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槽”:生存的抉择
吉普赛人谋生手段的最大特点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变化。一切随着时间、地点、人这三个要素的变化而变化。对于一个正宗的吉普赛人而言,“跳槽”是司空见惯的。在激烈的生存竞争面前,变化是唯一的出路,不变则穷,不变则亡,这是严酷的社会法则。
无论从生活的哪个侧面来讲,吉普赛人比任何其他民族都富于变化。他们浪迹江湖,每天都面对着一个全新的环境,面对着一群陌生的对象,变幻无穷的生活氛围造就了他们丰富多彩的个性,而这种永不甘于平静的天性又深刻影响着他们的择业。不同国家的吉普赛人往往从事着不同的职业,同一国家内的不同吉普赛集团所从事的职业也往往迥乎不同,就连同一部落内部成员的职业分化也总是相当细致的。吉普赛人选择职业取决于部族自身的传统和客观外部条件。维持生计是唯一的宗旨。因此,这种选择总是采取实用的态度。
在外出谋生方式上,吉普赛人的男女分工是明确的,男子大多从事贩马、铁匠等体力活,女子则从事算命看相、街头商贩等职业,这大概是为了发挥吉普赛妇女能言善辩的特长。同样,家庭内部也存在着劳动力的分工,有时能干的成员常常一人身兼数职,大家各尽所能,同时又相互协作。英国学者菲茨杰拉德曾在肯特郡遇到一家名叫斯堪普的普通吉普赛家庭,父亲能者多劳,不仅是个磨刀好手,而且贩马也财源滚滚,而她的女儿则在大街上替人算命,巧舌如簧,收入竟也不亚于父亲。
有趣的是,某些不同职业的吉普赛人之间常常很少往来;甚至在一些地区还形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铁匠与乐师的儿女互不通婚。表面上看,正像一些吉普赛民间故事所认为的,是一种内讧和偏见,铁匠以为乐师下贱,不如自己体面,乐师以为铁匠辛苦,不如自己自由。但其实这里也包含着维护职业继承关系和多元化的良苦用心。面对同一市场,大家都一窝蜂地挤入同一行业,在一条羊肠小道上走牛角尖,结果注定会导致市场的萎缩和疲软。吉普赛人领悟这个最简单的价值规律,避免通婚虽不近情理,但也事出有因。
吉普赛人职业的变化与流浪地域存在着密切关系。所在国的自然环境和居民的生活习惯都会决定吉普赛人谋生手段的取舍。比如,音乐是吉普赛人生活不可分割的有机组成,许多吉普赛人拥有出众的音乐天赋,演技曾令一些著名音乐大师倾倒折服。但是,在英国的吉普赛人中间,乐师从来就不是一种专门职业。虽然一些威尔士吉普赛人也曾在小酒店里演奏竖琴和小提琴,但是也只是业余客串,顺便赚上几个先令。对于流浪于英国的吉普赛人而言,音乐主要是一种休闲方式。可在匈牙利,情形却恰恰相反,许多大型管弦乐队主要是由吉普赛音乐家组成,有些干脆是清一色吉普赛高手的地盘,因为吉普赛音乐深受匈牙利百姓的欢迎。毫无疑问,吉普赛人的才能是多方面的,在谋生技能上具有极大的可塑性。他们不拥有土地,但生活来源仍然依赖某一特定地区,而这种经济意义上的地理观念表现为该地区居民的市场要求。吉普赛人的谋生始终是面向市场的,市场的动态直接影响着他们的行业构成。我们可以观察到,他们参与的行当常常是市场急需的,他们弥补的行当常常是市场缺乏的。在以畜牧业为经济主体的地区,吉普赛人往往运用传统草药知识,从事兽医工作。吉普赛兽医骑马往来于牧场之间,随叫随到,医术高明。而在种植业为主的地区,吉普赛铁匠则沿途替农夫们打制和修理铁农具。这些行业在农业机械化时代尚未到来之前都是不可或缺的。由于吉普赛人的生活始终处于流动之中,因此,居住地一旦改变,市场也就发生变化,职业必然相应变更。长期以来,部分墨西哥的吉普赛人用精湛的制铜技艺在当地久负盛名,“铜匠”甚至成了吉普赛人的代名词。然而,当这群吉普赛人的大篷车队抵达美利坚之后,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制铜手工业在这里已被早早淘汰,市场前景极其黯淡,而衣食无忧的美国社会,不少人患有心理疾病,对吉普赛的迷信相术相当信奉,因此,他们就在商业城市的闹市街口赁屋开铺,美其名曰“心理分析咨询中心”,实乃算命把戏,倒也生意兴隆。这群吉普赛铜匠也因此得以站稳脚跟,喘气回神,再显身手。(www.xing528.com)
吉普赛人所从事的职业一般都具有强烈的时间概念。一些西欧国家的吉普赛人犹如候鸟一般,有规律地随季节迁徙于几条固定的线路。农闲季节,吉普赛人便在乡间卖艺,或去城市打工;农忙时节,各地的吉普赛人会不约而同地赶到邻近的农场。因此,一些吉普赛人的迁移已不再是盲目性的,而是根据劳动力市场的需要来决定的。
我们今天所津津乐道的吉普赛职业大多在中世纪就已经存在了,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些职业本身也发生着重大变化。贩马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已不再是过去的“摇钱树”,而二战之后,这一职业在工业化程度较高的国家急剧萎缩,取而代之的是旧汽车交易。英国学者菲茨杰拉德认识一个倒卖旧汽车的吉普赛人,他发现,这个年轻人精于汽车检修,就像他父亲当年精于治疗病马;他买卖汽车如此成功,就像他父亲当年在贩马行业中不可一世。
传统的吉普赛人比较易于在以农业为主的发展中国家里谋生,然而,工业革命以后,西欧各国经济结构迅速嬗变,社会化大生产取代手工业,一方面,大量吉普赛人迁往经济相对落后的东欧国家,东欧也因此而成为如今最大的吉普赛人聚居地,另一方面,留在西欧的吉普赛人开始逐步调整传统职业,适应市场结构和产业结构的变化。在英、法、德等发达国家,吉普赛人大多在技术要求较低的劳动密集型企业里谋职,如纺织厂、卷烟厂等。西班牙格拉纳达穴居的吉普赛人利用自身的音乐舞蹈特长,大力发展旅游业,成为声名远扬的旅游胜地,西班牙政府出版的旅游地图都特别标出这一充满浪漫情调的绝妙去处。在东欧诸国,吉普赛人的谋生手段大有改观。匈牙利诺格拉德美尔地区的三分之一居民是吉普赛人,他们开办了一个可容纳240名工人的合作铸造厂,该厂3个吉普赛人厂长都当选为州政府官员,在巴拉尼亚南部矿区,1500名吉普赛人正从事矿工等职业,其中40多人参加了区政府的工作。在吉普赛人的故乡印度,大篷车的好把式已经成为三轮出租车的司机,零敲碎打的泥瓦匠已经成为高楼大厦的建筑工人。
无论何时何地,吉普赛人总能找到自己的最佳位置,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空间。虽然他们的生活注定是漂泊不定、动荡不安的,然而,不正是这种流动的变化才使他们的人生显出别样的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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