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达依”的家政智慧
“弗里达依”是吉普赛家族生活中的特殊角色。她是一位杰出的女首领,也是一位深受爱戴的老母亲。她主持和协调家族内部的日常事物,经年累月,兢兢业业,井井有条,令人叹服。“弗里达依”从不对外抛头露面,把社交场合的荣耀让给“沃尔沃德”,自己则专心一意、默默无闻地奉献着热忱和挚爱,其为人处事的家政艺术和智慧是吉普赛人的宝贵财富。
“弗里达依”制的存在既是母系氏族的遗痕,又是吉普赛妇女全面参与社会活动的产物。随着时代的变迁,吉普赛人也逐渐由母权制向父系制过渡,因此,“弗里达依”的地位也有所变化。在有些吉普赛家族中,“弗里达依”与“沃尔沃德”共同执政,而有些则处于辅佐地位。
“沃尔沃德”和“弗里达依”的关系并不一定都是夫妻。“弗里达依”总是家族内年长而又有威望的妇女,她温和亲切,宽容大度,又极讲求原则,同“沃尔沃德”冷峻严肃的面目构成一种反差和互补。“弗里达依”一般是由家族成员推举的,也有的是由执政的“沃尔沃德”挑选任命的。
如果说“沃尔沃德”承担了所有对外事物,那么,“弗里达依”则偏重于族内事物的管理;如果说“沃尔沃德”是用父性的威严来凝聚整个家族,那么,“弗里达依”则是用母性的温柔和慈爱融化所有隔阂与争端;如果说“沃尔沃德”是通过“官方”的途径维护吉普赛的道德理想,那么,“弗里达依”则是在琐碎的日常生活细节中监察和纠正众人言行的道德偏失。“弗里达依”在公开场合并不露面,但在处理家族内部问题上,她的手段和力量常常是“沃尔沃德”难以企及的。“弗里达依”是完全独立的,她绝不依附于“沃尔沃德”。即使是一对恩爱夫妻,在进入工作状态之后,“弗里达依”也表现出自主的心态,不会盲从地夫唱妇随。
“弗里达依”的独立性对于“沃尔沃德”构成了一种制衡。“沃尔沃德”的职权行使要受到“弗里达依”的监督和制约,一旦发现违法现象,“弗里达依”会同长老会协商,弹劾最高首领。当然,“弗里达依”并不是始终站在“沃尔沃德”的对立面的。在多数场合,“弗里达依”是顺从和执行“沃尔沃德”的决策的,并且把他视为思想源泉和精神支柱。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弗里达依”仍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判断和分析是非曲直,维护家族的稳定与发展。(www.xing528.com)
“弗里达依”在罗姆语中是“老母亲”的意思。在一些实行父系制的吉普赛家族,“弗里达依”代表着妇女和儿童的利益,是他们忠实的代言人。当家族的决策有损于妇幼利益或带有歧视嫌疑时,“弗里达依”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争辩。因此,在涉及到妇幼利益的问题上,“沃尔沃德”一般都会主动向“弗里达依”咨询。
“弗里达依”所拥有的权力和影响力是广大妇女自身努力的结果。吉普赛妇女在经济生活上从不依赖于男性。菲茨杰拉德曾论述,在一些英国的吉普赛家族中,妇女承担了大多数谋生工作,有时她们赚钱比男子还多,是家族的主要经济支柱。一位吉普赛少妇告诉台湾记者:“我们卖古董、罐子、衣服。有些女人甚至还会上工厂打短工。我们分享我们所有的一切——不论是钱还是食物。每家自己煮食,但我们全在一起吃。女人料理一日三餐和照料孩子,男人是不管孩子的,那是女人的事。”[3]妻子挣钱回家,掏出钱交给丈夫,丈夫点过,重新交还妻子,说一声:“收起来吧!”于是,妻子便把钱存在衣服口袋里。吉普赛妇女掌管着家庭的“钱袋子”,丈夫有花钱意向时,妻子都会细细推敲,精打细算。在家族层面上,“沃尔沃德”的财务开支也常常要经过“弗里达依”的审核。吉普赛妇女在经济生活中的重要地位决定了她们在家族事物中扮演的特殊角色。她们常引用外族的一句俗语:“谁掏钱,谁点歌。”意思是有钱就有发言权。事实也基本如此,菲茨杰拉德曾发现,家庭内部在重大问题上发生争执时,几乎每次最后发话作结的都是妇女,当然多数是指“弗里达依”。
