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存的危机
邓恩在《布道文》中这样讲:“在许多方面世界像海,世界就是海,因为世界上有风暴;每个人(每个人也是世界)都感觉到这一点。其次,它的平静并不意味它浅,它在平静的时候和在有风暴的时候一样深,一样汪洋;在平静的、令人高兴的幸运时刻,在一帆风顺当中和在咆哮的风浪中、逆境中一样,我们都会淹死,无可挽回地淹死;所以说,世界是海。世界是海,因为它没有底,深不可测,无穷无尽,发现不完。世界的居心,世界的脾气是超乎我们的料想的;……所以说,世界是海。世界是海,因为它有落潮涨潮,谁也不知道落潮涨潮的真正原因。人人的身体里面都有变化(如生病),他们的产业也起变化(如变穷了),他们的头脑也起变化(如悲伤),为什么会发生这些变化(生病、变穷、悲伤),他们自己也纳罕,原因被包裹起来了,……连发生这样的变化的人们自己也蒙在鼓里;所以说,世界是海。世界是海,因为海里有足够的水给全世界的人喝,但是这种水不能解渴。世界上有足够的条件可以满足人们天性的需要,我们的欲望也随着条件的多样化而增涨、扩张,我们虽然在处处是水的大海上航行,但是我们缺水;所以说,世界是海。世界是海,如果我们考虑到它的居民的话。在海里,大鱼吃小鱼;世界上的人也是这样。鱼滚了一身污泥,鱼没有手可以把身体擦干净,必须靠水流,世界上的人也一样……”
如果说,世界是海,那么人类就应该是一艘航船,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中,人类的这艘孤舟在远航,环顾四周,莽莽苍苍,何处是真正的归程,何处是真正的乐园?当风平浪静的时候,人类似乎是在愉快地旅行,但在风暴骤临的时候,当面临缺水、断食、疾病、灾难等等的时候,在生存与死亡的风口浪尖之上,人类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恐惧与求援!但仔细想来,一叶孤舟,人类能向何方求援,能向何处求生?怎样能够缓解和消除人类在这种情况下心灵上的恐惧与无助?
实际上,神灵与宗教的诞生及其生长,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试图缓解、消除人类在这种情况下的恐惧与无助。罗素曾经认为:恐惧是宗教的基础。“一部分是对未知的恐惧,一部分是要感觉到你有一位大哥哥,当你在困扰或惶惑中,他会站在你的身边。整个宗教的基础是恐惧——对神秘的恐惧,对失败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3]或许罗素的结论有些简化,但无论怎么说,他道出了很大一部分真理——即人类对自身生存的担忧与宗教的存在有着必然的联系。
在原始社会,人类为什么普遍地存在着自然崇拜,这与人类对自然的强烈依赖与无知恐惧有着必然的联系。在中国的上古史书《左传·昭公元年》中这样讲:“山川之神,则水旱疠疫之灾,于是乎禜之;日月星辰之神,则雪霜风雨之不时,于是乎禜之。”(“禜”乃古代专用于禳灾驱害之祭)《国语·鲁语》讲:“加之以社稷山川之神,皆有功烈于民者也;及前哲会德之人,所以为明质也;及天之三辰,民所以瞻仰也;及地之五行,所以生殖也;及九州名山川泽,所以出财用也。”
弗洛伊德在《图腾与禁忌》中,曾比较奇特地阐述过上古人类为什么会有图腾崇拜:在原始社会,强有力的男人们统治着一般的民众,他们将其他男人(他们的儿子们)控制在自己的权力之下,并占有了所有的女人。有一天,那些被父亲驱逐的兄弟们聚合在一起,杀害并吞食了他们的父亲。于是,这种家长统治的部落方式终于结束。尽管兄弟们起初感到了自由的欢乐,但他们彼此之间却又因女人而产生了激烈的竞争,每一个人都希望像他父亲那样拥有所有的女人。也就是在这种争斗中,新的社会结构面临着瓦解的命运。在这种混乱无序的情况下,兄弟们又开始怀念由死去的父亲所提供的那种安全和有条不紊。于是,他们将某个动物神化——称之为图腾——并将它当作死去的父亲一样崇拜。就图腾来说,它实际上提供了一位父亲所能提供给他儿子们的一切幻想——保护、照顾和恩惠——而人们(儿子们)则保证尊重其生命,保证不再用对付其父亲的手段来对付它,并且,图腾实际上是在施行着父亲强制施行过的伦理限制:避免混乱的性生活以及群体内部的严重纷争。
