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平等交换意识：实现信息与心理支持的交流

三、平等与交换

在“切入”中，平等与尊重是首要原则，这不仅表现在态度上，还表现在语言与行动上。如果打心眼里看不起“小姐”，那么在交往的过程中肯定是会表现出来的，对方也会心知肚明，这必然不利于双方关系的发展。那种自上而下盛气凌人的架势或者“我要拯救你们”的口气，都是“切入”的死敌。

光有平等是不够的，还需要建立交换意识。我们不应该、也不可能要求被访者为我们的研究做出无私的贡献；不应该只是从她们那里了解信息，也要提供她们所需要的信息；不应该只是我们对她们感兴趣，也得让她们对我们有兴趣。怀特曾经试图让自己说一些粗俗的话以适应街角社会，但是发现“那些人并不期望我跟他们一样，实际上，更有兴趣的是我跟他们的不同之处”（Whyte，1984：66）。

笔者在做研究的时候，尽量从不同的方面来实现“切入”中的“交换”。

（一）人情往来

中国是人情社会，“红灯区”里的人们在下班之后也是一样的，这一点通常容易被人忽视。笔者在一次性的访谈中，一般会准备些小礼物，或者请吃饭，并不一定非得给钱。因为很多时候给钱反而会使关系复杂化，而礼物、吃饭等则会显得比较有人情味。实际上，在不少时候，根本就轮不到我们请她们吃饭，总是“小姐”们抢先请我们吃东西。她们觉得学生没钱，所以断然不准我们付钱。当然，回请或者以其他的方式回报是肯定要的。

（二）信息交流

笔者当然是要了解信息的，但是，老板、“妈咪”和“小姐”们也会对笔者的生活感兴趣。她们诉说她们的生活，笔者则诉说大学里的生活。她们喜欢跟笔者讲她们跟男朋友之间的事情，笔者也会聊自己的感情生活。这么一交流，关系自然就深了。如果只是单方面地一味打探她们的信息，双方的关系就难以为继。(www.xing528.com)

知识的交流也是一种信息交换。“小姐”们最关心的是“人流”与妇科病。虽然笔者也并非专业人士，但是至少可以帮她们参谋参谋。“小姐”们则会告诉笔者许许多多匪夷所思的“民间知识”，不但令笔者大开眼界，而且双方真会情同姐妹。笔者还会带她们去网吧学习上网，学得好坏不说，这种关系已经是情真意切了。

（三）亲密交往

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小事看真情。”笔者研究团队中的女性在这方面具有天然的优势。她们经常陪“小姐”们上医院、买药、买安全套；更经常的就是打牌、逛街、买衣服，几乎天天如此。这才像个朋友的样子。

特殊情况下，双方的关系还可以更进一步。例如，黄盈盈在“红灯区”考察中，隔壁住着阿F和阿L表姐妹。有几次阿F带了客人来家里做，阿L就跑到黄盈盈的房间里睡觉。这已经是不分彼此了。

（四）心理互助

“小姐”们通常会觉得笔者是大学生，学历高，见识广，会向笔者咨询一些事情，最常见的就是询问下一步生活的安排。例如，阿F就跟黄盈盈聊过很多次今后的打算，而且跟其他“小姐”或者跟表姐吵架了，就会跑过来诉说。潘绥铭则由于具有长者的身份，就常常给“小姐”们“算命”、谈论男人的世界、讲人生故事。

与此同时，“小姐”们其实也在不断地给笔者各种各样的心理支持。笔者研究团队中的“小女生”在“红灯区”考察之后，无不备感人生阅历的剧增，好像“重新睁眼看世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