母性力量在吉普赛世界里是受到充分尊重的。至今一些欧洲国家的吉普赛集团仍保持着相当鲜明的母系制规范,某些受外族影响较深的“沃尔沃德”企图创建父系制,最终往往身败名裂。二战之前,英国有位叫做迪克·希隆的“沃尔沃德”实行高度集权,并且竭力反对他的儿孙因结婚而远走他族,于是,他采用古老的抢婚风俗,组织了一支由适龄青年男子组成的“抢婚远征队”。他们一路上携带着结婚所需要的基本生活用品,在乡间四处漫游,一旦发现其他家族或部落的合适的吉普赛少女,便掳回营地成婚,万一该少女不愿成婚,他们也不勉强,只举行一个简单仪式就释放她。迪克·希隆的目的无非是想改变通婚方式,建立“从夫居”的父系社会。起初他也确实成功了,因为他带着一对对如胶似漆的小夫妻欢天喜地地把家还。但最终他的宏愿还是彻底破产了,原因是事隔不久,他的那些宝贝儿孙们又跟着妻子“私奔”娘家去了。毫无疑问,没有任何人强迫这些年轻男子顺从“从妻居”的古老模式,相反,迪克·希隆的“远征队”正是煞费苦心地希冀摆脱旧习,但事与愿违,迥异的生活模式使年轻人无所适从,温柔博大的母性力量召唤着他们重回母系群体的怀抱。
吉普赛文化中渊源流长的母权背景为“弗里达依”制的延续创造了条件。在众多的英国吉普赛家族中,立法权始终掌握在“弗里达依”手中,妇女们维护着法律的尊严和永恒。“弗里达依”尽心设计和完善运作着家族的稳定秩序,同时又不断用情感的力量将家族融合成一个具有顽强生命力的和谐整体。一个家族发展到极其庞大的规模必然会出现分化的趋势,这是极其正常的,但这种分裂的直接原因往往是该家族突然失去了一位称职的“弗里达依”。
尽管“弗里达依”拥有如此特殊的作用,但大多数外族人似乎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许多重要历史资料也忽略了她们。这里的原因是双向的。一方面,由于男女首领的分工不同,外族人一般接触的是负责对外联络交际的“沃尔沃德”,“弗里达依”只管族内事物,并不抛头露面,也不主动与外人交往。外族人常常以自身文化的逻辑去理解吉普赛家族结构,把视点落在“沃尔沃德”身上,而把妇女当成一群依附于男子的算命女巫和歌舞伎。另一方面,某些吉普赛人为了迎合外族的趣味和眼光,也往往言必称“沃尔沃德”,故意略而不说“弗里达依”,难怪一些旅行家笔下就难见“弗里达依”的形象。这番“苦心”甚至还见诸于墓碑之上。在英国,一位名叫利维·鲍斯威尔的“沃尔沃德”的墓碑上赫然写着“令人爱戴和怀念的利维·鲍斯威尔,吉普赛首领,1924年5月4日逝世,享年72岁。”下面还铭刻着一首挽诗:“一束照耀我们家族的亮光离去了/一个我们热爱的声音还将长留人间/我们的家因此而空寂/永远无法弥补。”9年后,当他的妻子尤兰妮亚去世后,家人把他们合葬一处,于是墓碑上又添加了一段碑文:“同样令人缅怀的尤兰妮亚·鲍斯威尔,前者的爱妻,1933年4月24日逝世,享年81岁,终于合葬。”尤兰妮亚是这个吉普赛家族的“弗里达依”,但在碑文上却只字不提。这并非出于对女首领的轻视,而是为了服从外族的习俗,因为这两位首领是葬在外族的墓地里的。然而,这毕竟是令人遗憾的。吉普赛妇女为种族的生存与发展奉献了一切,她们理应获得崇高的敬意和真实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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