弗洛伊德独辟蹊径的研究与论述,向人们表明:宗教产生于人们难以接受自己的成年期这样一个严酷的现实,当着困难出现的时候,人们宁愿相信有一个万能的“父亲”,他能控制一切,左右一切,消除有害的力量,以保证他的儿孙们平安无事。可见,在原初的意义上,人类的宗教就将消除人的恐惧与无助作为重要的内容,将关乎人类生存的根本问题——食、色问题的解决同宗教信仰与实践联系在一起。
在有关人类面临的种种生存的问题中,应该以这三大问题为最主要:(一)人的存在状况的改善,利益的增进,善报和恶报的问题;(二)人的痛苦以及如何在根本上解除人的痛苦的问题;(三)人是否寻到了自己的家园,自己安全而终极归宿的问题。从根本上说,宗教信仰的产生及其传播也是首先从解决人类的这些问题上起步的。
(一)宗教的传扬者和信仰者同时广扬着和坚信着这样一条真理,即信仰宗教对人是有利的。试想,如果信奉宗教对现实的人们有害,那么,人们一定最终会冲破这种桎梏,回到信念的人间万象中来。而所谓的“有利”,绝不仅仅是狭义理解上的人的实际利益(物质利益)的增进,而是在更广阔的背景上和更广义的范围内,在人的存在的广阔层面上对人的状况而言及的。它包括两个方面:人在现实社会之中实际状况的改进;人在未来世界、彼岸世界之中存在状况的改进。
在人类社会之中,特别是人类进入文明社会之后,人们实际上是生活在有差别的科层社会之中的,其中利益占有上的差距导致了人们所处地位、利益分配上的不平等,其中的上层与下层,占有者与被占有者,剥削者与被剥削者共同构成了人类社会大厦的建筑体系。在这一建筑体系之中,人们常常因为出身的不同,地位的不同,占有财富的不同而高贵、卑贱,压迫与被压迫。只享有他人的劳动成果与只供奉自己的劳动血汗,有的终身如此,世代如此。这是一个不平等、不公正的社会,是一个利益分配、行为结果与心态意愿常常失衡的社会,是一个人们常常无力改变又迫切想要改变的社会。
在整个社会无力根本改变的情况下,宗教的教义理论及其教派团体却在信念世界及其信徒之中进行着某种根本的改变。基督教认为,人类是由上帝创造的,而人类的祖先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受蛇的引诱偷吃智慧果而犯下了原罪。因为原罪是人类的始祖犯下的,所以这种罪恶的因子被带给了人类的每一位后来的子孙。也就是说,在这些后来的子孙中,不论其现实的地位有多高,财富有多少,在社会中处于多么优异的位置,但在上帝面前,他们都是有罪的。“罪”使每一个社会成员在上帝面前的地位均等,他们都要被拯救,都面临着如何被拯救的问题。
耶稣基督在传教的时候明确地讲:穷人在精神上是有福的,悲痛的人是有福的,懦弱者是有福的,仁慈的人是有福的,心灵纯洁的人是有福的,建立和平的人是有福的,为正义受到迫害的人是有福的……这些在现实社会中常常被扭曲的人——压抑者、受压迫者、受迫害者、遭歧视者、贫困潦倒者——上帝都宣布他们是有福的,他们将首先蒙受上帝的怜爱,得到他们应得的满足。
而富有的人呢?“有一个人来见耶稣,说:‘夫子,我该作甚么善事,才能得永生。’耶稣对他说:‘你为什么以善事问我呢?只有一位是善的,你若要进入永生,就当遵守戒命。’……那少年人说:‘这一切我都遵守了,还缺少什么呢?’耶稣说:‘你若愿意作完全人,可去变卖你所有的,分给穷人,就必有财宝在天上,你还需来跟从我。’那少年人听见这话,就忧忧愁愁地走了。因为他的产业很多。”[4]于是,耶稣对他的门徒讲:“我实在告诉你们,财主进天国是难的。我又告诉你们,骆驼穿过针的眼,比财主进上帝的国还容易呢。”[5]
