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友人书（1893年）
七月二十六日。福成白：辱惠书，见规以古谊，甚盛甚盛。仆与英廷磋磨滇缅界务，颖秃唇焦，筋疲力尽，仅能蒇事。此与名利二字渺不相涉，亦以既受此任，不能不为边境筹数十年之安；外以折强敌，上以对朝廷，庶不负此高官厚禄，与数万里之远行耳。承示益励忠贞之志，疆场之事度德量力，勿徒饰观听之美，而期获旦夕之名，教我不为不挚。然高明所以测我者，实与鄙怀大相剌谬。自古竭诚谋国，奋身筹边，如唐之裴、李，宋之韩、富，当时忌者皆有违言，或以好名斥之，或以贪功疑之。执此二说以挠君子，天下乃无一事可为，只有引身退耳。仆于古人，不敢希望万一，权位亦更非其伦。若果处优自便，以不忠为忠，见疆事之败坏，袖手推诿，处樽俎折冲之任，缄默不言，敷衍塞责，如世之庸庸者之所为，转可免悔吝而消谗忌，安行并进，未尝不弋高官而养后福。然如此以得后福，不如无厚福之愈也。足下若责仆以
谟未周，争论不力，安边御侮之效，未符初志，则仆知惧矣；若劝仆以软美巧滑，玩敌误国，则非不才之所敢闻。方今时势，正如贾子所云：“厝火积薪之下而寝其上，尚憪然自以为安。”仆驰驱海外，熟睹情势，辄思殚棉力以补救一二。平日明义理而又深知我如足下，乃亦不能相谅若此，岂惑于嗛我者之言邪，抑汩于时俗之见也？万寿庆典，百方罗掘，得款不过数百万金，并无四千万之多。鄙意亦谓连年水灾，可稍节省以备赈济，如有引其端者，必蒙两宫嘉纳。惟进言之责，当在执政与谏垣，或部臣而已。此外为疆臣，为将臣，为使臣者，皆非所宜言。仆今虽列班台职，实受出使之任，未宜冒昧进言。此中精义，揆之不可不审也。匆匆率复，惟为道珍重不宣。(www.xing528.com)
（选自《庸庵海外文编》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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