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赛人的智慧：小空间大想象

吉普赛人的空间智慧

俗话说,螺蛳壳里做道场。在仅有五六个平方的大篷车里,吉普赛人是怎样生活的?他们充分合理利用空间的智慧是令人惊叹的。

大篷车是吉普赛人的家。他们生于斯、长于斯,所有的生存智慧都与这个独特的生存工具发生着必然的联系。大篷车载着吉普赛人的一切生活必需品,载着这个民族的梦想、苦难与浪漫,驶向远方。

台湾出版的《第一手报道》曾简要地描述了吉普赛人如何设计篷车的内部装置:“篷车中每件东西都有双重用途。子女睡的、一部隐藏在幕布后面的克难床,白天上面高高堆放着吉他和垫子。晚上餐桌搬开,下面的长凳拼成一张双人床。只有一尊戴着王冠、双手高举的吉普赛圣女莎拉的雕像始终不动。”这里点出了大篷车设计的两个基本智慧点:即除圣女像以外,任何东西都是活动的;任何东西都至少有两种用途。

首先,篷车内部设备都是可以调整、替换和重组的。两件不同用途的家具组合起来,就能发挥第三种用途,比如,桌面与碗橱顶拼接就能当作一张双人床。其次,所有设备都是多功能的,比如,床铺白天用于堆放生活用品,五斗橱做成三层相叠的组合式,白天锁定,夜晚拆开,在地板上拼拢成一张床。这些充分开掘家具功能的设计实际上也就减少了家具数量,减少了家具对篷车空间的占有量。

居室虽小,但吉普赛人的想象力却是无限开阔的。我们从两个“小设计”上便可以看出吉普赛人的灵感和创造活力。他们尽最大限度地运用了抽屉和铰链的功能。

抽屉是用于贮藏物品的,但是它的抽拉特性使它具有了分割空间、组合空间的功能。吉普赛人发明了一种抽屉式凳子,在大橱下部安装一块厚实的活动木板,抽出来就可以当凳子坐,不坐时就塞回大橱里,根本不占空间。与此同理,还有抽屉式桌子。许多外族人因为在大篷车里不见有桌子,只以为吉普赛人嫌四方桌占面积,弃而不用。其实,桌子就在大橱的肚子里,或者在床铺之下。有的吉普赛人设计了一种双层床板,上层用来睡觉,下层抽出来就是一张桌子,一家人席地而坐,同桌共餐,其乐融融。这种抽屉式桌子在大篷车有好几处,大小不一,有的是用作饭桌,也有的是工作台。

再让我们来看看铰链的功能,铰链是用于连接活动性物体的,它具有改变一个物体的空间位置的功能。还是观察一下桌子和凳子的设计。凳子是一块装有铰链和弹簧的木板,平时翻起来,紧贴着车身板壁,如果不用弹簧,就用搭钩拴住。坐时只需翻下木板即可,铰链处另有装置保持木板水平,不再下移。这种凳子也同样丝毫不占空间,安装简便。桌子的设计也与此类似,只是桌子一般负重较厉害,所以一旦持平,就用搭钩拴住板壁。更有甚者,有的大篷车还安装着铰链式活动床铺,白天不见床,晚上从壁上翻下来两张上下铺叠床。

除了在篷车内精打细算以外,吉普赛人还思考向外围空间发展。大量的生活用具以挂、拖、绑、堆的方式安置于大篷车的外壳,仅把怕潮怕晒怕窃的贵重物品放在篷车内。比如,在大篷车的底座里安装了一个抽屉式贮藏柜,存放食品和餐具。在车身前后安装筐式行李架,放各类杂物。在车顶上堆放帐篷及待售商品。家底殷实的吉普赛家庭还常常在篷车之后挂上一辆满载货物的大车。(www.xing528.com)

空间智慧实质是一个人如何安身的智慧。利用空间、运用空间、协调空间,这是生存的大智慧。吉普赛人的生存天地如此之狭小,然而,他们仍然生活得津津有味,井井有条,游刃有余,看似寻常的设计实际包含着无穷的机智。先“安身”而后“立命”,生存一旦有了可靠保障,智慧之泉就会源源不绝。

