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诗人的悼念与纪念

第二节　宋元诗人的凭吊与缅怀

北宋张耒《予官竟陵时李文举尝以事至郡同游西禅刹，陆子泉烹茶酌酒甚欢也。今岁予移官齐安，文举自武昌渡江过，我与之饮酒念西禅旧事相与慨然》(《全宋诗》卷一千一百六十三):“此生放荡随群动，一觉竟陵潇洒梦。……西禅旧游已陈迹，壁间陆子尘生供。石栏古井谁知味，只有松风自成弄。”竟陵即今湖北天门县，茶神陆羽的故乡。西禅刹即西塔寺，原名龙盖寺，陆羽在那里度过了童年时代。西塔寺有陆子泉，陆羽曾在此汲水煮茶。“壁间陆子尘生供”，壁间供着陆羽像已积满了灰尘，这说明宋代有陆羽画像，并作为茶神享祀。

北宋梅尧臣《平山堂留题》(《全宋诗》卷二百五十七):“陆羽井苔黏瓦缸，煎铛泻鼎声淙淙。”平山堂:在江苏扬州西北蜀冈上，宋庆历间，郡守欧阳修建。陆羽曾在此烹茶。

北宋梅尧臣作《次韵和永叔尝新茶杂言》(《全宋诗》卷二百五十九):“自从陆羽生人间，人间相学事春茶。”该诗对茶神陆羽高度赞美，认为他对茶叶事业作了很大贡献。

北宋孙迪(一作孙觌作)《过惠山皞老试茶》(《全宋诗》卷九百四十九):“萧萧阿兰若，桑苎有故家。佛屋倚高寒，僧蹊抱欹斜。”该诗前四句写寺，其中谈到陆羽(桑苎)曾在此住过。

北宋宋祁《游惠山》(《全宋诗》卷二百一十六):“陆子旧文残琬琰，湛家余迹抚云烟。”作者游惠山，怀念起陆子来。这位《茶经》作者陆羽(陆子)与惠山关系密切，但他的许多妙文都已残缺不全。

北宋王禹偁《陆羽泉茶》(《全宋诗》卷六十三):“甃古封苔百尺深，试茶尝味少知音。惟余半夜泉中月，留得先生一片心。”王禹偁来到天门，访问了陆羽泉，由于作者爱茶，对陆羽产生了景仰和怀念之情，并很自然地发出了“试茶尝味少知音”之感叹。这首诗是纪念陆羽诗中最好的一篇。

北宋张继先《恒甫以新茶战胜因咏歌之》(《全宋诗》卷一千一百九十七):“更重主公能事者，蔡君须入陆生家。”“主公”指恒甫，“能事者”指精于斗茶。蔡君指蔡襄，陆生指陆羽。作者认为蔡襄精于茶道，已入了陆羽之门。在作者眼中，陆羽是古今茶界的“掌门人”。

北宋王汾《题陆子泉》(《全宋诗》卷六百二十):“泉品旧知名，澄源石甃盈。甘滋饱僧饭，润泽济农耕。漱玉人谁听，囊茶客自烹。久供鸿渐啜，曾奉赞皇羹(自注:“李卫公非惠山泉不饮”)。”陆子(陆羽)泉有澄清的水源，有石块砌成的井壁。陆子泉水为僧侣们所饮用，亦用以灌溉农田。囊茶亦称裹茶，古人出游时常随身带着茶和茶具，随时烹饮。“赞皇”指李德裕(唐赞皇县人，在河北省西南部)。李德裕爱饮惠山泉水。该诗借品题陆子泉表达对陆羽的尊崇和缅怀。

宋代俞桂《惠山》(《渔溪乙稿》):“凭谁招陆羽，瀹茗古栏边。”该诗这两句写对陆羽的怀念。

南宋陆游《过武连县北柳池安国院，煎泉试日铸、顾渚茶，院有二泉皆甘寒，传云唐僖宗幸蜀在道不豫，至此饮泉而愈，赐名“报国灵泉”云》(《剑南诗稿校注》卷三):“我是江南桑苎家，汲泉闲品故园茶。”诗人姓陆，自与陆羽联宗，以“江南桑苎家”自诩，足见这位著名的宋代大诗人陆游对陆羽是何等地尊崇！故园茶指家乡的茶叶，即指日铸茶、顾渚茶。日铸茶产于浙江绍兴，陆游是绍兴人，故称“故园茶”。顾渚茶产于浙江和长兴，也可说是“故园茶”。

南宋陆游《戏书燕几》《剑南诗稿校注》卷七十一):“《水品》《茶经》常在手，前生疑是竟陵翁。”作者研究《水品》、《茶经》两本书，案头必备，须臾不离，并且认为自己前生可能就是“竟陵翁”(陆羽)。南宋爱国主义大诗人陆游，对于陆羽是尊崇有加。

南宋陆游《八十三吟》(《剑南诗稿校注》卷七十):“石帆山下白头人，八十三回见早春。自爱安闲忘寂寞，天将强健报清贫。枯桐已爨宁求识？敝帚当捐却自珍。桑苎家风君勿笑，他年犹得作茶神。”诗人安于清贫，晚年寂寞而生“枯桐”之叹。对自己的诗文敝帚自珍，酷爱饮茶，颇有陆羽遗风。因同姓陆，故亦可称“陆氏家风”。别无所求，委愿自己将来也能如陆羽一样被人尊为“茶神”。(www.xing528.com)

