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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真人茶诗:僧家造法极功夫」

时间:2023-05-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这位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纯阳真人作有《大云寺茶诗》,后编入《全唐诗》十二函六册,诗云:玉蕊一枪称绝品,僧家造法极功夫。大方居虎丘最久,得采造法。细者其价两倍天池,惜乎难得,须亲自采方妙。这位山僧大约亦用“虎丘法”创名品。但山岩隙地所产无几,为官司禁据,寺僧惯杂赝种,非精鉴家卒莫能辨。茶政左右茶艺,虎丘僧纵技盖天下,亦未能保住名牌。

「纯阳真人茶诗:僧家造法极功夫」

第三节 僧家造法极功夫

道教茶先于佛教茶,有史可证,当无歧义。但佛教茶后来居上,连道教“八仙”之一的吕岩也不能不佩服。这位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纯阳真人作有《大云寺茶诗》,后编入《全唐诗》十二函六册,诗云:

玉蕊一枪称绝品,僧家造法极功夫。

兔毛瓯浅香云白,虾眼汤翻细浪俱。

断送睡魔离几席,增添清气入肌肤。

幽丛自落溪岩外,不肯移根入上都。

这是一首歌颂佛教茶的诗,写僧人精于茶艺,善植善造善煎。僧于大云寺旁辟茶园,生产出旗枪绝品。僧人自采自煎,以兔毛瓯盛茶。待水煮至虾眼出现,水沸腾,细浪翻滚,投茶入水,然后注茶入瓯,但见汤面乳白,白雾升腾,一缕袅袅,香气四散,沁人心脾。诗的后四句写饮茶效果和寺院茶的生长环境,并反映了诗人的心理活动:骨子里有一股不入浊世的“清气”,宁“自落”山林幽居,也不肯在上都为官。茶性正合诗人淡泊名利的平常之心。

僧人在植茶、造茶、择器、煎茶等方面都显示出非同一般的茶艺,深悟《茶经》真谛,吕岩虽是煎茶的行家里手,亦不由得对僧家茶艺击节叹赏。

论及贡茶总要提及义兴紫笋茶,紫笋茶曾倾倒大唐王室,因此而衍化出清明茶宴、贡茶驿递和御茶园,如茶坛巨星升起,轰动了数十年光景,其影响传播数个世纪。紫笋茶是僧人培植的名品,《苕溪渔隐丛话》载:

义兴贡茶非旧也。李栖筠典是邦,僧有献佳茗,陆羽以为冠于他境,可荐于上。栖筠从之,始进万两。

茶星闪光,陆羽成了伯乐,声名大噪,李栖筠也得了好处,独独遗忘了献茗者,屈了培育茶星的僧人。僧人默默,与世无争,仍每日呼号“吃茶去!”——似乎这就是僧人的一切,有茶即可,无须世人的嘉奖。

然僧人于中国茶业的贡献颇多记载,僧人不大在意,但史家得出以公心,例如:

《吴郡虎丘志》:虎丘茶,僧房皆植,名闻天下。谷雨前摘细芽焙而烹之,其色如月下白,其味如豆花香。

冯时可《滇行记略》:滇南城外石马井泉无异惠泉,感通寺茶不下天池、伏龙,特此中人不善焙制耳。徽州松萝旧亦无闻,偶虎丘一僧往松萝庵,如虎丘法焙制,遂见嗜于天下。恨此泉不逢陆鸿渐,此茶不逢虎丘僧也。

冯时可《茶谱》:茶全贵采造,苏州茶饮遍天下,专以采造胜耳。徽郡向无茶,近出松萝最为时尚。是茶始比丘大方。大方居虎丘最久,得采造法。其后于徽之松萝结庵,采诸山茶,于庵焙制,远迩争市,价忽翔涌。人因称松萝,实非松萝所出也。

屠长卿《考槃余事》:虎丘茶最号精绝,为天下冠,惜不多产,皆为豪右所据,寂寞山家无由获购矣。天池青翠芳馨,啖之赏心,嗅亦消渴,可称仙品。诸山之茶,当为退舍。阳羡俗名罗岕,浙之长兴者佳,荆溪稍下。细者其价两倍天池,惜乎难得,须亲自采方妙。六安品亦精,入药最效,但不善炒,不能发香而味苦。茶之本性实佳。龙井之山不过数十亩,外此有茶似皆不及。大抵天开龙泓美泉,山灵特生佳茗以副之耳。山中仅有一二家,炒法甚精。近有山僧焙者亦妙,真者天池不能及也。天目为天池、龙井之次,亦佳品也。《地志》云:“山中寒气早严,山僧至九月即不敢出。冬来多雪,三月后方通行,其萌芽较他茶独晚。”

冯时可《茶录》:松郡佘山亦有茶,与天池无异,顾采造不如。近有比丘来,以虎丘法制之,味与松萝等。老衲亟逐之曰:“毋为此山开膻径而置火坑。”