在东方的印度,佛教产生于当时社会已经形成的严格的等级制度——四种姓制度的现实之中。而且正统的“婆罗门教”以其宗教的权威宣扬“四姓神授”说:婆罗门由宇宙主宰大梵天的口中产生,地位最高,刹帝利为梵天臂的部位产生,吠舍为梵天胯的部位产生:这三种姓为再生族;而首陀罗,则为梵天脚的部位产生,没有任何权利并且没有再生的希望。四种姓制度世代相袭,等级森严,婆罗门杀死一个首陀罗就如同杀死一只猫、狗一样。这是一个极不公正而又非某一个个人能够根本改变的残酷的现实世界。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佛陀却在进行着一场“革命”,他公开宣扬“一切众生悉皆平等”,不论是国王、后妃、贵族、豪商,还是奴隶、乞丐、妓女都可以信佛,都可以成为三宝弟子。每一个人一生都是在现世的苦海中渡过的,都面临着人生之八苦,都在作业、受报而进行着六道轮回,都面临和需要从这种“苦海无边”的境况中摆脱、解脱出来。这种起点的相同、平等,平息了多少人在现实世界和心灵世界上由等级制度所造成的压抑苦闷和生存的危机。
对宗教来说,宣扬这些或许是最直观、最朴素、最平实的,但在现实社会,对芸芸众生的生存来说,它却起到了一种动力因的作用。因为,人必须首先活着,尔后才可能去发展自己;或者,人寻求信仰,寻求救世主,在原始的动力因上是为了自己在现实中能够存活下去。
不仅在现世,重要的还在于未来和来世。从某种意义上说,人是希望的存在者,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促使人孜孜以求地去奋斗和发展。人们不一定担心惧怕今天的不平或苦痛,而实在地担心和忧虑着未来终极上的差异和痛苦。宗教在这方面为人们提供了消灾避难、善有善报、寻求未来幸福的极好的关切。
《古兰经》上说:“信道者、犹太教徒、基督教徒、拜星教徒,凡信真主和末日,并且行善的,将来在主那里必得享受自己的报酬,他们将来没有恐惧,也不忧愁。”[6]而“不义的人们追随他们所享受的豪华生活。他们是犯罪的人。”[7]“真主就要在今世和后世使他们遭受痛苦的刑罚,他们在大地上没有任何保护者,也没有任何援助者。”[8](www.xing528.com)
耶稣有一次非常坚定郑重地告诉他的众弟子:“我实在告诉你们,人为我和福音撇下房屋,或是弟兄,姐妹,父母,儿女,田地。没有不在今世得百倍的,就是房屋,弟兄,姐妹,父母,儿女,田地,并且要受逼迫。在来世必得永生。然而有许多在前的将要在后,在后的将要在前。”[9]
毫无疑问,宗教在有财产差别、善恶差别、等级差别的社会境况下,是一种含有变革因素的存在。因为它在观念上、信仰上和信徒的实践中,试图为社会中的每一位成员谋求一种平等、平衡与平均——在地位、心态与财产上。它将信仰与人的行善相结合,将人的行善与未来的实际利益相结合;并在信徒的实际生活中谋求某种真正的平等相处、相互接济与扬善祛恶。不管其是否真正能够达到这一点(实际上它在社会中也并未真正地实现开来),但这样的努力与寻求,并且与神、上帝、真主等直接相连,与人的希望与憧憬相连,却不失为克服人在现实中生存危机的一种方式,尽管有时这种方式往往是一种虚幻的方式。
(二)一位思想家曾经讲过:“痛苦是人生的本质。”(汤因比语)人在现实世界中的存活,不论是古人还是现代人,都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痛苦——人生的痛苦。有的因痛苦而失去了生命;有的因痛苦而自愿结束生命;有的为克服痛苦、消除痛苦而奔波劳顿;有的自认为祛除了眼前的痛苦而殊不知明天还有新的痛苦。总之,痛苦使人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做人的艰难、艰辛,感受到存活的不易和存活的危机。从某种意义上说,宗教正是针对着人的痛苦而引发的一种对人生的深层次思考,是为了试图从根本上解除、解脱人的痛苦而作的一种努力。
