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中求发展
孟德思鸠认为,古代罗马人之所以会成为世界霸主,是因为他们看到比自己更好的习惯,就立刻放弃自己原有的习惯。眼光不立足于本土,不拘泥于历史,一直有一种对外的姿态,吸收外界的东西以改变自己,从而使自己越来越健全,越来越强大,在改变中求发展。而希罗多德在评价埃及人时则完全相反,说埃及人天生保守,遵守着祖先的习俗,不在这上面增加任何东西。
希罗多德游历埃及时,古埃及已经走过了几千年文明的历程,也许正走向衰落,而此时希腊已经崛起于世界舞台,当希罗多德说古埃及人保守时,也许是在归纳古埃及所以走向衰落的原因。但是,也应该看到,正是这种保守的性格支撑着古埃及人几千年文明的辉煌,它散发着的光芒至今仍未散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古埃及人确实是个保守的民族。当世界其他民族由崇拜多神而慢慢发展到一神崇拜时,古埃及尽管有那么长的信仰历史,但最后还是多神竞存,阿肯那顿王唯一的一次尝试,也未曾在古埃及的历史大潮中掀起什么波澜,反而被吞没得无影无踪。古埃及的艺术风格自第1王朝的美尼斯时便已定下格局,几千年里一直未曾有什么变更,同样地双脚侧立,同样地双手僵置,同样地面露威严,冷漠地注视着人间的风风雨雨。早在公元前3000年,尼罗河地区便已是人类生产力最发达的地区之一,但是,二三千年过去了,古埃及农民们仍使用着祖先留下的农具和耕作方法,未见有任何显著的变化。文明之初,古埃及便已开始从事商业,但是,一直到1000年后的中王国时代,仍停留在物物交换的阶段,到新王国时期,也没有发明真正的货币。而且,统治者们一直宣扬“杯水止渴”的生活准则,要求人们满足现状,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不要做一个满肚子存在幻想的人。(www.xing528.com)
然而,古埃及人难道真的是这样保守而不思进取的吗?如果是,他们就不会把马斯塔巴改造成梯形金字塔,就不会把梯形金字塔改造成弯塔,就不会把弯塔改造成真正的金字塔;如果是,托特莫斯王就不会在征战时,携带埃及的美术家和有学问的人去记载所发生的事情以及他所注意到的各种现象,并努力把许多兽类、鸟类和植物介绍到埃及来;如果是,古埃及人就不会建造那么大的海船,派出那么多庞大的船队,前往亚洲、非洲等地去拓展,去贸易,去探险;如果是,古埃及人就不会容许希腊人及希腊文化慢慢渗透进来,以容忍和大度接纳这些外来人,并专门辟一方土地,让他们按照自己的习俗和文化建造独特的城市。可见古埃及的保守并非僵化的保守,古埃及的保守只是不允许外来的东西或新奇的东西来冲击、替代属于本民族的东西,他们的吸收只是在于丰富自己,传统和本土是他们的立足之本,为了维持它们,古埃及人宁可采取保守的姿态。彻底的改变虽然会得到很多,但也会失去已得到的。
这就是埃及人的性格,他们的保守并非懒惰,也并非如汤因比所说的无法救药的巨型混凝土,而是古埃及人为保全和发展自己而采取的必要姿态。古埃及是一个必需保持秩序的社会,赖以生存的尼罗河定期涨落,决定着农业的丰歉和国家的生存,当它有着规律和韵律的时候,古埃及人便富裕、便安定,否则便会陷入贫穷和混乱。在与自然最贴近的古代,这一特殊自然现象使古埃及人有了对秩序、对韵律的渴望和寻求,他们所要做的只是维持这种韵律,祈祷这种秩序,而内心最担心的便是这种秩序的消失和破坏,以此为基础,他们也要求其他的物都有秩序,任何超出常规的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是不能容忍和接受的。另外,埃及民族并不是一个纯粹的种族,而是一个沿尼罗河而居的各种族的聚合体,这一聚合体本身的发展,需要的也是秩序,如果各部落、各诺姆之间不是相安无事,而是干戈四起,造成的就不只是部分的破坏,而是整个文明根基的摧毁。因此,古埃及人之所以小心翼翼地保持传统,不思大的改变,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如此,只有这样,才能首先保证国家和文明的存在。
因而,古埃及人保守的性格并非他们慢慢走向衰落的原因,相反这是他们立稳脚跟并慢慢走向繁荣的原因。希罗多德的那句话说的是对的,只是我们不能从现代的意义上去理解和评判它。而且,他这句话也许提醒了后来的希腊和罗马占领者们去作进一步思考。当他们占领埃及时,他们也开始考虑古埃及民族的特点,并不按照希腊、罗马的标准去改造他们,而是处处维护古埃及人原有的传统和习惯,因为他们认识到,激变的结果只能失去埃及。波斯人由于没有能够认识到这一点,结果只能是在埃及土地上昙花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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