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君
作为一个作家,批评家,伟人的鲁迅,在中国革命文学的发展史中,光辉灿烂的屹立着,而且,在世界文学里,作为中国前进文学的代表者而存在着,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事实。
“作家”和“人”在鲁迅的整个评价里,是不可分解的胶结着,相互渗透着。他的作品便是他的全人,而“人”也是他作品的最终极的典型。在现代中国作家里,我们很难发见有象他那样的作品与人的完整的统一。
从他的写作生涯开始,便是一个不屈不挠的斗士,这斗士的精神贯彻了他的作品和生活。
我感到未尝经验的无聊,是自此以后的事。我当初是不知其所以然的;后来想,凡有一人的主张,得了赞和,是促其前进的,得了反对,是促其奋斗的,独有叫喊于生人中,而生人并无反应,既非赞同,也无反对,如置身毫无边际的荒原,无可措手的了,这是怎样的悲哀呵……
作者热切的“叫喊于生人中,而生人并无反应”,这战士当然会感到暂时的“寂寞”和“悲哀”的,但正因为他死抓住“人生”不放的缘故,他并不因“悲哀”而颓唐堕落,反而使他愈顿挫愈刚劲起来,这精神体现在他作品里的,便是现实主义的创作和批评。他坚执着文学“必须是为人生,而且要改良人生”的,因之,他深恶“称小说为‘闲书’”,“而且将‘为艺术的艺术’,看作不过是‘消闲’的别号”。于是在他自己的作品里,却不住的暴露着这“吃人的社会的腐烂,虚伪,阴谋,狠毒的一面,同时也给被社会利禄阶级所践踏的弱者以深切的同情。”(www.xing528.com)
鲁迅对于写作和对于“生活”一样,是严肃,批判,不苟且,不讨巧。正和他所说无产阶级革命文学运动是从“血的斗争”中生长起来的一样,鲁迅他自己和他的作品也是从“血的斗争”中挣扎过来,而得到血肉的滋养。这滋养,使他的作品充满了真实,勇敢,锋利,热情;使这将近六十的老人变得更年青,更可爱。现在,他不幸的离开了我们,保留在年青人的记忆里的,是一团光,是一点光,永远不熄的照耀着,引度着深夜的行人。
他的文学生涯是不断的斗争的连续,虽然他只是一个文人,只有一支笔。因为他对于光明的热烈的爱护,和对于黑暗的痛彻的憎恶,使他的一生成为一条鲜明的线,没有扭结,没有污点。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即令在他“并非革命”的《两地书》里面也没有“死呀活呀的热情”,没有“风呀月呀的佳句”的罗曼谛克的气氛。
如果我们仅只从鲁迅的“小说”的成就上去估计他在“革命文学”上的重要性,那是错误的。他的更伟大的一面是他的文学批判的散文。这散文,和高尔基近几年所发表的文学论文一样,在新兴文学运动中发生过惊人的力,引起热烈的争论。这,不只现在,甚至很远的将来也仍然是“新文学运动”的宝贵的遗产吧!
我们为真实纪念他,应该跟他学习写作,学习做人,学习他不乱步伐,不滥用感情,不吝惜憎恶,忠实于人生的精神。他是一个天才的经验的利用者,这经验他不单从书本上猎取,而是从“实践”的苦斗中获得。这经验,成为他写作的泉源,胜利的保证。
他说过这样的一个教训:螃蟹和蜘蛛最相似,但是,现在为什么没有吃蜘蛛的事呢?大概是因为古人有因吃蜘蛛而死的缘故。这份经验是人类生命的胜利品。
为了纪念他的缘故,希望大家不要再吃蜘蛛。
(1936年12月9日北平《群鸥》月刊第一卷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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