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阎中堂书(1884年)
年伯中堂钧座:数月以来,时事益艰,不敢以肤末之辞,渎陈清听。中法之事,决裂至此,法人之蛮横无礼,妄肆侵欺,殆习知昔日之中国,不肯启衅,漫谓示将用武,必可得所欲以去。今彼既得越南,复以观音桥一役为辞,责偿兵费,奋其诈力,谋夺台湾。若使得志,彼不婪索巨款,即当久踞不还。倘台军再能与法相持数月,则彼国议院,必以开衅为非,而归咎于始谋之人,可使各国渐知悔祸,懔然于中国之不可侮。得失之机,在此一举。惟中法业既开战,而法使巴德诺脱尚留驻上海之租界,暗中侦探消息,购募汉奸,办运煤粮,散布谣说,为害甚巨。盖法使在沪,则彼可以联络各国,而敌军之声气灵通;法使离沪,则彼不能布置一切,而敌军之援应自绝。巴使所居,虽名为法租界,然仍系中国之地。按之公法条约,无两国业既开战,而使臣仍居其地者,即指名擒捕,或限期驱逐,谁曰不宜。今福成审时度势,拟请朝廷密敕南洋大臣,派兵会同江海关道,严密擒拿,拿到后,应遴派和平稳练之妥员,伴送至内地河南等处安置,严兵守卫,而优礼款待,无论巴使如何咆哮,均置之不理。一面布告各国,以法人毁我船厂,攻我台湾,而巴使仍居上海,与公法条约不合,且其谋害中国,实有不得不拿之势,仍许俟议和后释还。窃闻巴酋系法相斐礼之死党,法之用兵,惟斐礼、孤拔与巴酋等三数人实主其谋,国人皆不愿也。彼既煽法人以扰中国,复逗遛中国之境,侦我虚实,制我要害,听其所为而不之禁,窃于古今两国交兵之例,未之前闻。而狃于西人之说者,动曰法人尚未宣战,法使尚难驱逐。不知法既逞雄马江,袭踞基隆矣。此其欲以不宣战之说误我,而彼收速战之利也。凡和约之绝与否,当以战不战为凭,不以宣不宣为重。设令法人乘胜长驱而终不宣战,我仍将束手受攻乎?此可决其无是理矣。即如中国驻法大臣曾侯,因争论越南之事,与法人意见不合,早离法境。独巴使不肯循例出疆,徘徊沪上,肆其诡谋,潜相毒害,直轻中国为无人,是迫我以不得不拿之势,即请诸国秉公评论,亦断不能归曲于我。福成愚以为庚申年僧邸之擒巴夏礼,实系失著,以其正在议和而忽起波澜,致圆明园被焚也。今若擒巴德诺脱,最为先著,以法人肆扰,业已尽其力之所至,不能再加暴横,或因去其耳目,失其谋主而自绌也。夫法自构衅以来,著著占先,今我若出其不意而擒巴酋,似亦争先之一说。盖在我既有辞可执,足以骤夺其气,且待之以礼,则不至重激敌怒,而操纵变化,权仍在我,上策也。明降谕旨,声明不能容留之故,严行驱逐,中策也。由南洋大臣督同江海关道隐为防范,下策也。若听其久留,肆行无忌,受害实深,是谓无策。福成用是不揣冒昧,抒其一得之愚,幸财择焉。肃此虔叩钧安。九月十二日。年愚侄薛福成谨上。
阎相得书,颇善其策,然以事关重大,恐妨和局,遂不果行。附识。(www.xing528.com)
(选自《浙东筹防录》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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