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方义务最小原则的实践与约定

在各国、各地实践不同的情况下，Incoterms®的另一个重要原则是卖方义务最小原则。如果在具体交易中卖方愿意承担更多义务，则当事人双方可以在合同中另行约定。^[57]这一原则至今对正确理解Incoterms®中的各个贸易术语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如果不了解这一原则，在研究、学习和运用其中的一些术语时会感到困惑，认为一些规定不合常理、缺乏逻辑。但如果了解了卖方义务最小原则，这种困惑就不会有了。比如，在EXW术语中，其A2规定：“卖方必须在指定交货地或位于该地的约定点（如有），将未装载到任何接收货物的运输工具上的货物交由买方处置的方式交货。若在指定交货地未约定特定点，且在该地有多个地点可用，则卖方可选择最适合其目的之交货点。卖方必须在约定日期或约定交货期限内交货。”这一规定的两点体现了这一基本原则：（1）在EXW术语下，交货发生在卖方场所，但卖方却不负责装货！从一般常识来看，这种规定不合常理：在卖方场所交货，卖方不仅熟悉货物的性质，而且拥有装卸这种货物的工具与技术，最适合和方便装货的应当是卖方，但卖方却不负责装货。如果买方想让卖方装货，则必须另行约定，另行承担装货费用，而且还得承担卖方装货过程中的风险。这样，货物装载由卖方操作，装载操作中发生的货物灭失或损坏的风险却由没有实际参与货物装载的买方承担，除非双方对此另有约定。（2）如果双方在指定交货地（如上海）未约定具体交货地点，而在该地有多个交货地点可用，则卖方可选择其认为最适合的地点交货。因此，在签订买卖合同时，如果买方有特殊要求，一定要把能够明确的事项全部明确地规定在合同中，否则卖方对所有约定不明的事项享有决定权。

【注释】

[1]国际商会是世界上最大的民间国际经济组织,于1919年成立,总部设在法国巴黎。其宗旨是促进国际贸易与投资的包容性增长与繁荣,解决国际交易中产生之争端与纠纷,并在贸易、银行、运输等商业领域制定相关规则与制度。国际商会现有公司会员4 500多万,分布在世界100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参见国际商会网站https://iccwbo.org/about-us/who-we-are,最后访问时间2020年7月5日。

[2]国际商会，《国际贸易术语解释通则2020——国际商会国内与国际贸易术语使用规则》（以下简称“《通则2020》”）,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出版社,2019,序言,第1段。

[3]“Incoterms® is an acronym standing for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terms。”见国际商会官网https://iccwbo.org/resources- for-business/incoterms-rules/incoterms-2020/。最后核对日期2020年8月4日。有学者认为,Incoterms“本应是International Trade Terms,但据称是由于法语（国际商会总部位于巴黎）中没有trade这个单词,因此用commercial替代”。请见王善论，《从Incoterms的翻译谈起》《国贸人的小菜园》（http://www.guomaoren.com/）。笔者不懂法语,无法对此说法加以评论,希望各位读者就此展开讨论,发表高见,以便使这个基础问题能够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4]［瑞典］Jan Ramberg,武振山译,《〈1990年国际贸易术语解释〉指南》,大连理工大学版社,1992。

[5]《1990指南》,第1页。

[6]《2000年国际贸易术语解释通则》（以下简称“《通则2000》”）,中信出版社,2000。

[7]《通则2000》,第4页。

[8]笔者就此曾发邮件给国际商会负责商法与惯例委员会的贸易与投资部主任（Director,Trade and Investment）Emily O’Connor女士,O’Connor女士将邮件转给国际商会首席律师和Incoterms®方面的专家Emmanuel Jolivet,但笔者始终没有得到Emmanuel Jolivet的答复。

[9]International Chamber of Commerce,Incoterms1936-International Rules for the Interpretations of Trade Terms,Brochure No.92.

[10]Incoterms1936,p3,footnote (1)：“International Rules for the Interpretations of Trade Terms (Incoterms1936) were adopted by the Trade Terms Committee at its meeting at its meeting on January 30th and 31st，and were approved by majority vote …”.

[11]International Chamber of Commerce,Incoterms1980-International Rules for the Interpretations of Trade Terms,ICC Brochure No.350.

[12]Joshua Karton,Sectoral Fragmentation in Transnational Contract Law,21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Journal of Business Law 142,173(2018).

[13]David Sassoon，C.I.F and F.O.B Contracts，4th ed，Sweet and Maxwell,1995,p347.

[14]International Chamber of Commerce，Trade Terms，2nd Ed，(Brochure No.68),1929，p5.

[15]参见David Sassoon,The Origins of F.O.B and C.I.F Terms and the Factors Influencing Their Choice,(1967) Journal of Business Law 32,第32页脚注1。

[16]参见Incoterms1936,第3页。

[17]Stapleton，Drew M.,Vivek Pande and Dennis O'Brien，EXW，FOB OR FCA? Choosing the Right Incoterm and Why It Matters to Maritime Shippers，81 Journal of Transportation Law，Logistics ＆ Policy，227,230（2014）.

[18]Fred H.Miller,What Can We Learn From the Failed 2003-2005 Amendments to UCC Article 2? 52 South Texas Law Review 471,477（2011）． 参见《国际贸易术语解释通则®2010》（以下简称“《通则2010》”）,中国民主法制出版社,2011,第9页。

[19]国际商会网站https://iccwbo.org/leadership,最后访问时间2018年12月24日。

[20]邓旭、陈晶莹主编,《国际贸易术语解释与国际货物买卖合同——以INCOTERMS®2010和CISG为视角》（以下简称《贸易术语解释与买卖合同》）,经济管理出版社,2012,前言。

[21]Juana Coetzee，Incoterms：Development and Legal Nature-A Brief overview,Stellenbosch L Rev,115,116.

