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文艺界的收获与全国性的批判
在“文革”前的这10年里,由于“左”倾思想的影响,许多五四时期的老作家顾虑重重,创作基本上处于“冬眠”状态。但还是有不少的文艺工作者,为群众奉献了一批优秀作品。
小说方面,《创业史》、《红旗谱》、《青春之歌》、《红岩》、《三家巷》、《山乡巨变》等,深受读者喜爱。电影方面,《林则徐》、《甲午风云》、《万水千山》、《南征北战》、《渡江侦察记》、《董存瑞》、《上甘岭》、《平原游击队》、《红色娘子军》、《红日》、《兵临城下》、《风暴》、《青春之歌》、《聂耳》、《白求恩大夫》、《李双双》、《早春二月》、《林家铺子》、《舞台姐妹》、《不夜城》、《女篮5号》、《红旗谱》等,都有较高的上座率。戏剧有《李慧娘》、《谢瑶环》、《海瑞罢官》、《芦荡火种》、《朝阳沟》等。诗歌方面,有闻捷的《复仇的火焰》,郭小川的《将军三部曲》与《甘蔗林—青纱帐》,贺敬之的《放歌集》等。话剧、歌剧方面,有《茶馆》、《蔡文姬》、《关汉卿》、《洪湖赤卫队》、《江姐》等。这些,都是当时曾引起过一定轰动的比较优秀的作品。
然而,在文艺界获得丰收的同时,它也遭受了一次次被蹂躏的悲惨命运。虽然在调整初期,陈毅等人千方百计为知识分子“脱帽加冕”,可这既不能改变党内根深蒂固的“左”倾思想,也就无法使心有余悸的知识分子真正做到彻底地敞开心怀。在党的八届十中全会上,《刘志丹》被批为“利用小说反党”,已经为文艺界敲响了警钟。会后,国内的“防修斗争”,逐渐从两翼展开:一是抓农村四清、城市五反运动;一是抓意识形态领域的斗争。历来重视意识形态问题的毛泽东,首先从他熟悉的戏剧领域入手。1962年12月,他已认为,“有害的戏少,好戏也少,两头小中间大。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多起来,有点西风压倒东风。东风要占优势。”(80)毛泽东虽不一概反对旧戏,但却更看重戏剧反映现代生活的问题,他希望戏剧能多反映种田的、做工的和打仗的,即多反映“大老粗”和“下层人物”。在某种程度上,他的这种主张,正是他的政治观念在文艺领域的延伸。在“官”与“民”、“智”和“愚”这些范畴中,他向来都鄙薄前者而看重后者,这当然有其积极合理的一面,但也含有一定的片面性(81)。随后,以“鬼戏”问题开场,一场批判的风暴迅速降临。(www.xing528.com)
1961年,《剧本》杂志第7、8期发表了孟超所作的昆曲《李慧娘》。8月31日,《北京晚报》发表了廖沫沙的《有鬼无害论》,对《李慧娘》予以肯定。当时,评论界称该剧是“一朵鲜艳的红梅”,评价甚高。1963年3月29日,中央批转了文化部党组《关于停演“鬼戏”的请示报告》,批评《李慧娘》等“大肆渲染鬼魂,而评论界又大加赞美”,并牵强附会地认为它对大跃进以来产生的严重问题有影射之嫌。5月6日,《文汇报》发表由江青组织的《“有鬼无害”论》,对《李慧娘》展开攻击。年底,文化部举行戏曲推陈出新座谈会,大批“鬼戏”。与此同时,对戏曲的形式问题,毛泽东多次发表意见。1963年9月27日,他在中央工作会议上说:“过去的戏总是那一套,帝王将相、小姐丫环,保镖的是黄天霸,搞这一套不行。”“推陈出新,出什么?要出社会主义。要提倡搞新形式。旧形式也要搞新内容。”11月,他又批评说:“一个时期《戏剧报》尽宣传牛鬼蛇神。文化部不管文化,封建的、帝王将相的、才子佳人的东西很多,文化部不管。”“如不改变,就改名帝王将相部、才子佳人部或者外国死人部。”1964年2月3日,中国戏剧家协会举行“迎春晚会”,被指责为“庸俗低级,趣味恶劣”。3月下旬,中宣部召集文联各协会党组成员、总支书记和支部书记,连续3次开会,认为“迎春晚会”这件事的发生不是偶然的,是当前阶级斗争在文艺队伍中的反映,是剧协领导资产阶级思想作风的暴露。因此,“有必要在文联和各协会全体干部中,进行一次整风学习,吸取教训,使坏事变成好事。”此后,文联各协会开始了整风学习和检查工作。5月8日,中宣部文艺处在《关于全国文联和各协会整风情况的报告(草稿)》中,认为文艺界存在着三大严重问题:一是没有坚决贯彻执行党的文艺方向,对阶级斗争形势认识不清;二是文艺理论批评旗帜不鲜明,战斗性不强;三是对文艺队伍进步面看得多,落后面看得少,忽视了对他们的思想改造工作。