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国王总是从贵族阶层中挑选自己的内侍官、大臣或幸臣。那些得不到国王这样赏识的贵族则住在祖遗的领地里终日不务正业,并且窃取当地法官权力,对某些仆从实施大多是野蛮而又残酷的司法审判。他们认为自己出身贵族有权压迫仆从。这样就出现了许多最荒谬的法条,也出现了古怪的审判制度,即使是理智再健全也未必能弄清它们的来历和根据。人民不断遭受压迫,可是国王却不想给予他们救助,而地主继续用来为自己的不法行径作辩护的理由是:许多世纪以前,他们仆从的祖先曾经被他们的祖先——征服者征服和掠夺过。
贵族不论他们不依靠国王生活,还是接受王室的恩典,都早已习惯于蔑视人民。他们利用暴力、恐惧心理和对贵族的传统尊敬观念迫使人民服从自己。他们认为自己生来就比普通人高贵,仿佛自己血管中流的血液都比别人纯洁,自己体内的心灵具有比别人高贵的感情。而普通人则生活在贫困中,能力薄弱,应该俯首听命。这样,他们自然会自命为特殊人物,认为自己应该享受特权。这种荒谬可笑的偏见不但使国王倍感兴趣,甚至还传染给被他们侮辱的人。平民因为贵族蔑视自己也开始认为自己应该受蔑视。
这些偏见造成了人与人之间的一种新的不平等——表现在对人的看法上的不平等,就其不可避免的实际后果来说,则是一种极其实在的可以感觉得到的不平等,它的后果除开贵族以外,谁也不能不认为是极其麻烦的和不堪忍受的。于是,人民就不得不尊敬这样一些人,他们以出身高贵而自豪,一味蔑视别人,相信自己可以不劳而获,而建立社会只为使他们可以过骄奢淫逸的生活。
军人差不多到处都被认为是唯一适合贵族的职业。贵族也看不起其他一切职业。他们认为不存在其他体面的适合贵族身份的报效国家的方法。贵族在虚荣心的驱使下,由于受到关心支持他们的偏见的国王的煽惑,甚至在身处困境必须从事有益劳动的时候,也把对自己最有益的职业看作是低贱可耻的。这样一来,愚蠢的虚荣心就逼使贵族成为愚昧无知、游手好闲之徒;打仗成了他们的唯一志向;好勇斗狠成了他们的唯一品德;为国王效力成了他们唯一扬名显身的途径。
贵族所享有优厚的特别权利和利益,不可避免地会使自己遭到其他公民的忌恨,并使他们为取得贵族头衔而相互竞争。平民出身的人,无论有多大的功勋,也无论表现得多么英勇,可是看到在自己同那些永远处于优越地位的人之间存在着巨大差距而总感到不幸。国王在颁发奖赏时也能使这种竞争有利于国家,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为自己打算:国王是根据某些人的才智、功绩、效力情况,甚至单纯根据他们的财富给予他们奖赏的,从而使他们进入招人忌恨的阶层;而且国王还把开国功臣后嗣所享有的同样的特权赐给这些人。
于是,这些进入贵族阶层的公民就同其他贵族一道享有某些特别权利。不管这些公民立下的功劳有多大(国王也愿意因此颁给奖励),但是,贵族的傲慢习气和人民的深远成见仍旧使他们同世袭贵族之间保持着十分明显的距离。在人民心目中,虚拟的祖宗功勋往往高于实际的个人功勋,因为出身高贵所得到的权利较之个人才智或个人目前作出贡献所能得到的权利要确定无疑得多。贵族的荣耀来源越是久远,越是神秘莫测,他们越能受到尊敬。(www.xing528.com)
只有在秉公办事的政府下面,臣民的社会地位才能安排得恰到好处:凡是因财产、出身、祖先功勋,尤其是因个人品质和功绩而出人头地的贵族都能受到同胞的尊敬。他们都有机会为同胞服务,但任何时候都没有权利压迫同胞。在封建政府下面,贵族就是暴君,他们对人民滥用权力是漫无止境的,因为国王控制不了他们。在贵族政体下面,贵族或者担任国家官职,或者本身就是国王。他们常常把本阶层的利益和人民的利益划分开来,用最残忍的手段使人民感觉到他们的优越地位。经验证明,贵族政府很少想到要为非贵族的公民造福,因此,贵族政府常常同专制政府一样不受人民欢迎,甚至比后者更不受人民欢迎。
在无限制的权力统治下,荣辱全由暴君决定。他的一个暗示就能够把某些地位显赫的人贬为平民;他再说一句话又能使他们的一切化为乌有。在暴君统治下,就是显贵人物也难免不幸,因为他们所依靠的只是统治者喜怒无常的脾气。
其实,难道可以把那些为了最可耻的私人利益,忍气吞声居于仆从地位的人叫做高贵的人吗?难道可以把那些在傲慢的国王手下互相争夺卑躬屈节地侍候之权的奴才走狗,把那些只要暴君有令就什么下流勾当都愿意干的奴才走狗称作“大人”吗?这些宫廷侍从心甘情愿始终默然忍受侮辱,顺从地接受斥责和不公正行为,他们的心灵该是怎样的呢?这些卑鄙龌龊的乞丐和蝇营狗苟的阿谀之徒一心只想用自己的下流手段攫取蔑视同胞的权利,难道这些人能有什么高尚的心灵吗?在这些堕落不堪的人中,凭理性能够发现的也只是这样的奴隶:他们因为业已陷入而无法自拔的可羞可耻境地,会受到蛮横无耻的行为的报复。在暴君统治下,一切合理的原则都遭到头脚倒置:显贵人物靠下流勾当和卑鄙行径取得荣耀,他们这种暂时的荣耀只能赢得那些比他们更卑下的人的尊敬。
在亚洲国家,苏丹的旨意决定一切人的命运,社会地位的高低完全取决于在苏丹治下官职的高低;权利和爵位都不世袭,大臣的儿子可与奴隶为伍。在迷信的穆斯林中间,只有先知的后嗣是唯一能够凭出身取得某些特权的人。在中国人中间,只有孔子家族被认为是高贵的,对这位圣哲的深厚敬意从对他的后嗣的态度上也感觉得出来。在中华帝国只有知识才能使人获得高级的社会地位;皇帝把每个功勋卓著的人的祖先也列入高贵阶层。欧洲人就不如这些亚洲人那么聪明,他们因为郑重纪念父亲就免除儿子为他人作贡献的义务,但又从小就奖励他们为社会服务,而他们则从未为社会出过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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