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里姆规矩：捍卫吉普赛人的生命净土。

“麦里姆”:捍卫生命的净土

吉普赛人的医学智慧在西方民间是久负盛名的。许多人也许有一种固执的偏见,风里来雨里去的吉普赛人必然是与“肮脏”相联系的。但事实完全相反,吉普赛人的卫生观念常常令外来者由衷赞叹。追求清洁,追求纯净,是吉普赛人的生活方式,也是一种人生智慧。

在吉普赛人终年流浪的大篷车里,永远备着三桶神秘的清水。一位闯入吉普赛漂泊行列的法国探险家对一向讲求精练的吉普赛人竟让三大桶水占据如此大的生活空间诧异不已,在数月的朝夕相处中,他又奇怪地发现,这三桶水的用途截然区分,其一为濯洗食物之用,其二为洗脸之用,其三为洗脚之用,而且三个盛水的勺子也绝对不能混用,一旦有人不小心搞错,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吉普赛人珍惜这三桶清水,因为这是他们流浪生活的基本保障,然而他们更珍视这苛刻的戒律,因为这是他们对生命健康和纯净的无限崇尚。

在世界各地吉普赛人的日常习俗里,有两个概念是至关重要的——纯净与不洁。这两个概念是他们平日生活所关心的焦点问题,也是他们生活哲学与艺术的核心内容。吉普赛人云游世界,气候、水土等生存条件始终处于变动之中。在颠沛流离的漫漫旅途中,他们首先遭遇的最大威胁便是形形色色的疾病。病魔裹挟着死亡的阴影,无情地袭击着这一群群奔波于旷野和峡谷之间的人们。除了血腥的种族屠戮之外,疾病是吉普赛人生存的最大天敌。有关统计资料告诉我们,吉普赛人死亡率是相当高的,平均寿命低得惊人,77%的人死于30岁以前,52%的人不满15岁就夭折了,尤其是女子。面对这迅速弥漫的威胁,顽强的吉普赛人建立了一整套严格的原始卫生防疫制度,创立了一个最终确立吉普赛生活方式和生存哲学的基本词汇——“麦里姆”。(www.xing528.com)

“麦里姆”(Merime),字面的意思是“保持清洁”。它包含着一系列有关个人卫生的清规戒律,比如,饮用水必须时常更新,个人衣物要勤换勤洗,不随便吃外人的食物等,甚至儿童上厕所也要经过严格的训练。当族内成员患上传染性疾病时,“克里斯”长老就会强制采取暂时隔离制度,迫使病人远离大家而居住生活,情况严重时,病人的家属也需隔离。一般来讲,病人及家属都能顾全大局,通情达理。一旦病人痊愈,“克里斯”长老会获得族内医师的鉴定报告,病人不久便会“获释”。这些“麦里姆”规矩对于吉普赛人宿营和群居生活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卫生状况直接关系到全体成员的健康和生命的安危。“麦里姆”是吉普赛人直接面对外部挑战而谋求自我生存的智慧结晶。数百年来,吉普赛人走遍万水千山,生活习俗不断随着所在国的变迁而变化,唯有这套原始的“麦里姆”规矩世代相传,不容动摇,吉普赛人也有赖于此而成为一个健康而生生不息的民族。

“麦里姆”在吉普赛人的生活中具有重大意义。它从繁芜的卫生措施升华为吉普赛人价值观念和信仰的基本导向。对于吉普赛人而言,“麦里姆”还指一种纯洁的性爱关系。如果说,“麦里姆”的第一层意义是对于生命此时状态的重视,那么,这第二层智慧则是对生命延续和未来的关注。血缘的纯净是“麦里姆”的又一核心内涵,私自与异族通婚、族内乱伦通奸等是被严厉禁止和惩处的。这种婚姻禁忌已成为人们对吉普赛人的一般印象。

在捍卫生命和血缘的纯净的同时,吉普赛人还把“麦里姆”戒律的意义从生命健康引申到社会机体的健康。苦难的历史遭遇使这个弱小的民族懂得,只要拥有灵与肉的净土,任何外来压迫都无法摧毁民族的自尊、自立和自强。在吉普赛社会,违法犯罪就是“不洁”行为。“麦里姆”有时也用作贬义的名词,指那些玷污了清规戒律而成为不洁的人。有罪之徒都会被长老们组成的“克里斯”审判团判为“不洁”,受到罚款、苦役、没收财物等处罚。值得注意的是,审判完毕之后,罪犯的衣食住行都将被隔离,“避免传染”,直到长老会宣布刑期结束才撤销。这显然是从传染病的卫生隔离制度中借鉴过来的。“麦里姆”戒律以“纯净”为标尺区分善与恶,严重的被判为“不洁”的罪犯,将会被毫不留情地驱逐于部族之外,因为吉普赛人坚信,“纯净”与“不洁”是水火不相容的,社会的“纯净”与生命的健康同等重要,驱逐“不洁”之人犹如赶走病魔和邪气一样合情合理。多少年来,误解和鄙夷刺痛着吉普赛人的心。在被认定为“邪恶民族”的氛围中,他们追求着心灵的纯洁和正直,追求着生命历程中闪烁的智慧光彩,不舍不弃,超越终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