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越南议上（1883年）
今越南之事急矣，法兰西之焰张矣，越亡则法必进龁滇疆，侵我厂利，索我商埠，不与则以兵威相劫，与之则得步进步，靡所底止。虽智者将何以御之。且法一二邪党，蔑视中国，显违舆论，谋并越南。迨知中国不能不争，乃遣公使脱理古逞其狡悍，欲以危言胁我，既不为动，复以巧言
我，必欲使我不与闻越事而后已。万一堕其术中，闭关守境，弃越不援，则彼益知中国可侮，他日必转诬中国以隐助越人，来致诘问。然后借端进规滇境之利，否则责令我兵助剿刘永福，以明其并不助越。是何如昌言越为中国属邦，不能强中国以不问，坚辞博辩，与之相持，使彼终无辞以难我。法廷知中国不为所挠，则邪党之言不售，而其气已夺。彼上下议院必仍申前论，排去邪党，休兵省费，而与中国讲解，是越南尚可恃中国以存也。且今日中国之援越，非径与法失和之谓也。今之局势，与古稍异。自泰西各邦分峙以来，凡两国相争，即有决裂之心，决裂之备，无明告人以决裂之说者，必故和其辞，敛其形，以懈敌怒而蓄厚势，将来若请邻国评断，既非衅自我开，必谓我直彼曲。即如法人之侵越也，突破东京，复翦南定，其用兵之猋锐，可谓不留余地；然其为辞，不过曰欲令越南遵行旧约，欲辅越王整理国政，欲开通滇越商路，俾各国与中国皆获其益，其言固甚甘也。法之于越，尚且如此，而况中国之于法乎？中国虽不委越于法，然中外文告，不必有与法失和之辞，则彼国绅民，益不愿启衅以妨商务，以负不韪之名，以蹈舍近图远之失，而中国乃得徐为布置，拯越南之急而无后患。何则？中国之援越，非好勤远略也，非博字小之虚名也，非谓越南服事中国，永无侵叛也。中国之谋，在自固滇、粤边圉耳；在杜法人无厌之求，而与议定一范围耳；在使东西洋各国不轻中国，庶朝鲜诸邦，得稍自立，琉球诸案，得以复理耳。为今之计，宜遍告友邦，兼告法国以越属中国数千百年，揆诸公法，断难置之不理；广选良将能臣谋士，遍布滇、粤三省，俾滇、粤增募劲旅，分戍北圻，而仍变其名曰防边，曰弹压土寇，曰助越南经理北圻。夫其辞顺，则彼无所藉口也。由滇、粤募师，则势不张皇也。用缘边之人为士卒，则瘴疠非所畏也。宜布告中外官民，谓法与中国和好有年，虽近因越事稍有嫌疑，然中国断无与法失和之心。法之商民在各口者，允宜加意保护，格外优待，以昭睦谊。夫优待保护，本在条约，是不过款以虚言也。法议院之主议者惟商民，而大事之定计在议院。是厚结其商民之心，即隐掣其政府之肘也。宜介英、俄请越于法，啖英、俄、德诸国以红江通商之利，先导越南与诸国立约，密济刘永福以饷械，俾得尽力抗法。夫英、俄劝法，法虽不允，然英、俄怒法之顽，所以益我之援也。先许诸国红江通商，则法无所挟以歆动各国，所以孤法之党也。扶助刘永福使捍越边，所以树法之敌也。数策并施，相机利导，倘能酌中定议，或仍如宝海分界之说，而稍加变通，或以越南为两属之国，由中法立约保护。要使彼此形势相均，权利无失，从此滇、粤边圉可固，而法人可窒其无厌之求，朝鲜诸国可以自立，琉球诸案可以复理，大局转移，在此一举。窃愿庙堂之上，坚持定谋，始终不摇，通中外之隔阂，衷群说于一是，刚柔互济，策力兼用，提倡风气，贤才益兴，定倾济变，决于须臾矣。(www.xing528.com)
（选自《庸庵文编》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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