既然想要解除人的痛苦,那么,必须首先要探究人生痛苦的产生之源。在宗教学家们看来,人生痛苦的产生之源在于人的欲念和不知满足的贪求。佛陀曾经悟出了引起人生痛苦的业因:渴求情欲,渴求永生,渴求享乐。人们常常被无知、欲念和强求簇拥着、左右着,陷入了世俗社会的滚滚红尘之中,财富、功名、地位、娇妻贵子、高堂门第、尘世荣华,得到的不满足,没有得到的拼命追求,由此引出了无数的烦恼、怨恨、憎恶和痛苦,导出了人在世俗社会的悲苦的历程。
那么,人们怎样才能从根本上解除人的心灵和行动上痛苦的桎梏呢?最重要的是要消除人的贪欲和强求的意愿。要做到这一点,就要明了这个世界,明了人在大千世界、宇宙自然和人的整个生命历程中所能得到的和拥有的。佛陀讲,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由各种因素和条件因缘汇合而生的,合而生,分而灭,一切都在变化,都在生生不息,没有常驻不灭的东西,自然现象如此,人的生命现象也是如此。正因为宇宙间万事万物都在缘生缘灭,变化无常,所以,一切现象都是假有的、幻有的,从水面的泡沫到太空的星球,没有永恒的实在。因此,一切皆空,“诸行无常”“诸法无我”。
基督教讲,世间万物都是由上帝造就的,每一个人的幸福也都积缘于上帝。上帝造就出的现实世界是人的整个生命历程短暂的居住地,而彼岸世界才是人的永恒的居住地。人如果执著于现实世界,贪求一切,强取一切,那么,人所能拥有的幸福只是短暂的一瞬,而等待他(她)的将是永久的痛苦。因此,在现实世界中,人的奔走劳顿、强求豪取又有什么好结果呢?“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因此,现实世界是一个虚幻的场所,人不可执著,不可贪求,未来世界才是人真正的归宿之地。
其次,莫要贪求是否就不要生活呢?因为现实世界充满着对利益的争占和强夺,人们不加入到这样的行列,是否就意味着生存的无着和生命的危殆?
针对这一非常现实的问题,耶稣曾明确地告诫他的弟子们“勿虑衣食”:“一个人不能侍奉两个主。不是恶这个爱那个,就是重这个轻那个,你们不能又侍奉上帝,又侍奉玛门(玛门是财利的意思)。所以我告诉你们,不要为生命忧虑,吃什么、喝什么,为身体忧虑,穿什么。生命不胜于饮食么,身体不胜于衣裳么。你们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他。你们不比飞鸟贵重得多么。你们哪一个能用思虑使寿数多加一刻呢?……所以不要忧虑,说: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你们需用的这一切东西,你们的天父是知道的。你们要先求他的国和他的义。这些东西都要加给你们了。所以不要为明天忧虑。”[10]
看来,宗教倡导者的观点和信念就在于:生命重于饮食,身体重于衣裳;人的肉体的满足是一种最低层次的满足,而人的精神、生命精神的满足和幸福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满足;人不可为衣食忧虑,人所虑的应是生命的得救和灵魂的不朽。为此而苦行,而禁欲,而奉行各种清规戒律都是必需的。再不就是知足、柔弱、谦下。因为人在现实世界中是否知足,常常是他(她)生命存活与丰沃的重要方面,如果人处处争强好胜,那么,他(她)可能就会面临生命的痛苦与危殆;尤为重要的,人越是表现得卑下、懦弱、知足,就越临近得救与获得永恒幸福的边缘。
再次,从根本上说,人要在现实世界消除人生的痛苦,还在于要在内心深入充满善心与爱心,爱世人,爱众人,爱邻人,甚至要爱仇敌。人的善心的表现在于人有慈悲之心,要随时随地牺牲自己的利益,以有利于他人,有利于众人,甚至有利于任何有生命的东西。佛教《大正藏·六度集经》中讲的萨波达国王割自己身上的肉来换取鸽子的生命就是一个典型的有着慈心与爱心,爱所有有生命的东西的范例。
