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文人薛福保祭季怀七弟之文

祭季弟文⁽¹⁾¹（1881年）

维光绪七年闰七月辛卯朔，越六日丁酉宜祭之辰，期服兄福成以清酌庶羞之奠，遥祭于季怀七弟之灵曰：呜呼吾弟，遽至此邪！以弟天性之孝友，植行之清峻，筹略之闳深，文学之俊迈，微特吾自愧弗能及。即吾二十年来友天下士，所见于朋辈中者盖寡，方谓志业益骞，径睎古人者，必吾弟也。发其所韫，济时艰而匡世运者，必吾弟也。孰料位不酬其才，年不称其德，而中道摧折邪？世运之不昌，吾道之不行，于斯可卜，岂独吾家之不造邪？嗟乎！人生不过数十寒暑，修短虽殊，同归于尽；日月推移，如梦一觉。岂弟已先觉，而吾犹在梦中邪？抑此吾之噩梦，而非信然邪？吾兄弟六人，惟吾与弟年尤相近，自髫丱以至成人，读书同塾，应试同时，中年各走一方，虽离合不常，然考问德业，商榷时务，每论一事，驰书不厌四五反，虽数千里外如面谭，而今已矣！德业莫与考问，时务莫与商榷矣！弟之宿疾，时愈时发，已八九年。犹忆戊寅之春，吾与弟分驰燕、蜀，执别沪上，语至夜分，依依不忍相舍，而吾尤以弟疾未瘳为虑。既而闻弟抵蜀后，疾竟不发，私心窃喜，以谓从此释然矣。今岁春夏之交，弟自蜀还里，累书告以将北来一晤，为十日谭。呜呼！孰谓弟竟以宿疾而陨其生乎！孰谓沪上一别为永诀，今夏一书为绝笔乎！积怀未倾，凶问突至。病不及讯其医药，敛不及视其衣衾。吾行负神明，此憾殆无终极！自今以后，存恤孀寡，教育孤儿，吾与诸兄弟任之；搜辑遗著，表章潜德，吾当屏弃百事而独任之。吾弟无以此为念。痛矣迫矣，言尽于此矣。呜呼哀哉！尚飨。

（选自《庸庵文外编》卷四）(www.xing528.com)

【注释】

(1)薛福保（1840—1881），江苏无锡人，字季怀，薛福成之弟。同治初年先后入山东巡抚阎敬铭、丁宝桢幕，后随丁宝桢入川，经奏荐以知府候补。著有《青萍轩诗录》、《青萍轩文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