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个人崇拜的迷狂及其抵制

六、对毛泽东个人崇拜的迷狂

在“文化大革命”的狂热中，毛泽东被完全“神化”了。全民都卷入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造神”、“敬神”运动。它体现于传媒上那些连篇累牍、激情澎湃的颂词，家家户户悬挂的毛主席画像，人人皆无数次高歌的《东方红》，以及随处可见的小红书等等。

被视为“革命圣经”的《毛主席语录》（亦称“红宝书”），共有50余种文字，1000多种版本（最小的是512开本，同火柴盒一样小；最大的是4开本，和报纸一般大；大多数为64开本），发行量堪称世界之最。《毛主席语录》是1964年5月由解放军总政治部编纂出版的（1965年8月新出了修订本），共分33个专题，收入427条毛泽东的语录，凡8.8字。它在1966～1971年风靡全国，甚至流向海外。当时，大陆上除毛泽东本人外，上自八旬老翁，下至学龄儿童，无不人手一册，随身携带。大小集会，乃至日常活动，都随时需要朗读或背诵。人们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而《毛主席语录》则不可不带，不可不读。有的地方的红卫兵曾在路上设卡，规定过路者必须背诵5条毛主席语录方可通行。有段时间，在人际交往中，也要像对口令一样用毛主席语录互相应答。老太太上街买菜，要对售货员说：“‘节约闹革命’，请给我拿二斤菠菜。”售货员则答：“‘为人民服务’，这是找你的钱。”不如此，买卖不能成交。人们讲话、发言，出口便是“毛主席说……”、“毛主席教导我们……”。交通警察甚至用小红书代替了指挥棒。

除了小红书外，毛主席语录还印在每天报刊头版右上角，印在各种文件、板报、证件、文具、背包、茶缸上……随时随地都会使人们与其相遇。至于新郎新娘结婚时，所收贺礼中有几十套大红封面的《毛泽东选集》、《毛主席语录》，并不少见。

“文革”中，还风行将毛泽东写的文章、说的话一字不改地谱上曲子歌唱。由于语录和文章根本不同于歌词，既不押韵也无节奏感，又有“因为”、“所以”、“于是”之类的关联中介词汇，因而很难谱曲。但这难不倒无限“忠于”毛主席的作曲家。当时流行的语录歌有上千首，歌词最短的只有5个字，如“要斗私批修”；最长的如必读的“老三篇”——《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和《愚公移山》。除语录歌外，“文革”中流行的歌曲大多是《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之类的对毛泽东的颂歌。(www.xing528.com)

“文革”前期，手拿红宝书，胸佩毛主席像章，口唱语录歌成为时髦。“三忠于”、“四无限”、“四个伟大”⁽¹⁵⁾等新词汇、新用语被一个一个创造了出来。“红海洋”、“语录牌”、“忠字墙”、“忠字台”、“忠字牌”、“忠字室”、“语录操”、“早请示”、“晚汇报”等活动风靡全国。城市、农村的墙壁上随处可见用大红颜色书写的“毛主席语录”、“毛泽东思想万岁”……等“最高指示”与标语；打电话、吃饭、开会均须先背语录；写信一开始，先要写几句“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敬祝毛主席的亲密战友林副统帅永远健康”的祝词；不少家庭的神龛中供奉着毛泽东的半身石膏像；人们每日上班后、下班前须在毛泽东的画像前列队站立，进行诵读毛主席语录的“献忠心”活动。此外，全国许多城市还修建了“万岁宫”，流行跳“忠字舞”。有的火车站竟规定不跳“忠字舞”者不得上火车，把一些老头儿、老太太逼得无所适从。

1966年夏至1971年夏，中国许多单位都曾参与大规模制造毛主席像章，其的种类和数量难以统计，型制也千差万别。依所用质料分，有铝、铜、钢、银、瓷、玻璃、塑料、竹、木、防水纸板等的不同，后来还出现了夜光的。依所印毛泽东的形象分，有头像、半身像、全身像、侧面像、半侧面像、正面像的区别；也有青年时的、中年时的、老年时的、讲话时的、读书时的、阅兵时的、视察时的等等。当时男女老幼胸前都佩戴毛泽东的像章（连周恩来总理也不例外）。街上也常见胸挂“菜盘子”大小像章的人。更有甚者，有的人从上衣到帽子别满了几百枚，有的赤裸上身将像章的金属针别在肉上。

从1967年4月起，各地各单位为表达对毛主席的无限崇拜之情，竞相建立毛泽东塑像。塑像大多建在比较重要、显眼的公共场合，如城市中心广场、公园、火车站、大学校园等。许多城市都有十几座大型塑像。这些塑像在70年代前期，由于毛泽东的批评，大部分被拆除，只有少数保留下来。

面对全民性的个人崇拜狂潮，中国仍不乏清醒者、勇敢者。他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斗胆上书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力陈“伟大领袖”发动“文化大革命”误国误民之失，批判林彪的荒谬言词，要求废除个人崇拜，解放人民思想，消除人为的阶级斗争。这些睿智的思想如同闪电划破黑暗的夜空，然而他们本人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例如，1966年9月，一位19岁的北京外院女学生因为上书，被投进监狱，饱受虐待，直到1979年方被释放。1968年，一位20岁的湖南新化一中学生因上书遭通缉，流浪于洞庭湖区，两年后被捕，1978年才平反。1968年，西北工业大学的一名学生因上书揭露林彪、江青，而被打成“十恶不赦的现行反革命”等等⁽¹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