人的痛苦的根本解决是否如宗教所言、所行就能实现呢?不尽然。因为现实社会中并不是人人都信奉宗教,也不是信奉宗教者都会有如此作为。但无论怎么说,宗教所提供的解脱痛苦的方式和方法,它的理论和信仰,在严酷的现实世界中,在人(特别是个人)还无力能从根本上改变痛苦滋生的社会的存在面前,对于那些遭受生命的煎熬、生存的苦痛和生活的焦虑无望的人们来说,对于拯救他们的生命存活是有价值有意义的。——它提供了一种减轻痛苦的“避难所”,在理论上、信念上、信徒的实践中,在经典里、宗教场所和人的信仰的心灵世界中;它为那些根本无法摆脱现实痛苦的人缔造了能够寻求到欢乐和幸福的另一极——天国和彼岸世界。尽管这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确证,但对于身处苦痛的人常常会是宁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
(三)不管人如何超然、解脱,但现实世界毕竟有痛苦出现,原因是因为人的生命的有限性。每一个人都切实感到了人生的苦短:难道人的归宿就是一堆荒冢?难道有血有肉、有灵魂感知的人到头来就只剩下一堆白骨?难道在现实世界行善祛恶之人与恶贯满盈之人最终的结果都一样?难道人生就只有短短的几十年?……诸多有关人的最为根本的问题困扰着人们,使人难以寻求到有效的解决方法和最终的答案。在关节点上,宗教的教义理论将人的生死问题,人的最后归宿问题作为重要的问题来加以阐述和描绘,以求最终解决人对自己生存问题的忧虑和对自己存在危机的克服。
《古兰经》曾不止一次地讲:信真主的人是有福的,敬畏真主的人是有福的,行善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最终能进入长生不老的丰泽的乐园之中,他们能够享受到在现实世界难以享受到的一切,他们的幸福将会是永恒的,而且,“最先行善者,是最先入乐园的人。”但那些以前“确是豪华的,确是固执大罪的”人又会怎样呢?他们要在毒风和沸水中,在黑烟的阴影下生活,他们“必定食欑?木的果实,而以它充饥,然后痛饮沸水,像害消渴病的骆驼饮凉水一样”[11]。
净土宗给行善者、信仰者的永恒的天堂是这样的:“这个苏克罕瓦蒂和阿南陀的世界是阿弥陀佛世界中的一个,它富裕繁荣、幸福兴旺、愉快欢乐,住满了各种神和人。在这个世界中,没有地狱,没有动物,没有妖魔鬼怪,没有阿温拉,没有轮回的不祥之处。在我们这个世界里的任何珠宝,都不如阿弥陀佛世界的珠宝光彩夺目。阿弥陀佛的世界充满了沁人的芳香,到处是各种美丽的花朵和甜美的水果,宝石装缀的树,一群群小鸟在树上吟唱甘醇的歌,这都是世尊神奇的力量召唤来的。阿南多啊,这些宝石树五光十色,千变万化,变化着组成七种珍贵的东西,即金、银、绿玉石、水晶、珊瑚、红珍珠、绿宝石,构成一切珍贵东西的宝石树、香蕉树、一行行的棕榈树,在西方净土里,到处茁壮成长。”[12]对行善者,对在现实世界中蒙受痛苦但却信仰神、敬畏神,按神的意愿行事的人,宗教宣布他们在未来世界享有完全的幸福,他们的归宿地将是“天堂”“乐园”;而作恶者,不信仰神的人,他们的归宿地将是“阴曹地府”,他们将蒙受全部的痛苦。这样的结局,难道不是善良者所希望看到的?
所有的宗教几乎都对人的最终存在、最终归宿进行着这样的确证。这似乎是人对自己全部生存问题的最终归结处,是对人世间的善与恶、是与非、爱与恨、公正与不公正等等问题的最后解决处;似乎是人魂牵梦绕,调动人的所有理性、情感与人的意愿所汇集成的人类应该有的归宿地——尽管人们似乎都没有在以往和前世享有过或看到过,但人的希望和人的理想总是趋于“应然”而非“实然”的——人在现世为此而作的努力,人为善而作的牺牲总应该有所回报吧!不在今世就应该在来世,不在现世就应该在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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