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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索静寂:坐禅、悟道、内省的美学成果

更新时间:2025-01-06 工作计划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一节枯索静寂之美与坐禅、悟道、内省茶道作为一门室内文化艺能,它的技能与美学是同时产生的。既然茶风源于“大兴禅教”,所以茶道美学打下的第一烙印便是佛教禅宗的美学旨趣。所以,士子乐意接受佛教的美学旨趣,将茶境融入禅境,追求一种枯索静寂之美。我们不妨摘引一些诗句,领悟领悟枯索静寂之美是何种情境,是何种韵味。他的茶寮从择地、置具、择人到烹茗之法,皆极力仿效赵州禅茶,追求一种清净脱俗的美学旨趣。

第一节 枯索静寂之美与坐禅、悟道、内省

茶道作为一门室内文化艺能,它的技能与美学是同时产生的。

既然茶风源于“大兴禅教”(封演《封氏闻见记》),所以茶道美学打下的第一烙印便是佛教禅宗的美学旨趣。禅宗那种幻想超脱世俗困扰使精神进入绝对自由的境界,但又主张入世并肯定个人生命价值的追求,对士子颇具吸引力。

僧人坐禅要求姿势端正,不偏不倚,心里高度宁静,以便于和佛作心灵的对话,实现顿悟成佛的目的。受佛教影响的士子茶人有孔学和老庄的文化基因,要“悟道”,要“吾日三省吾身”。儒、道、释三教都讲一个“悟”字,在这一点上并无根本的分歧。所以,士子乐意接受佛教的美学旨趣,将茶境融入禅境,追求一种枯索静寂之美。

我们不妨摘引一些诗句,领悟领悟枯索静寂之美是何种情境,是何种韵味。例如:

郑巢《送琇上人》:“古殿焚香外,清羸坐石棱。茶烟开瓦雪,鹤迹上潭冰。”

刘得仁《慈恩寺塔下避暑》:“僧真生我静,水淡发茶香。”

曹松《宿僧溪院》;“少年云溪里,禅心夜更闲;煎茶留静者,靠月坐苍山。”

牟融《游报本寺》:“茶烟袅袅笼禅榻,竹影萧萧扫径苔。”

李嘉祐《同皇甫侍御题荐福寺一公房》:“虚室独焚香,林空静磬长。……啜茗翻真偈,燃灯继夕阳。”

严维《奉和独孤中丞游云门寺》:“异迹焚香对,新诗酌茗论。”

温庭筠《西陵道士茶歌》:“仙翁白扇霜鸟翎,拂坛夜读黄庭经。疏香皓齿有余味,更觉鹤心通杳冥。”

我们可以看出,唐代茶人追求的是一种具有禅味的茶境,给人以枯索、幽寂的美感,我们可以从这种冷调子中感受到一种诗意和一种悠闲、从容、大度的生活方式。在品茶的那一时刻里,无论是地球毁灭、战争爆发、洪水泛滥,还是金榜题名、封官晋职、被劾遭贬,都已成身外之事;无论是金银满屋、妻妾成群,还是穷困潦倒、家徒四壁,都已成身外之物,皆不足为虑,此刻只是静心品茶。在品茗中超越自身,超越世俗,与佛祖、上帝、圣人之类的心目中的偶像作心灵的对话,以实现灵魂的升华,也成为一个超凡脱俗的人,或者做个佛子,或者做个仙人,或者做个贤者。

这是一种空虚的美,一种不具物象的美,一种超然的美,但这种美是可以靠心灵去感受的。杜牧提倡“文以意为主”,张彦远主张“意在笔先,画尽意在”,精神的追求成为艺术的首要目的。这些主张是对茶道枯索静寂之美的肯定。

至宋明时期,禅宗有了较大的发展,并与艺术相结合。这一历史时期,主“意”尚“神”,强调细腻地表现人的内在精神境界的艺术趣味成为主流。

宋明文人自觉追求这一美的境界。明人陆树声,松江华亭人。嘉靖二十年(1541)举会第一,累官至礼部尚书。为人端耿恬雅,好茶饮。所著《茶寮记》中云:“其禅客过从余者,每于余相对结跏趺坐,啜茗汁,举无生活。而僧所烹点绝味清,乳面不黟,是具入清净味中三昧者。要之,此一味非眠云跂石人未易领略。余方远俗,雅意禅栖,安知不因是遂悟入赵州耶?”陆树声喜与僧人一块品茗,并称“余方远俗,雅意禅栖”。他的茶寮从择地、置具、择人到烹茗之法,皆极力仿效赵州禅茶,追求一种清净脱俗的美学旨趣。

北宋文同是大画家又是诗人,他的诗写得“精绝”,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冷斋夜话》),他的画和诗是“襟韵洒落,如晴天秋月,尘埃不到”(文彦博致文同信中语)。文同作于熙宁七年(1074)的《北斋雨后》诗云:

