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外资引进技术：挑战与应对

然而，严格的市场保护导致了两个严重的问题。首先是广东、福建等沿海地区走私活动日益猖獗。改革开放初期，国内消费市场开始启动并处于买方市场，社会商品零售总额增长迅速，1979年至1982年均增长达到13.4%，并且消费品的年均增长速度要大于生产资料的增长速度。因此，在出口产品没有大的增长情况下，1978—1982年表现为进口激增，1978—1981年连续四年为贸易逆差。另外，不但消费品的需求数量增长较快，而且对消费品质量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当前，经济形势很好，超过了原来的预计，同时也出现了一些新问题。轻纺工业这几年生产能力搞上去了，保证了市场稳定供应，但是很多产品质量上不去，花色品种单调，出现了滞销积压现象，轻工业发展速度下降；重工业生产增长很快，能源、交通很紧张。解决的办法就是‘抓两手’，一是能源、交通等重点建设，一是企业的技术改造。”^[45]但由于实行外向型的经济发展战略，并且为了节约外汇资金发展经济和引进先进技术，严格控制消费品的进口，因而国内消费品供应比较紧张，走私贩私开始抬头。为了“打击投机倒把”，1981年1月国务院两次发出紧急文件，首先是在1月7日发出《加强市场管理、打击投机倒把和走私活动的指示》，规定“个人（包括私人合伙）未经工商行政管理部门批准，不准贩卖工业品”“农村社队集体，可以贩运本社队和附近社队完成国家收购任务和履行议购合同后多余的、国家不收购的二、三类农副产品。不准贩卖一类农产品”“不允许私人购买汽车、拖拉机、机动船等大型运输工具从事贩运”。但当时国内市场不仅消费品供应紧张，生产资料供应也很紧张，因此1月30日国务院又出台《关于调整农村社、队企业工商税收负担的若干规定》，明确指出“为限制同大中型先进企业争原料，将社、队企业在开办初期免征工商税和工商所得税二至三年的规定，改为根据不同情况区别对待……凡同大的先进企业争原料，盈利较多的社、队企业，不论是新办或原有企业，一律照章征收工商所得税”。这两个文件口气严厉，措施细密，并都要求在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进行刊登报道。一时间，“打击投机倒把”成为当年度最重要的经济运动。^[46]改革开放初期出现的走私贩私、投机倒把现象，既是社会经济管理没有跟上的原因，也是这一时期城乡经济活跃后群众日益增长的生产、生活资料需求没有得到充分满足的结果。为了应对这种局面，国家一方面扩大出口和开放力度，另一方面加强物质供应和企业的升级改造以生产出质量更高的商品，实现对进口产品的进口替代和对初级产品的出口替代，因此，中国对利用外资引进先进技术寄予了更大的希望，希望引进更多先进技术快速扩大产能和提高产品质量。

其次，更严重的是中国对外资的吸引力下降。上文提到，为吸引外资，中国出台的优惠政策主要是税收优惠与基础设施建设，对外资企业仍强调以外销为主。从外商进入中国的动机来看，减税和提供优质的基础设施、劳动力等只能降低企业的生产成本，而不能持续扩大企业的利润，企业的利润是收益减去生产成本，因此，外商到中国来办厂，最关心的还是产品的销售渠道。根据外商直接投资理论，跨国公司到中国来投资，主要看中的是东道国的区位优势，包括廉价的劳动力、丰富的资源、优惠的政策以及广阔的市场，跨国公司一旦进入中国这个在贸易壁垒保护下的巨大的潜在市场，将获得出口商品难以比拟的优势。那么跨国公司赖以进入东道国的利器又是什么呢？就是其先进的技术、雄厚的资金、规模经济和国际化的销售渠道。这样一来，中国利用外资以引进先进技术的战略成败就取决于中国与跨国公司之间的博弈。(www.xing528.com)

由于“高外销”政策的严格执行，中国对以开拓中国国内市场为目标的外资企业吸引力下降。从1979年第一家外资企业建立以来到1982年，吸收外商的直接投资增长不快，1982年增加的项目比前两年相对减少。1982年新增的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比1981年少9家，比1980年少4家；新增的中外合作经营企业和补偿贸易项目也比前两年少。为了吸收更多的外商直接投资，1982年国务院各有关部门进行了一些工作，最突出的有两项：一是对外经济贸易部在联合国工发组织倡议与赞助下，于6月在广州举办了中国投资促进会，会上有23个省市提出了121个项目于外商洽谈。应邀到会参加洽谈的外商和港商达286家、450人，经过谈判，对轻工、食品、纺织、化工、冶金、电子、林业等行业的70个项目签订了合作的意向书。会后，各省市有关部门都在抓紧进行意向项目的落实工作。二是为解决有关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政策和实际工作中存在的各种问题，国家经委和对外经济贸易部组织联合调查组进行了广泛深入的调查研究。之后，国务院决定对中外合作经营企业的税收、物价、产品销售比例、进出口管理和企业自主权等方面，进一步放开政策，采取优惠措施。^[47]可见，1982年国家为了吸收外商直接投资对产品销售比例进行了放宽，即对外商直接投资企业的市场开放力度加大，开始认识到对内销市场的严格限制是外商直接投资下降的原因。因而，要想通过利用外资引进先进技术，首先得扩大开放国内市场，加强对外资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