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断面规划：城自深度联结，生态原则指引

(一)基于现象学的地景分类

横断面是一个源于地理学的概念,跨越区域的各个截面显示一系列的环境变化。对于人居环境,这个穿越的截面可以反映从乡野到城市的一系列变化,明确不同程度的城市化特征。

横断面规划和传统土地利用规划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将构成环境的所有物质性要素(建筑、地块、土地利用、街道、基础设施、植被、地形等)视作一个整体,根据该环境的整体特征进行分类,而不仅仅依据土地利用的功能分区(见图4-10)。某个分区的定义是通过它与其他分区的联系来确定,没有一个断面分区是孤立存在,本质上就是要找出一种合适的空间要素分配方法,塑造理想的人居环境。其研究的视野把对土地的认识从土地利用的各种抽象概念再次回归到地理景观(或称作“场景”)。这种认识的角度可以从现象学进行解释。

横断面研究的视野把对土地的认识从土地利用的各种抽象概念再次回归到整体性的地理景观,并可从现象学进行解释。

图4-10　蒙哥马利(Montgomery)根据传统区划(左)和横断面规划(右)建成效果对比

资料来源：Parolek D G,Parolek K,Crawford P C.Form-Based Codes：A Guide for Planners,Urban Designers,Municipalities,and Developers[M].Hoboken,New Jersey：John Wiley&Sons,2008：202-203

哲学根源于一种对象性的思想方式,即把世界作为一个客观对象来对待。因而,哲学是建立在科学认识的基础之上,通过观察、分析、推理、研究的方式来认识世界,掌握世界的规律。人们所能获得的确定的知识形态是因果性的知识,作为一种追根求源的知识,对哲学和科学来说是共同的。苏格拉底在经验知识之外,提出理念性知识。“理念”是一种思想性、概念性的知识,在于探索事物之共同本质,最初和“种”“属”的特征分不开,所以亚里士多德才说苏格拉底关于“理念”和“定义”的概念是“归纳”出来的；而按照胡塞尔从现象学的角度来解释,所谓“理念”则不是先有个别感觉然后“归纳”出来的,而是早于具体感觉“直接”“命名”的,因而“理念”是最为本源性的、最为纯粹的知识。“世界”就是它向我们显示的那个样子,“事物”的“背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存在,因此“回到事物本身”,就是“回到现象本身”。

从现象学的基本立场看,一切经验性、对象性、所指性的关系,都可以归结于“物”的关系或“概念”的关系,这种“关系”或者可以“证实”,或者可以“证明”；但现象学所谓的“意义”的关系,则既不能“证实”也不能“证明”,而只能“解释”。本源性“语言”“语词”的“意义”,既非实物对象镜子般的“映像”,也非主体制定出来的“概念”,而是“事物”本身的“显现”^[13]。正如“横断面”的意义,并非照搬地理学所解释的自然横断面,也非新城市主义者想象出来的“理念”,而是要回到基于地方性的场所本身,由场所的特点“显现”出当地“横断面”的意义。这种意义是可以被解释而不需要被证实。

现象学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在于：“世界”不仅仅是我的“对象”,因为我原本是“世界”的一个部分,主体和客体原本是“同一的”,世界如何呈现在我们面前,是和“我们”如何对待“世界”相应的。现象学正是这样“本质地”看“世界”,看“万物”,这是“**”,而不是先分析了这个“**”的各种“属性”以后再“综合”起来的^[14]。正如我们对土地利用的认识,分析的方法是把土地利用区分出功能、开发强度、用地面积等各种属性,从黄色用地可以对应到住宅用地,从用地面积、容积率可以对应到未来的建设总量,但我们永远无法把二维的土地利用属性以及数字指标完全对应到未来的物质空间环境。在住宅用地上可能会发生办公的活动,在同一个容积率下可能会出现瘦高的体量,也可能出现扁平的体量,因此二维的功能分区以及指标化的形态控制不可避免地出现困境。我们所触、所视、所听的物质空间环境是以三维的形态来呈现其意义,因而从塑造理想的物质空间环境之目标看,也必须从直观(直觉)来把握其实质。正因如此,横断面规划的出现具有现象学的意义。

横断面规划借鉴了四个生态原则创造性地应用于城乡空间。

(二)横断面蕴含的区域生态思想

横断面规划的思想背景源于广阔的区域性议题及区域的可持续发展观念。横断面规划认为城市和自然环境之间存在深刻的联系,并且通过应用生态原则来推动这种联系。因此,它与生态设计有一些相似之处——在生存的过程中对生态产生最小的负面影响。要实现这个目标,主要通过设计、特别是通过选择合适的要素和可再生能源,以及通过对生态基底保持敏感性来实现。另一个方法是基于景观生态,应用生态原则编制更好的规划,推动自然保护,协助土地利用管理。例如,生态斑块(规模、数量、位置)、边缘和边界(结构、边界形态)或廊道(屏障、连续)是土地利用规划的重要内涵。

