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出现的主要目的是将人们聚到一起来交易他们的劳动成果。从历史上看,人们选择聚集地点时,总是选择一些能够持续发展的区位,既能够方便地开采自然资源,又能够在更大的地域范围内获取产品和交易盈余。我们的世界充满了这样的城市:位于具有良好区域可达性的交通节点、河流交汇处、具有自然屏障的港口、邻近化石能源产区等。由此,建立起了中心城市及其腹地这一概念。随着城市的诞生,产生的空间系统都可以通过地方产品的经济优势并通过交易扩展到更大区域来解释。因此,城市的本质是规模经济,传统观点认为经济规模的增长比城市规模的增长比例更高(Glaeser,2008)。我们将在本章对这些概念进行扩展性探索,并在本书其他章节正式介绍规模变化概念时继续进行探讨。
这就是马歇尔(Marshall,1890)在一百多年前对集聚(agglomeration)的定义,集聚意味着网络效应。传统上,当人们聚到罗马集市或中世纪市场等地进行交易时,实际上他们在空间上的接近会提升达成交易的潜在可能性。将人口数量设为P时,邻近的人们之间的最大相互作用数量会增长至P2,这一正反馈效应是经济增长的基础。但是也不难知道,实际可以面对面沟通的人数T远小于最大值,因此即使人们在空间上聚集,仍然有T<<P2。所以要实现集聚经济效应,还需要新的沟通交流方式。本质上来说,城市规模越大,就越可能形成良好的机制,让更多人之间进行有效的沟通。此外,随着城市增长达到的集聚经济意味着城市的规模收益递增效应,并进一步带来交易成本的下降。这样的经济方式会产生一些重要的空间和物理影响,在稍后章节中我们将更详细和深入地介绍这些影响。
一个重要的推论是有反作用力对集聚趋势进行平衡。资源总是有限的,因此城市与其他任何类型的团体一样,都在与其他团体进行竞争。城市不可能无限制地扩张,因为技术条件限制了交易成本的降低程度。而城市也不都是一般大小的,因为这意味着无法获得规模收益递增。实际上我们可以观察到,城市规模等级分布存在着从少数大城市到众多中小城市的有规律变化。这说明城市在竞争过程中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层级体系。很多区位研究都是在探讨空间经济根据规模进行组织的理论,表现为城市的空间群落及其腹地。在美国等一些地方也能看到一些不太一样甚至有些反直觉的现象,即城市按照纯粹的等级规模定律(rank-size rule)分布。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将所有城市从最大到最小按照规模进行层级排序,某个城市所在层级的规模大小,就是用层级数与最大城市规模相除的数值。这是一个决定了不同规模的城市有着怎样的不同相互作用模式和不同网络结构的关键因素,我们将在本章和随后几章更加详细地讨论这个问题。
本书的第二个主题是全球化,其核心概念是交易成本以及跨越长距离沟通的能力。在全球范围内的相互作用使得城市越来越专业化,生产和消费活动通过扩展到传统腹地之外增加其附加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历史上的那些大城市也是这么运行的,也许从罗马或者南京就开始这样了,它们作为帝国的首都所影响的疆域空间大大超越了城市的空间领域。19世纪的大多数工业城市和20世纪的很多城市都不是真正的全球性城市,而是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发展,改变了我们传统认识上的空间和距离,全球化才在当代得以实现。实际上,全球化是与交易费用的下降以及新信息通信技术的发明携手出现的。尽管让人印象深刻的“距离的消亡”提法只抓住了全球化转变中的一个要素(Cairncross,1997),在过去四分之一世纪里互联网的发展将网络、通信和相互作用等概念推到了我们对当代和未来城市思考的前沿。因此,任何想要对城市中的活动进行管理或控制的行为都应当建立在对相互作用和网络的改进、管理或控制基础之上,任何类型的干预行为如果不考虑已经扩展到全球层面的网络的话,也必然失败。(www.xing528.com)
疏散化(decentralization)是我们的第三个主题词,这其实跟集聚和全球化是同时发生的。随着各种沟通媒介的费用的降低,城市活动能更加容易地传播和影响到更广阔的区域。首个证据在一个世纪或更久之前就已经出现,当时的传统工业城市中,工业在城市中心周边布局,并逐步向周边搬迁。其主要原因是更低的交通运输成本和汽车使用,以及对空间的需求增长。这样的疏散化一直在发生,到20世纪末期几乎所有的商业区都成了“边缘城市”,预示着多中心模式的出现,一种具有众多组团及核心的城市发展模式。实际上,城市发展的主要模式早已不再是一个高度集中化的系统。集中在一个特定地区的集聚经济已经需要面对更加广泛的区域经济,通过更大区域的交通将这些经济活动集聚起来能够有效地提升效率,甚至比传统上面对面沟通的高密度核心区更加有效率。
有人认为疏散化和集中化这一对反作用力是决定城市发展的关键因素。物理上的疏散化因交通成本的降低才成为可能,但同时也是城市增长带来更多空间需求的结果。为了在配置城市功能时能保持合理的密度,提供更多的空间是不可或缺的。但我们也不能忽视,人们从本质上就对享用更多空间并满足不同的空间偏好有内在需求。对于居民来说尤其如此。所以我们可以将城市理解为一种必要张力,一侧是与其他人尽可能接近的需求,这也是城市的本质,另一侧则是对尽可能大的空间的可及性的需求。而一个简单的约束扩散模型就可以很好地描述这个概念,我们将在第8章介绍这个模型。随着交易成本特别是交通成本的变化,这种张力以不同方式发挥着作用。当不同城市间的交换行为可以获得经济和社会优势时,城市模式就开始变得具有全球性,而疏散化也融入全球化进程当中。在本章后面部分我尝试通过复杂性理论来构建的一些概念就是基于上面对疏散化的理解。当然,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搞清楚如何从物质性角度来清晰地阐述这些概念。实际上本书的预设前提是,我们对城市的理解仍然停留在几何形态的物质性层面上,而通过配置城市功能的区位来实现目标的传统规划方式已经过时。强调相互作用的新范式依然需要我们从物质形态角度来理解和设计城市,但通常体现为网络,而网络依存于强大和重要的社会经济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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