教育弟弟妹妹的权力,但是他们通常不能打自己的弟弟妹妹。此外,叔伯、舅舅、同姓明白老人也有批评教育的权力,只不过适用的场合相对较少。因为舅舅具备较大的权威,因此其发现外甥行为不端时可以主动教育。叔伯也有类似的权力,但是他们是否会主动批评自己的侄子,或者说批评是否能起到作用,还要受到兄弟关系等因素的影响。与此相对,同姓明白老人只能在当家人邀请的情况下才能对家庭成员进行批评教育。以往,叔伯、舅舅、同姓明白老人最常实施批评教育的场合是家内纠纷的调解。此时,他们的职责不仅仅是调解。据李邦存老人叙述:“要是家里人闹矛盾咯,当家人管不住,那可不是得请亲戚来调解。一般的时候,亲戚也不敢咋说,要是当家人请咯,亲戚要站在当家的一边教训孩子。平时哩,亲戚说说听了就听啦,闹矛盾时外面人来调解,要点脸的都得给亲戚一个面子啊。”

3. 主动讲授

除了靠自己的言行以及批评进行规训,当家人还会主动给自己的孩子讲授一些行为规范。例如,如有外人前来做客,那么父亲通常会给未成年的孩子讲授待客之道。同时,当家人主动讲授的内容除了行为规范以外,还包括一些故事、传说等。这些故事往往带有较强的教育意义,内含着为人处事的真谛。据艾宝玉老人叙述:“以前俺爹就经常跟我讲土匪恶霸,还有那些不正混的人,最后不得好死的故事。打小我就听那,听多了就知道干啥事儿不对,干啥事是对的啦。”除了当家人,孩子们还可以从自己的亲友处听得一些故事。在该村,听亲友讲故事也是孩子们娱乐的方式之一。听故事时,孩子们能习得其中的一些做人的道理。据李邦存老人叙述:“我小时候,就经常听故事。打比方说,今天几个小孩听到了刘关张的故事,以后大家都会学故事里的人讲义气。我小时候,还有那因为不讲义气,大家伙不跟他一块玩哩事儿哩。”不过,故事中所蕴含的道理只能对孩子起到启蒙作用,到了成年之后不少村民便会因为各种原因,逐渐抛弃自己认为不适用的人生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