虎丘茶评价甚高,称其“名闻天下”、“为天下冠”,即使天池、龙井、天目亦不及。但虎丘茶在唐代并没什么名气,陆羽《茶经·八之出》中曰:“浙西多茶,以湖州上,常州次,宣州、杭州、睦州、歙州下,润州、苏州又下。”虎丘位于苏州城西北七里许,纵使当时有虎丘茶,也不过是中唐全国八大茶区之一的浙西道的四等茶。陆羽既评虎丘泉水为天下第五,说明对虎丘作过实地考察,若当时虎丘茶品质优秀,定会在《茶经》中提一笔。

虎丘茶闻名于宋代,宋人呼为“白云茶”,《茶解》评曰:“茶色白,味甘鲜,香气扑鼻,乃为精品。茶之精者,淡亦白,浓亦白,初泼白,久贮亦白,味甘色白,其香自溢,三者得,则具得也。”至明代,虎丘茶已与龙井、罗岕、天池、日铸等茶齐名,茶人必多方致之,以品茗虎丘茶为快。《茗笈》云:“品茶者从来鉴赏,必推虎丘第一。”

虎丘茶的出名多亏僧人的努力。唐代以降,虎丘寺僧在寺周围开辟小块茶园,驯化野生茶,并培育名品,经数年惨淡经营,终于使虎丘茶“为天下冠”。虎丘僧也以植茶、制茶而闻名。虎丘僧传授先进茶艺,并培育出名品松萝茶。有僧人学得“虎丘法”培育出佘山茶。龙井茶亦因“山僧焙者亦妙”,而成为名品,不次于天池茶,优于天目茶。这位山僧大约亦用“虎丘法”创名品。

虎丘茶闻名千余年之久,明末衰落,几乎绝产。卜万祺《松寮茗政》中道其原因说:

虎丘茶,色味香韵,无可比拟。必亲诣茶所,手摘监制,乃得真产。且难久贮,即百端珍护,稍过时即全失其初矣。殆如彩云易散,故不入御耶。但山岩隙地所产无几,为官司禁据,寺僧惯杂赝种,非精鉴家卒莫能辨。明万历中,寺僧苦大吏需索,薙除殆尽。

这似乎也应了一句俗语“人怕出名猪怕壮”。虎丘茶闻名遐迩,各级官吏需索既多且繁,而产量有限,为应付官府或为牟利,寺僧不再珍视茶之名声,“惯杂赝种”,以劣充优,以假代真,甚至毁茶树以消极对抗。

虎丘茶清初复苏,不久又衰落,1740年后失传。茶政左右茶艺,虎丘僧纵技盖天下,亦未能保住名牌。但虎丘僧的茶艺在茶史上有定评,如徐树丕《识小录》所云:“苏州茶,饮遍天下,专以采造胜耳。”

精于茶艺的并非只有虎丘僧,出类拔萃者比比皆是:

黔南行记》:“陆羽《茶经》纪黄牛峡茶可饮,因令舟人求之。有媪卖新茶一笼,与草叶无异,山中无好事者故耳。”“初余在峡州问士大夫黄陵茶,皆云粗涩不可饮。试问小吏,云:‘唯僧茶味善。’令求之,得十饼,价甚平也。携至黄牛峡,置风炉清樾间,身自候汤,手img126得味。既以享黄牛神,且酌元明尧夫,云:‘不减江南茶味也。’乃知夷陵士大夫以貌取之耳。”

九华山录》:“至化城寺,谒金地藏塔,僧祖瑛献土产茶,味可敌北苑。”

《随见录》:“凡茶见日则味夺,唯武夷茶喜日晒。”“武夷造茶,其岩茶以僧家所制者最为得法。至洲茶中采回时,逐片择其背上有白毛者,另炒另焙,谓之白毫,又名寿星眉。摘初发之芽,一旗未展者,谓之莲子心。连枝二寸剪下烘焙者,谓之凤尾、龙须。要皆异其制造,以欺人射利,实无足取焉。”

陈眉公《笔记》:“云桑茶出琅琊山,茶类桑叶而小,山僧焙而藏之,其味甚清。”(www.xing528.com)

《荆南列传》:“文了,吴僧也,雅善烹茗,擅绝一时。武信王时来游荆南,延住紫云禅院,日试其艺,王大加欣赏,呼为汤神,奏授华亭水大师。人皆目为乳妖。”

丁用晦《芝田录》:“唐李卫公德裕,喜惠山泉,取以烹茗。自常州到京,置驿骑传送,号曰‘水递’。后有僧某曰:‘请为相公通水脉。盖京师有一眼井与惠山泉脉相通,汲以烹茗,味殊不异。’公问:‘井在何坊曲?’曰:‘昊天观常住库后是也。’因取惠山、昊天各一瓶,杂以他水八瓶,令僧辨晰。僧止取二瓶井泉,德裕大加奇叹。”