[22]Incoterms1936,第3页。

[23]International Chamber of Commerce,Trade Terms-Definitions,（Digest No.43）,1923（以下简称“Definitions”）,p5.

[24]Definitions,p5.

[25]Definitions,p8.

[26]International Chamber of Commerce,Trade Terms,2nd Ed,（Brochure No.68）,1929,（以下简称“Trade Terms”）,p5.

[27]例如,在介绍美国的术语时,除了上面提到的6个术语外,还介绍了“Ex-ship”“Ex-lighter”“Ex-dock”,等等。见“TradeTerms”,第12页。

[28]除国际商会外,其他组织也在整理和规范贸易术语的解释方面进行了努力,整理和出版了一些有关贸易术语的解释规则。如由美国商会等组成的联合委员会于1919年12月16发布的《美国对外贸易定义》（American Foreign Trade Definitions）（该规则于1941年7月30日修订,故目前多数情况下被称为《美国对外贸易定义1941年修订本》）和由国际法协会于1928年发布的《华沙-牛津规则》（Warsaw-Oxford Rules）（后经1930年纽约会议、1931年巴黎会议和1932年牛津会议三次修订,因此，通常被称为《1932年华沙-牛津规则》）。这些规则目前在实践中基本上被Incoterms®取代。参见 Roberto Bergamia1,Incoterms2010：Comments on the New Revision of Delivery Terms 5 Vindobona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Law ＆ Arbitration 157,159 （2011）;Juana Coetzee,Incoterms：Development and Legal Nature-A Brief Overview,13 Stellenbosch Law Review 115,117（2002）。(www.xing528.com)

[29]Incoterms1936对贸易术语的名称表述前后不一,没有目录。引言之后是规则使用（Application of the Rules）,其中列出了将要解释的贸易术语。但规则使用部分与主文部分对有些术语的表述不完全一致。例如,F.O.R,在规则使用部分列为F.O.R.,而在主文部分则为F.O.R.,F.O.T.。鉴于主文的解释更清晰,笔者在此采用了主文部分的表述。另,笔者虽经努力,也没有找到Incoterms1936的中文版。因此,本文有关Incoterms1936的中文翻译均为笔者所为。

[30]本术语中的“Truck”指的是“铁路敞篷车”,不是“卡车”。参见《通则1980》,第22页。

[31]Incoterms1936,p3,footnote(1).

[32]Jan Ramberg,ICC Guide to Incoterms®2010,ICC Publication No.720E,2011,p8.

[33]这个术语有两种形式，一种是上面显示的Ex Quay（duty paid），即卖方在码头交货，同时还要承担一切风险和费用,办理进口手续,支付进口关税；另外一种是Ex Quay（duties on buyer’s account），即卖方只负责在目的港码头交货,但不承担办理进口手续、支付进口关税等的风险与费用。见International Chamber of Commerce,Incoterms1953:International Rules for the Interpretation of Trade Terms,Paris,1953（以下简称“Incoterms1953”）,第66页。

[34]Incoterms1953,第8页。这一原则在后面的修改中得到重申。参见International Chamber of Commerce,Incoterms，Paris,1978（以下简称“Incoterms1978”）,第6页；International Chamber of Commerce,Guide to Incoterms,1979（以下简称“Guide to Incoterms”）,pp6 ＆ 10。

[35]John A.Spanogle,Incotermsand UCC Article 2-Conflicts and Confusions,31 The International Lawyer,111,112（1997）.

[36]参见Incoterms1978,封底。

[37]Incoterms1978,p64.

[38]Guide to Incoterms,p8.

[39]参见Incoterms1978,封二。

[40]Guide to Incoterms,p8.

[41]进出口业务编写组，《国际贸易法律惯例规则选编》,对外贸易教育出版社,1986,第141−142页。

[42]International Chamber of Commerce,Incoterms1990,ICC Brochure No.460（以下简称“Incoterms1990）,第6页。

[43]Incoterms1990,第6页。

[44]International Chamber of Commerce,Incoterms2000-A forum of experts,ICC Publishing,2000,p7.

[45]《通则2000》,第5页。

[46]《通则2000》,第4页。

[47]《通则2010》,第4页。

[48]《通则2010》,第8-10页。

[49]经与国际商会贸易与投资部主任（Director,Trade and Investment）Emily O’Connor女士了解,国际商会于1999年在美国、欧盟、中国、加拿大、南非、墨西哥、澳大利亚、日本、新西兰和瑞士对Incoterms进行商标注册,但没有在Incoterms2000上使用商标符号,而是从《通则2010》开始使用。

[50]本表没有包括保险与进出口手续方面的义务与费用,因为这两种虽然为主要义务与费用,但学习、应用起来都比较简单。

[51]Incoterms2000,第20-21页。

[52]陈晶莹、邓旭主编，《〈2000年国际贸易术语解释通则〉释解与应用》（以下简称《解释与应用》）,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出版社，2000,第31页。

[53]邓旭，《〈2010年国际贸易术语解释通则〉的主要变化和发展》,《国际经贸探索》2011年第12期,第62页。

[54]Incoterms1936,第3页。

[55]Incoterms1953,第8页。

[56]Incoterms1953,第10页。

[57]Incoterms1953,第8页。这一原则在后面的修改中重申。参见Incoterms1978,第6页; Guide to Incoterms,p6 ＆ p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