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时间的脚步停留
万物运动而有了时间,时间昭示着人类丰富多彩的生活。然而,在古埃及艺术作品中,时间似乎成了无意义的东西,时间的流逝丝毫引不起它的任何变化,它一直保持着以不变应万变的姿态。
古埃及人这种不变的姿态在艺术作品中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古埃及艺术作品的形式有强大的稳定性,并不随时代的变化而有所发展。“在西欧艺术史上,每十年便会出现一些奇异的变化,每百年审美趣味将会发生一次彻底的革命,而在埃及,艺术风格两千年里也不会发生明显的变化。”[3]在描绘第一位国王的“纳美尔石版”中,已经奠定了雕刻人物的基本格局,但一直到新王国时期,法老的雕像都未脱原来的模式,以至于“最晚期神庙里的神的形象同最早期纪念碑上的神像一模一样,美尼斯(Menes)国王(第一位国王)能够一眼认出托勒密(Ptolemy)或罗马时代圣殿里的阿芒神或奥西里斯神”[4]。这话一点也不夸张。只要比较几座著名的法老雕像便可看出。如第3王朝左塞王的雕像,大小同真人相似,端坐在宝座之上,一动不动,腰板挺直,两腿并拢,一只手放在膝上,另一只手则机械地搬起在胸前。面孔严肃,两眼直视前方,似乎已洞穿世间及冥世的秘密,透出一种威严与永恒。而中王国时期第12王朝的塞索斯特里斯一世像(Sesostris)和阿美尼姆赫特三世像,同样是面露威严与永恒,其形象并无多大改变,所不同的只是他们的两手均按在膝上,他们同样端坐在宝座之上,两眼直视前方。到了新王国时期,吐特摩斯三世的石像仍然没有什么变化。他们之间虽然隔着千余年的历史演进,但却有着相同的姿势、相同的神态,仿佛出自一个艺术家之手。尽管这些雕像的面孔各不相同,但神态上却是一致的,都是静静地、毫无表情地、威严地注视着,所有这些雕像给人的印象是相同的:庄重严肃。因而,时间对这不变的雕像形式而言没有任何意义。(www.xing528.com)
其次,从每一件雕刻作品的内容本身,我们也能强烈地感受到时间的停留。他们雕刻法老时,并不根据各个法老的具体形象及在不同场合的不同动作来雕刻,而是一律取他们年轻时的健康容貌,参照各个法老的不同内容,制成一种具有理想美的完整形象。根本不表现他们在特定时间特定场景中的特定动作,而是描绘他们在所有时刻,所有场景中的一般动作。这样,每位法老无论在年轻时,还是在年老时,无论在从事这项活动还是那项活动时都是同一的形象。因而,实际上这种形象成了用以标志他们的符号,符号是超越时间和场合的。而且,古埃及艺术家们为避免艺术品中露出时间流逝的痕迹,并不描绘任何短暂易逝的细节。头发是飘散的,容易给人造成一种动的感觉,于是他们便不具体画出头发,而使其成为两块凝固的石版,把富有动感的头发死死固定。手与脚是最能代表动作的,于是,他们便给手和脚一种固定不变的既不自然又僵硬的姿势,使其像录像中的定格,把人体本来便有的丰富多彩的动作剔除出去,甚至将表情也加以固定。使脸部表情全部消失,形成一种恒定、严肃而又淡然的形象。一种“静”的观念贯穿着雕像全身,在这种寂静之中,时间仿佛完全停止了。
古埃及艺术风格的千年不变并不是说古埃及人的雕刻技艺一直停滞不前,而是他们禁止对人体表现风格作任何改进,不允许人们在雕刻时借鉴经验及观察进行细致的描绘,准确地描绘肢体的运动被认为是不恰当的。人们必须按照早就定下的模式进行模仿或复制,不得有任何违背。否则,便破坏了艺术品本身特有的功用。匠人们进行雕刻一般都是受人委托,他要严格按照委托人的要求,否则便被认为是失败。因为,这种雕刻并不供人欣赏,而是有着实用目的,是为了表达人对永恒的追求。在其中寄托来世永生的情感。如果是活生生的,如果是表达特定时期的特定动作,那么这一雕像作品本身的含义便大大受到限制,也容易随时代和场景的变化而失去意义,相反,在雕像作品中抽去时间,抽去特有的动作和表情,他便真正成为体现永恒的纪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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