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八届十中全会：主旋律转移与新书记处选拔

二、八届十中全会：主旋律的转移

“大跃进”受挫后，中共中央采取了一系列调整与退却的措施。但在调整初期，退居二线的毛泽东与主持中央一线工作的刘少奇等人，在许多问题上形成了明显的分歧。

在对经济形势的估计上，刘少奇、陈云、周恩来、李先念等认为，大跃进造成的经济困难十分严重，“这次教训很深刻，要子子孙孙传下去，以后再也不犯这个错误”⁽⁷⁵⁾。尤其在西楼会议后，他们改变了“最困难时期已经度过了”的看法，估计完成调整约需5～8年。毛泽东与柯庆施则认为，形势已大为好转，不能估计为一片黑暗。1961年初，包产到户重新兴起。最突出的安徽省，到当年秋末，实行“责任田”的生产队已占到85.4%。11月13日，中央发出《关于在农村进行社会主义教育的指示》，明确断言：“目前在个别地方出现的包产到户和一些变相单干的做法，都是不符合社会主义集体经济的原则的，因而也是不正确的。”⁽⁷⁶⁾七千人大会上，安徽省委第一书记曾希圣因鼓励支持“单干”而受到批评，并在2月将其免职，由李葆华接任。但直到夏末，邓子恢、邓小平、陈云仍表示部分或有条件地支持包产到户。毛泽东既不能容忍“单干”，更不能容忍中央一线在这个问题上的宽容以至支持的态度⁽⁷⁷⁾。

在七千人大会上，刘少奇曾指责彭德怀是“高饶反党集团成员”、“有国际背景”、“阴谋篡党”。为此，彭德怀在1962年6月16日，向中央和毛泽东以书信形式递交了申诉材料（“八万言书”），又在8月22日向中央写了一封短信，对强加给自己的各种罪名进行洗刷和辩白。毛泽东则认为，这是一股值得警惕的“翻案风”。这时的国际形势错综复杂，中苏、中印关系恶化，美国在越南的战火日益扩大，国民党军队又不时骚扰东南沿海，美国与日本有“安全条约”关系，又在南朝鲜驻有重兵。中国受三面包围，险象环生，但所提出的战略口号却是“反对帝国主义，反对现代修正主义，反对各国一切反动派”；并在物质和道义上承担着支援亚非拉民族解放运动的重任。对此，王稼祥等人就有不同看法，要求纠正对外工作中的“左”的偏差，改变中国僵硬、孤漠的国际处境。坚持挑战外交的毛泽东，自然不能接受这种意见，王稼祥也就难逃被批为“修正主义”的厄运了。至于对修正主义的认识，毛泽东由国际上的“反修”（南斯拉夫、苏联），自然引伸到国内党内的“防修”，“修正主义”已成了他认识上的大敌。(www.xing528.com)

1962年8月6日到下旬，中央政治局在北戴河召开工作会议，重点讨论农业问题。但在会议的第一天，毛泽东却大谈阶级、形势和矛盾等问题，把会议的中心引到了阶级斗争问题上。经过这次会议的准备，9月24～27日，中共八届十中全会在北京中南海怀仁堂举行。全会讨论了国际国内形势，肯定了九中全会以来贯彻“八字方针”所取得的成效，决定进一步做好调整工作。会议讨论通过了《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修正草案）》、《关于进一步巩固人民公社集体经济，发展农业生产的决定》，规定农村三级所有，队为基础，要30年不变；提出要贯彻以农业为基础，以工业为主导的发展经济的总方针，把发展农业放在首要地位。会议作出了《关于商业问题的决定》、《关于加强党的监察机关的决定》和《关于有计划有步骤地交流各级党政主要领导干部的决定》，分别就有关问题作了规定。

毛泽东在会上作了讲话，集中地批判了所谓“黑暗风”、“单干风”和“翻案风”，提出阶级斗争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在康生的诬陷下，会议错误地批判了李建彤的小说《刘志丹》，指责小说是“为高岗翻案”。会议决定成立两个审查委员会，专案审查彭德怀与习仲勋“反党集团”案，并认定习仲勋、贾拓夫和刘景范是又一个“反党集团”。此外，会议还决定宣布撤销黄克诚、谭政的中央书记处书记职务，增选陆定一、康生、罗瑞卿为中央书记处书记。会议激烈批评了支持包产到户的中央农村工作部部长邓子恢，后在11月9日撤销了农村工作部。全会通过的《公报》，完全接受了毛泽东的观点，认为“在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整个历史时期，在由资本主义过渡到共产主义的整个历史时期（这个时期需要几十年，甚至更多的时间），存在着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阶级斗争，存在着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这两条道路的斗争”。“这种阶级斗争，不可避免地要反映到党内来。国外帝国主义的压力和国内资产阶级影响的存在，是党内产生修正主义思想的根源。”这种论断，过分地夸大了阶级斗争形势的严重性，使毛泽东自反右派斗争以来阶级斗争扩大化的理论观点更加系统化和绝对化了。

党的八届十中全会，就表面来看，以某种程度的妥协——肯定和发扬经济调整中的某些成果和否定或停顿政治领域的调整——而告结束。即毛泽东在许多方面接受了经济调整的积极成果，刘少奇及其他领导人在相当大程度上接受了毛泽东的阶级斗争的新观点。但实质上，这次会议表明了“左”倾观念的重新抬头，并向正确思想发起了“反攻”。在妥协的背后，却是“左”的一套已经占居了主导地位，主旋律已经转移，阶级斗争的旋风将越刮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