学林新编》:“茶之佳者,造在社前;其次火前,谓寒食前也;其下则雨前,谓谷雨前也。”

唐僧齐己诗曰:“高人爱惜藏岩里,白邮封题寄火前。”“其言火前,盖未知社前之为佳也。”

唐人于茶,虽有陆羽《茶经》,而持论未精。至本朝蔡君谟《茶录》,则持论精矣。

僧人茶艺之精表现在下列几方面:

1.善植,即善于培植茶树,创育新品种;

2.善焙,凡茶经僧人焙造,品质提高,晋升等次,多称僧家制茶“最为得法”,又云“僧茶味善”、“其味甚清”;

3.善烹,如吴僧文了,“雅善烹茗,擅绝一时”。僧人精于烹茶的原因很多:佛门清净,确为宜饮之地;僧人心闲身闲,可专于茶事;僧人素食,口不荤辛目不迷,便于体味茶之色香味,培养精细的感觉;僧人广交茶友,彼此切磋,提高技艺;僧人饮茶多,实践机会多,故能获“真知”,成为行家里手;

4.善鉴,一指鉴茶,二指鉴水,僧人于此“持论精矣”。

饮茶经僧人的发挥,已成为一门文化艺能。一次烹茶,即是一次创作,借身体动作演示富文化内涵的茶艺,完成即消失,留下的是余味、余兴,一种审美的快感。僧人茶艺已非一般的文化艺能,它甚至有“神通之艺”,这绝活称之为“分茶游戏”,又叫“水丹青”。即通过煮水煎茶,注汤击拂,使盏面茶汤的线条、色彩、水气组成一幅瞬间出现、瞬间消失的抽象的立体的图画。创作的完成必须依赖茶人丰富的想象力。分茶游戏出现在北宋朝,因刁钻古怪、曲高和寡未能流传后世。

历代诗人都爱吟咏僧人茶事,如著名茶诗《西山兰若试茶歌》就较全面地反映了僧人对中国茶艺所作的贡献。诗云:

山僧后檐茶数丛,春来映竹抽新茸。

宛然为客振衣起,自傍芳丛摘鹰嘴。

斯须炒成满室香,便酌砌下金沙水。

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徘徊。

悠扬喷鼻宿酲散,清峭彻骨烦襟开。

阳崖阴岭各殊气,未若竹下莓苔地。

炎帝虽尝未解煎,桐君有录那知味!

新芽连拳半未舒,自摘至煎俄顷余。

木兰沾露香微似,瑶草临波色不如。

僧言灵味宜幽寂,采采翘英为嘉客。

不辞缄封寄郡斋,砖井铜炉损标格。

何况蒙山顾渚春,白泥赤印走风尘。

欲知花乳清泠味,须是眠云跂石人。

这是一首僧人茶的赞歌。作者刘禹锡是唐代诗人,他的诗清新流畅,白居易曾称他为“诗豪”。这首诗13韵26句,首言僧人在寺后植茶数丛,春天到了,茶树抽出“新茸”,形如“鹰嘴”,这是中唐时期僧人种植寺园茶的历史证据。什么地方宜茶呢,阴坡、阳坡品味各别,而“竹下莓苔地”最佳,茶竹品格相匹,习性相近,最宜为友。莓苔处较潮湿,光照强而不暴,适宜于茶树生长。这是僧人种茶的经验总结;其二言僧采茶,于“新芽连拳半未舒”时采“新茸”、“鹰嘴”,过早过迟皆不可;其三言僧造茶,唐代一般造饼茶,明以后炒青茶,而西山寺僧早在中唐时期便已掌握炒青制茶法,即将采回的茶叶入锅文火翻炒,工艺简单,省时省力,“自摘至煎俄顷余”,虽是“急就章”,但西山寺僧善炒,出锅竟满室飘香,香如“木兰堕露”,色如“瑶草临波”。今人尚不知西山寺僧炒青的工艺流程,但有如此好的色、香、味,想必有高超的技巧;其四言僧鉴水,西山寺僧懂“茶性必发于水”的道理,用天下名泉金沙水煎茶,使茶、水相得益彰;其五言僧煎茶,“骤雨松声”言其听水声以辨火候,“白云满碗”言其注汤击拂,“悠扬喷鼻”、“清峭彻骨”言其饮茶效果,又云“缄封寄”、“走风尘”会失其鲜,“砖井铜炉”会损其味,此皆真知灼见;其六言僧人的“茶道观”:茶境宜“幽寂”,茶人必是“眠云跂石人”。

在茶事方面西山寺僧的建树是全方位的,由种到饮,由物质到精神,都有高超的技艺和卓越的见解。中唐时代僧人茶风独领风骚,西山寺僧仅是一个典型。这说明吕岩“僧家造法极功夫”的断语是何等地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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