然而横断面规划在应用生态原则时与生态设计稍有不同,它更关注人类聚居地的规划和城市地区的设计,借鉴了四个生态原则创造性地应用于城乡空间^[15]。

1)栖息地的连续性

第一个生态原则是栖息地的连续性,对生态学家而言是指生态系统。科学家观察到自然界的生态系统拥有某种空间的秩序,从草原到林地,或从冻土带到山麓都呈现出一系列的生态多样性(图4-11)。横断面参考了这个原则,创造了一系列不同城市密度的人类栖息地,根据区位的不同类型提供多样化的环境。

不同城市密度的人类栖息地存在连续性。

(www.xing528.com)

图4-11　连续的生态系统

资料来源：http：//www.transect.org/natural_img.html.[2012-06-18]

2)特定的地区存在内部的关联

建成要素以合适的方式与它们的物质性区位联系在一起。

横断面整合的第二个生态原则是在一个特定的地区存在内部的相互联系——生物体和它们的物质环境之间存在功能上的联系。生态体系的多元化决定了要素和背景是相关联的,而非孤立、单一的维度,最重要的原则是内部关联性。横断面采用类似的原则强调城市化的元素——建筑、地块、街道、用途和它们的物质环境之间的联系,在横断面体系中,建成要素以合适的方式与它们的物质性区位联系在一起。例如在最乡野的地方要求最低密度,小型、分散的建筑,深的后退,小路小径和开放性洼地,不规则种植；在最城市化的地区,要求更高密度,更大、拼合的建筑,浅的后退,街道和巷道,规则的种植。从乡村到城市,城市的密度和复杂性不断提升,自然要素的密度和复杂性不断下降(表4-2)。

表4-2　精明条例中各分区的物质要素特征

续表4-2

资料来源：Smart Code 8.0[EB/OL].http：//www.smartcodecentral.org/.[2012-03-05]

3)栖息地的内部多样性

只有通过要素的完整多样性才能真正满足居住的偏好。

第三个生态原则与前两个相关,就是每一个栖息地都需要一定程度的内部多样性。在自然生态体系中不同类型的栖息地展现了不同要素的混合,满足一系列不同的物种。生态学家指其为“复杂性”。这个概念可以应用到人类环境,横断面规划强调只有通过要素的完整多样性才能真正满足居住的偏好。不成功的环境是庞大的,缺乏内部多样性以及整体性。在规划人类环境时,要仿效这项原则需要理解当地环境在过去或目前是如何体现内在协调性的。

4)运作方式对应空间尺度

关注多重空间尺度的物质性要素,整合跨越不同尺度的设计。

最后一项生态原则是在不同空间尺度同时但以不同方式运作。在自然界,有一股连续的能量流穿越多重尺度,“一个嵌套的连贯的层次,从有机体到行星,每一个都清晰表达了它自身的设计完整性”^[16]。这意味着在生态设计中,在为解决环境问题设计最合适的方法时,应考虑尺度。例如,在一个细微的尺度,聚居地可能表现出碎片化,然而在一个巨大的尺度中,可能表现为整体性,而每一个情况都需要不同的干预策略。这个原则也要求设计方法应跨越多重尺度,设计的解决方案应如同自然界一样,回应尺度之间的内在联系,而不是每次只应用在一个尺度。横断面规划处理尺度问题时,首先要关注不同要素有不同范围的影响,例如：一条高速公路应服务或联系广阔的地理范围,而一条狭窄的居住区街道则是针对更小的范围。其次横断面要整合跨越不同尺度的设计,把完整的村落、村庄、城镇、城市和区域联系起来。

横断面规划与生态系统进行类比的思想,提供了一个新的方式提炼自然与人居环境之间的关系,从而强化它们的内在联系,这在美国城市郊区化蔓延不断蚕食乡村土地的背景下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大部分的城市开发都没有设想它与自然环境之间的关系。在实践中,横断面分区展现了对自然条件的一系列回应：在更乡野的地区,绿色基础设施被优先考虑,因此乡野的横断面分区勾画的土地应被永久保护或预留未来使用。相反,在另一个极端——城市核心,应优先考虑城市空间的质量,在城市的横断面分区,开发的主要考虑是强化城市肌理,也就意味着自然的特征应服从于城市的处理方式,如果从一个更宏观的层面看,它不应被视为环境的不敏感性,而更应被视作最终为了保护自然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