小庭幽圃绝清佳,爱此常教放吏衙。

雨后双禽来占竹,秋深一蝶下寻花。

唤人扫壁开吴画,留客临轩试越茶。

野兴渐多公事少,宛如当日在山家。

诗人用“小庭”、“秋雨”、“幽圃”、“竹”、“蝶”、“花”、“吴画”和“越茶”等组合成一幅“品茗图”,其意闲适,其境清远,我们可以感到文同所渲染的茶境具有一种静寂的况味:庭是“小”的,禽只一“双”,蝶仅“一”只,且下着秋雨,客人也不多,较之酒宴的划拳行令、热火朝天,这品茗显得枯索,显得寂寞,但这绝非干巴巴的索然无味,而是高人雅士才能领悟得到的简单、纯粹而深邃的美感。

南宋朱熹是我国继孔孟之后的儒学大师,宋代理学之集大成者。他一生大部分时间在福建武夷山茶区度过,与茶结缘甚深。其《茶灶》诗云:

仙翁遗石灶,

宛在水中央。(www.xing528.com)

饮罢方舟去,

茶烟袅细香。

诗人利用水中天然石穴作茶灶,并想象成这是仙人所留。他将舟停在一旁,然后燃起袅袅茶烟。时间的追溯是如此旷远,景物是如此的单调,但这寥寥二十个字已勾勒出一种具静寂枯索之美的茶境,读后给人以清远恬淡、激人遐想的感觉。

苏轼是北宋著名文学家和著名茶人,他的《试院煎茶》中有“大瓢贮月归春瓮,小勺分江入夜瓶”、“枯肠未易禁三碗,卧听山城长短更”几句,也勾画出了一种清绝的茶境。

明人罗廪《茶解》云:

山堂夜坐,汲泉煮茗,至水火相战,如听松涛,倾泻入瓯,清芬满怀,银光滟潋,此时幽趣,故难与俗人言矣。

明人文徵明《虎丘诗卷(行书)》诗云:

井冽羽泉茶可试,

草荒支涧鹤空还。

陆羽甘泉春试茗,

王珣祠老暮维舟。

清代士子也迷禅宗,甚至于能在“冥顽不灵”的石头中发现禅意,体会出一种“空灵远妙”的境界。清人陈兆麒《石禅精舍记》便是一篇妙文。文曰:

天下之空灵妙远者,莫如禅,而冥顽弗灵者,莫如石。石之与禅,其为物似不相及。然世传生公说法,顽石可使点头,则顽或有时而灵焉,况乎石不必皆顽也。山砠水涯之区,往往峭壁嶙峋,清奇秀拔,人涉其中,恍若蓬莱仙岛,尘虑都忘。灵境又未尝不在石也。

余友淡君念堂,迁居之南,有精舍焉。累石为山,不知始自何年,而连络布置,入巧妙,出天然,如奇峰叠嶂之突兀撑空,如峻岭崇冈之绵亘数十里。其间亭台池洞胥具,曲折玲珑,为近今所罕见。间置松柏玫瑰之属,皆数百年物也。为地不逾二亩,端居一室,而有千里之势;不出庭户,而具岩壑之奇观。徘徊其下,使人心旷神怡,妙悟顿开。

石也而有禅机焉,故命之曰“石禅”云。虽然,念堂非习于禅者也,而胸次之空灵,文思之远妙,于禅之理有可相通者。朝夕吟哦于其侧,石如有灵,倘亦欣然为之点头乎?余曰:“是真不愧为精舍矣。”念堂遂属余记之。

清人王又曾《经天姥寺》诗云:

天姥峰阴天姥寺,竹房涧户窈然通。

老僧敲磬雨声外,危坐诵经云气中。

禅榻茶烟成夙世,天鸡海日又春风。

回头却忆十年梦,梦与山东李白同。

诗人以李白曾游历并描写过的天姥山为背景,描绘“禅榻茶烟”中有一“敲磬”的老僧,正襟“危坐”于“云气中”,磬声和着雨声、诵经声,境况是何等的幽寂萧索!老僧是否索然,不得而知,但仅从诗句看,这境界是很美的。生活在乱糟糟社会中的士子,能去深山古寺静静地喝一杯茶,的确是一种心灵的享受。清代士子十分向往一种幽寂的生活,在城市或乡村,创造理想的境界,以安放一颗平常之心。如清人张潮《论一般生活》中所言:

胸藏丘壑,城市不异山林;兴寄烟霞,阎浮有如蓬岛。清宵独坐,邀月言愁;良夜孤眠,呼蛩语恨。居城市中,当以画幅当山水,以盆景当苑囿,以书籍当朋友。

中国茶道这一美学旨趣对日本茶道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因为日本茶道之母在中国,大约在唐宋时代日本僧人在中国学习禅宗茶道,带回日本发扬光大,并创立了独树一帜的日本茶道。正如日本茶学家久松真一先生所言:日本“茶道文化的内核是禅。主张‘本来无一物’、‘无一物中无尽藏’”(滕军《日本茶道文化概论》)。他将“禅艺术”的性格归纳为“不匀称、简索、枯高、自然、幽玄、脱俗、静寂”(滕军《日本茶道文化概论》),是很有见地的。

日本茶道与中国茶道的美学渊源就表现在日本茶道传承并发展了中国茶道的静寂枯索之美,形成了以“禅”为特质的日本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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