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异族通婚的禁忌
长期以来,一直存在着一个误解,以为吉普赛人是一个封闭的民族。这多半是由一条世人皆知的风俗约定引起的:严禁与异族通婚。这是一条无法抗拒、无法动摇的法律。谁敢冒这天下之大不韪,谁就必定撞个头破血流。然而,数百年吉普赛历史,也不乏个别胆大情人以身试法,恩恩怨怨,死去活来,留下了众多大悲大喜的轶闻掌故,成为文学大师笔下动人心魄的绝妙素材,也正是这些文学作品把一个弱小民族的“奇风异俗”渲染出去,给吉普赛人蒙上一层神秘的油彩。事实上,许多人了解的吉普赛风俗存在着夸张的成份。即使是这条铁定法规也存在着变通的可能。非法的婚姻形式在特定的前提下可以转化为合法的姻缘。这规矩本身反映着吉普赛人捍卫血缘纯净的智慧,而法规的变通方式则映射着吉普赛人独特的开放智慧。
在吉普赛人的群落之中,忠贞的一夫一妻制是得到充分尊重和推崇的。婚姻本身是与血缘纯净,即“麦里姆”规矩紧密联系的。可以说,血缘的纯净是“麦里姆”的核心内容。为了维护部落的纯洁,吉普赛人严禁与异族通婚。父母大多从小就对女孩子严格管教,避免同异族男子发生情感接触。一旦有人胆敢违反这一铁定戒律,私自与异族结婚,那么将会被视为“不洁”之人,必然遭到全体族人的唾弃,最终会被逐出族外。血缘关系上的“麦里姆”规矩保证了吉普赛种族的纯粹性和独立性,创造出异常强大的民族凝聚力和生命力。全世界现有吉普赛人口约1200万,这对于全球50亿人口而言,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然而在数百年的历史进程中,始终处于劣势的吉普赛人却不曾被外族同化而消失,这不得不归功于高度强化的“麦里姆”生活方式。
严格说来,“严禁与异族通婚”这一约定应该是“严禁与异族私通”。经过吉普赛法律和公众舆论认可的异族联姻不在违法之列。这是法规的灵活变通。看过电影《叶塞尼亚》的观众,一定还记得吉普赛姑娘叶塞尼亚与军官奥斯瓦尔多成婚的情景。部落的长老在两人的手腕上各切开一个十字,然后他们两手相握,让殷红的鲜血流淌在一起,象征着两人从此血濡与共,忠贞不渝。吉普赛人用这种略带残忍的特殊方式表达他们对纯洁的爱情生活的无限向往。按照吉普赛人的规矩,私下与异族通婚是“不洁”的,而合法公开的异族联姻则是“洁净”的。一个非吉普赛血统的人若想与吉普赛人结成百年之好,事先必须征得长老的同意,并宣布效忠于吉普赛人,爱护他的妻子以及婚后按照吉普赛人的风俗习惯生活。这些原则不得违背,否则将被认定为“不洁”而遭到全体吉普赛人的唾弃和报复。(www.xing528.com)
在塞万提斯的小说《吉普赛姑娘》中,骑士安德烈斯向吉普赛女郎普烈西奥莎狂热地求爱,但普烈西奥莎并没有被金钱、地位和异族的奢华生活所打动,正如前面也曾提到过的,她冷静地告诉骑士:“首先,我必须知道你是否就是你自己所说的那样的人;这件事证实以后,你还必须离开你双亲,住在我们的营寨,穿上吉普赛人的服装,在我们的学校里学习两年,在此期间,我与你彼此都要能使对方满意。两年以后,如果你满意我,我满意你,我就将成为你的妻子”,“如果你同意我所提的那些条件,成为我们队伍中的一员,你就有可能得到一切;若是有一条没履行,你就别想碰我一个手指头”。虽然异族男性与吉普赛女郎结婚所要遵循的规矩各有千秋,但是,有一个根本点是共同的:异族男性放弃自己的母族身份,成为一个吉普赛人。这里的法律变通是单向的,只允许异族“弃暗投明”,而不许吉普赛人“叛众离亲”,因此,这种异族间的通婚是不会损害吉普赛民族的生命力的,也就是合乎“麦里姆”法规的。这正是吉普赛人的智慧。有趣的是,迄今我们还很少听说吉普赛男子与异族女子私定终身的故事,菲茨杰拉德曾遇到过一个特例,吉普赛小伙与异族心上人私奔瑞典,最后暴亡,这被吉普赛人视为“罪有应得”。
在吉普赛人的婚姻观念中,“麦里姆”从生理、血缘上的纯净,上升为文化上的纯净。吉普赛人的民族自我认同,不仅在血缘等人类学特征上,而且还在于文化的归属。
这就使吉普赛人的名称定义处于一种矛盾状态。一方面,吉普赛人反复宣称,只有拥有纯粹吉普赛血统的人才能称之为“吉普赛人”,另一方面,事实上,吉普赛人中间还包括着不少非吉普赛血统的人,他们因认同吉普赛文化而同样被视为“纯净”的吉普赛人。这一接纳非吉普赛血统的典仪对于吉普赛文化的影响是深刻的。正是这矛盾交织的“麦里姆”规矩构成了吉普赛文化有限度的开放性。在如此漫长的文化接触和碰撞过程中,任何一个孤立自闭的民族都注定是要消亡的,而任何一个无限开放、否定自我的民族也注定是要被同化而销声匿迹的。古老的“麦里姆”戒律极其恰当地协调了这组矛盾,而吉普赛人也正是在这矛盾的运作过程中,小心翼翼地养护着民族文化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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