而在此时,康生则进一步上纲说《李慧娘》是“坏戏”的典型,号召批判孟超和廖沫沙,诬蔑他们“是用厉鬼来推翻无产阶级专政”,“是阶级斗争”。作为毛泽东号召的“新形式”和整风检查的成果之一,6月5日到7月31日,文化部在北京举行了全国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19个省、市、自治区的28个剧团,共演出《芦荡火种》、《红灯记》、《奇袭白虎团》等37个剧目。其间,江青在6月23日的座谈会上讲到,“要好好辨别方向”,“在戏曲舞台上,都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还有牛鬼蛇神”。她指责戏剧不表现工农兵,却是“一大,二洋,三古”,舞台都被中外古人占据了,并认为“这种情况,不能保护我们的经济基础,而会对我们的经济基础起破坏作用”。康生也在7月31日总结会上,点名攻击京剧《谢瑶环》和《李慧娘》是“大毒草”。次年3月1日,《人民日报》刊登了《重评孟超新编〈李慧娘〉》,并加按语称《李慧娘》“是一株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毒草”。
自1961年吴晗写出《海瑞罢官》一剧后,江青、康生等人一直认为它有问题。从1962年起,江青多次向毛泽东进谗言,要求批判《海瑞罢官》。她曾找中宣部和文化部的4位正副部长,要求批判《海瑞罢官》,遭到了拒绝。1964年,康生也说《海瑞罢官》与庐山会议有关,是在替彭德怀翻案。次年11月10日,《文汇报》发表了江青、张春桥布置姚文元写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一文,文章把剧中“还田”、“平冤狱”与1962年的“单干风”、“翻案风”捕风捉影地联系起来,指责该剧为“一株毒草”。姚文的发表,标志着意识形态领域的大批判进入了一个新阶段,正如毛泽东说的,它“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信号”。
除戏曲界之外,音乐、美术、电影、小说等领域无不爆发了一场大批判的狂涛。1963年5月20日,姚文元在《文汇报》上撰文,借德彪西(82)问题发难,质问音乐出版社编辑部对《克罗士先生》所作的内容提要,究竟“介绍的是什么阶级的艺术见解?”对音乐界展开了猛烈攻击。1964年7月,江青把文化部、文联和各协会整风的《检查工作简报》送毛泽东阅读。简报18号反映了所谓“音乐界盲目崇拜西洋的一些情况”,并点了文学翻译家戈宝权的名,说有些人“宁愿演外国戏的丫头,也不演中国戏的主角”;还指责“音乐界有今不如昔思想”,称某些人提出过“对聂耳、冼星海有没有估价过高的地方呢?”同年10月25日,江青又插手中央美术学院,诬蔑“美院稀烂了”,在美术界也掀起阵阵阴风。电影方面,在1963年9月,康生就污蔑西安电影制片厂摄制的故事片《红河激浪》为“反党影片”。1964年7月,江青送给毛泽东批阅的整风简报第9号,也反映了所谓“大肆宣传30年代电影的情况”,说“有些人留恋30年代,全盘肯定,并以此否定社会主义电影成就,否定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讲话的划时代的意义”。月底,康生公开点名攻击《北国江南》、《舞台姐妹》、《逆风千里》等电影是大“毒草”。8月14日,中宣部向中央书记处写了《关于公开放映和批判〈北国江南〉、〈早春二月〉的请示报告》,毛泽东阅后批示说:“不但在几个大城市公开放映,而且应在几十个至100多个中等城市放映,使这些修正主义材料公之于众。可能不只这两部影片,还有别的,都需要批判”。此后,先后被公开批判的有:《北国江南》、《早春二月》、《舞台姐妹》、《红日》、《兵临城下》、《革命家庭》、《林家铺子》、《聂耳》、《怒潮》、《不夜城》(83)、《两家人》、《球迷》、《逆风千里》、《抓壮丁》等优秀影片,其中许多被定性为“大毒草”。小说、杂文方面,除《刘志丹》外,《苦斗》、《三家巷》和邓拓的《燕山夜话》、吴南星(84)的《三家村札记》等,都受到批判,被诬称为“资产阶级”和“修正主义”的“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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