在大篷车里,有三种设施是必不可少的:床、炉子和橱。床显然是最重要的家具,它占据篷车内的大部分空间,全是上下铺的叠床,一般6英尺长,4英尺宽。上铺外侧有一块6英寸宽的带轮轴挡板,可防止睡熟者滚落下来。有的下铺床板是双层的,抽出下层床板,即可拼成一张双人床。由于吉普赛人身材高大, 6英尺的床铺长度常常显得局促,所以上铺在设计上也采用双层床板式,抽出下层即可延续床铺的长度,同时又不妨碍下面空间人们的活动。有的吉普赛家庭生活贫困,大篷车里没有安装床铺,子女又多,于是,父母就在大篷车的后部架一块横板,孩子们横卧在板上,他们则躺在地板上,头和上身露在外面,腿脚插在孩子们的床板之下。在更为早期的大篷车里,又普遍流行安装一种从地板一直伸向天花板的床架杆,这种床杆除了力学功能以外,还可以装上布帷,晚上拉上睡觉,白天拉上则是一个贮藏室。床杆上还精心雕刻了花纹,并悬挂着镜子等女性梳妆用品。

大篷车里的火炉主要是用于取暖的,而煮食是在露天篝火上进行的。吉普赛人的火炉设计和安装也体现了他们利用空间、驾驶空间的才智。他们设计了铁皮和黄铜双层金属板制成壁炉箱。这种炉箱倚板壁而建,下部开有门,里面可安放一只大小适中的火炉,还配有风箱,炉上有管道排放烟雾。整个炉箱呈锥形,向上逐渐变细,直至天花板,伸出车顶,与火炉管道吻合,即成烟囱。在炉箱的腰部装有一块雕刻花纹的壁炉台,周围用三条黄铜挡板围住,防止物品滑落。炉箱实际是一个暖气箱,炉门关闭,箱门关闭,即可防止烟气和一氧化碳倒灌室内。同时,由于炉箱与火炉管道是管中管结构,适当时候也可开启对外通风器,排放热气,因此箱壁温度均匀恒定,不必担心烤焦衣物。在寒冷的风雪天,吉普赛人也开启箱门,在火炉上支起三脚架,煮水烧饭。不过,吉普赛人知道这时必须经常开窗换气,否则一家老小都会头脑发晕。据说在有些国家,吉普赛人的炭炉终年长燃不熄,因为它象征着吉普赛家庭兴旺和温暖,也是吉普赛人炽烈而奋强的民族精神的写照。

每辆大篷车里至少有两种橱:五斗橱和碗橱。碗橱有四四方方的,也有少占空间的角橱。碗橱一般用木板上下隔开,上层安玻璃门,下层安镶板门。有时也用一个扁扁的大抽屉来分割上下空间,抽屉里专放刀叉勺等器具,一物两用。五斗橱的橱顶刨平抛光,可用作桌子,有的还是双层的,中间装铰链,翻开来就是一张方桌。五斗橱上部一般都设计成若干小抽屉,下部则是三个大抽屉。有的大篷车面积较小,放不下碗橱,就把五斗橱最下层的抽屉去掉,安上铰链门,改装成碗橱,如此这般的五斗橱真是地地道道的组合式家具了。

空间这个概念,对于吉普赛人来说,极其富于象征意味的。你可以说,上天如此厚待吉普赛人,他们的生存空间如此广阔,以至于囊括整个世界;你也可以说,上天又是如此苛待吉普赛人,他们的生存空间如此狭小,以至于放不下一张舒适的床。在缓缓流淌的时间长河里,吉普赛人始终在应付、征服、运用形形色色的空间,智慧的灵光始终在“大空间”和“小空间”之间跳跃闪烁。在某种意义上讲,吉普赛人的生存智慧就以这种空间智慧为轴心的。

这里我们观察的是吉普赛人的“小空间”智慧。生存空间对一个民族思维的影响是重大的。狭小的大篷车世界在一定程度上促使吉普赛人形成了精打细算的生活观念,凡事都从实用、经济的角度去思考,这也就是外族人所说的吉普赛人“门槛精”。同时,如此艰难的生存空间也促使吉普赛人发挥创造力、想象力和发散性思维,在有限空间里营造无限的生活内容。

然而,吉普赛人并未因此而形成封闭、狭隘、猥琐的心理态势,他们的心态是豁达的、宽容的、健康的,因为打开大篷车的门,外面就是无限开阔和精采的世界,他们的心灵属于整个世界,他们的智慧将在浩瀚的天地间升华。从大篷车到整个世界,从有限的空间到无限的空间,这是吉普赛人心态与智慧流程的恰当比喻。追求保守与开放的统一,追求有限度的开放,这是吉普赛民族的气度与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