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天平：审判与自主的平衡

“公平秤”的审判

古埃及人在来世中设立了冥王,而且设有审判厅及审判神,任何人死后都要到审判厅接受审判神的审判,并根据审判结果而分别受到奖惩。奥西里斯神端坐在冥府的宝座上,面露威严,巨大的怪兽蜷伏着,让人感到阴森可怖。这一点,同其他文明对来世的描绘并无不同。然而,古埃及人并未把审判大权拱手让给审判神,无奈而又无助地任凭这些神癨武断地裁定自己的命运,而是把命运自主地掌握在自己手里,所谓审判者,只是起着一种监督作用,真正实行审判的其实正是被审判者自己。审判厅中间那架巨大而又显眼的天平秤,说明着一切。

古埃及人机灵地在审判厅中设立一架天平秤,确实是使自己命运不致失控的一种良策。人人都知道,天平秤是广泛用于民间的一种度量器具,用以称量物体的重量,它的特点是精确和公正,天平两端的物体稍有不等,天平便必然地会倾斜向一边,任何人都不能一厢情愿指挥它偏向这边或那边。因此,天平秤除精确和公正外,还有一种无私精神,也就是它不掺杂任何个人感情,不受任何人的指挥,从而也不偏袒任何人。正因为天平秤有这样的特点,因而把它用于审判当中也就具有了特别重要的意义。在进行称量时,天平秤的一端放着代表真理和正义的羽毛,它是一种相对稳定的行事准则。另一端则放着死者的心脏,代表一个人生前遵循真理和正义的程度。当把死者心脏置于天平秤上的一刹那间,一切便早已决定,谁也无法再改变什么。对死者而言,在公正无私的天平秤面前,任何人都不能蒙混过关,好坏自然分明,祈祷也好,乞求也好,都不能改变既定的结果,天平秤只是一动不动地无情地显示着。对审判者而言,面对巨大的天平秤,他们的权威降到了最低点,他们的喜怒好恶也被摒弃到九霄云外,他们只能是无言地注视着,默默地记录着,然后根据天平上显示的结果而实行着奖惩。他们没有权力进行偏袒,没有权力改变结果。因而,天平秤在公正地裁定死者的同时,也有力地约束了审判者的行为,制约着他们的偏袒,制约着他们的武断。(www.xing528.com)

然而,尽管天平秤有力地约束着审判官,也无情地裁定着死者,但是,它却同时给人们提供了自主的契机。只要审判是公正客观的,只要里面没有偏袒和武断,人们便可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善结果。因为,羽毛所代表的行事准则是公开和稳定的,而心脏所代表的人的行为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而改变的。这样,来世审判的问题实际上成了个人现实中的自我裁定。

在审判神面前,人们通常都要坦述:“我并未用谎言来反对别人,我并未使同伴陷入贫困,我并未学所不应学,我未犯罪,我从未做超出我分内之事,压迫奴隶的官员名单中没有我的名字,我从未掠夺孤儿的财产,我从未曾使人痛苦,我从未使人遭受饥馑之苦,我从未使人痛哭,我没有杀人,也没有指使人杀人,……我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19]死者所坦述的内容并不是来世的律条,而是现世的伦理道德标准,是人们行动的规范。无论谁做了坏事,即使躲过了现世的惩罚,也必遭天责。相反,如果人们在现世按照这种规范和律法行事,便不必担心来世的惩罚。因而,将来的命运其实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所谓来世审判只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