南宋陆游《同何元立、蔡肩吾至东丁院汲泉煮茶》(《剑南诗稿校注》卷四):“身是江南老桑苎，诸君小住共茶杯。”该诗夫子自道，说我就是江南的陆羽，请同我一块品茶吧！陆游希望被人尊为“茶神”的愿望是多么的强烈！也可见他嗜茶之切、对陆羽崇拜之深。

南宋曾几《造侄寄建茶》(《茶山集》卷四):“洗涤卢仝碗，提携陆羽泉(自注:予所居茶山泉名)。”陆羽泉:清光绪七年(1881)《江西通志·广信府》:“茶山，在上饶县北，唐陆鸿渐居此，有陆羽泉。”

南宋韩元吉《次韵沈信臣游龙焙》(《南涧甲乙稿》卷二):“手斗清泉吊陆子，底用浊酒穷欢稵。”此事写作者汲泉品茗以凭吊陆羽，可见陆羽影响之深远。

南宋朱熹《康王谷水帘》(《宋诗钞·文公集钞》):“敬酹古陆子，何年复来游？”作者对康王谷水帘作了形象的描绘，然后联想到陆羽曾来过这里。作者用这里著名的泉水来煎饮极品茶，以祭奠陆羽，表示对他的怀念。

南宋叶梦得《清乳泉》(《北山集》卷六):“山腰发灵滋，甘美胜牛乳。应持供茶神，(幸)勿污烹煮。”乳泉源自山腰间，其甘美胜过牛乳，所以应把此泉水煮茶来供祭茶神陆羽，因是虔诚的祭奠，自然不可将泉水玷污。

南宋叶梦得《谢张敏叔饷陆子泉》(《北山集》卷九):“接舆扣木狂歌处，犹有清泉出翠微。不学痴人供水递，肯分余润及柴扉。七瓯已办煎茶厄，三咽能忘啜菽饥？身寄吴门名利窟，更思冰洞濯尘衣。”陆羽曾在江西上饶住过一段时间。陆子泉在江西上饶城西北。“余润”指陆子泉水。作者感谢张敏叔把此泉水赠与他，因此他能用陆子泉煎茶了。作者寄身于吴门(即江苏苏州)这个名利之地，更希望能到泉洞里去洗涤一下身上的尘俗之气。接舆是春秋时隐者。据《陆文学自传》:“往往独行野中，诵佛经，吟古诗，杖击林木，手弄流水，夷犹徘徊，自曙达暮，至日黑兴尽，号泣而归，故楚人相谓‘陆子盖今之接舆也’。”故叶梦得诗中所指的接舆即为陆羽。

南宋林景熙《惠山泉》(《霁山集》卷二):“荒祠怀陆羽，一掬酹空坛。”惠山山中原有陆羽祠，现已荒芜。作者在空无一物的祭台前用惠山泉水祭祀茶神陆羽。

南宋徐照《谢徐玑惠茶》(《永嘉四灵诗集·芳兰轩诗集卷上》):“静室无来客，碑粘陆羽真。”作者在安静的茶室独自品茗，他想起了茶神陆羽，于是动手把他的画像贴在碑上。这首诗反映了南宋文化界对陆羽普遍地尊崇，并有陆羽的画像。

南宋杨万里《题陆子泉上祠堂》(《诚斋诗集·朝天续集》卷三十一):“先生吃茶不吃肉，先生饮泉不饮酒。饥寒只忍七十年，万岁千秋名不朽。惠泉遂名陆子泉，泉与陆子名俱传。一瓣佛香炷遗像，几多衲子拜茶仙。麒麟图画冷似铁，凌烟冠剑消如雪。惠山成尘惠泉竭，陆子祠堂始应歇，山上泉中一轮月。”作者认为陆羽是和尚，所以说陆羽“吃素不吃荤，饮茶不饮酒”。在饥寒中熬过了70余载，获得了不朽之名。为纪念他，惠泉便称为“陆子泉”，泉和陆羽之名共同流传于后世。在陆子祠堂内，许多僧人都来参拜这位茶仙。曾煊赫一时的“麒麟阁”、“凌烟阁”冷冷清清，而陆子祠堂香火依旧。除非惠山消失、惠泉干涸陆子祠堂才不复存在。

南宋洪咨夔《作茶行》(《平斋文集》卷七):“太一真人走上莲花航，维摩居士惊起狮子床。不交半谈共细啜，山河日月俱清凉。桑苎翁，玉川子，款门未暇相倒屣。予方抱易坐虚明，参到洗心玄妙旨。”这几句写饮茶。太一真人、维摩居士都来饮茶了。维摩居士是佛在世昆耶离城之居士。狮子床即狮子座，《智度论》:“佛为人中狮子，凡所坐若床若地，皆名狮子座。”陆羽、卢仝也来饮茶了。这时作者正在读着《易经》，已参悟到可以洗涤心胸的深奥道理。在作者眼中，陆羽、卢仝是茶界圣者，所以有资格接受他的邀请与无上的佛者、道者一同品茗。这也说明中国饮茶文化具三教文化的底蕴。

元代王沂《芍药茶》(《伊滨集》卷十一):“陆羽似闻茶具在，谪仙空载酒船回。”谪仙当指李白。陆羽是茶仙，李白是酒仙，诗人将陆羽与李白相提并论。

元代胡助《茶屋》(《纯白斋类稿》卷九):“唤醒玉川招陆羽，共排阊阖诉诗穷。”作者驰骋想象，幻想着卢仝、陆羽请进茶屋，一起饮茶，共同论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