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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女性形象剖析及评析

时间:2024-10-1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浅议《史记》中的女性形象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郭艳被鲁迅评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不仅是一部历史巨著,更是一座丰富的文学宝库。《吕太后本纪》是《史记》中唯一为女性人物所立的传。再如《史记·晋世家》中的晋文公重耳,经历了十九年的逃亡生涯,最后以六十二岁的高龄成为晋国的国君。作为历史主角活跃于人生舞台,纯然男性领地,司马迁于其中探寻出了几近被掩盖的女性微弱之声,这已实属不易。

《史记》女性形象剖析及评析

浅议《史记》中的女性形象

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郭 艳

鲁迅评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不仅是一部历史巨著,更是一座丰富的文学宝库。浩浩荡荡一百三十篇,洋洋洒洒五十余万字,其中所涉及四千多个人物,上至帝王、贵族、官僚,下至刺客、游侠、商贾及平民百姓,无一不形象鲜明栩栩如生。作为社会不可缺失的角色之一的女性形象,在司马迁遵循“实录”的史笔之下也成为一道明丽的风景线,使得这部巨著更加丰富多彩。尽管太史公对她们的描写着墨不多,且大多数是只述其事却不记名,但在司马迁公平客观的描写之下,她们的形象充实饱满,令人难以忘怀。观其众多女性形象,归结起来主要有:影响政治变换、历史动态的女性;深明大义、富于母性情怀的女性;有勇有谋、敢于追求的女性;沦为男性权力角逐中牺牲品的女性。

一、影响政治变换、历史动态的女性

在中国古代,女性一直是弱势群体,她们大多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作为男性的附庸来完成她们简单的社会角色,政治领域更是历来将女性排斥在外。然而西汉前期却有女性把持朝政,参与政治活动,在社会政治生活中起过举足轻重的作用。她们或在政治生活中成为男性的左膀右臂,或超越男性直接站在权力的巅峰,或虽隐藏在男性统治者背后,却对政治有着实质的影响。这些政治型女性在司马迁笔下均栩栩如生。

《吕太后本纪》是《史记》中唯一为女性人物所立的传。吕后名雉,字娥姁,是汉高祖刘邦的正后。对吕后,司马迁态度是审慎的、客观的、历史化的,在《吕太后本纪》中做到“不隐恶,不虚美”。一方面,突出展示了这位弄权女主丑陋的本性,如戕害戚姬的残忍狠毒,连杀三赵王的阴险毒辣,吕后欲王吕氏而“风大臣”的欲盖弥彰,“取美人子名之”的弄巧成拙,废帝更立时的装腔作势;另一方面,她是刘邦贫贱时的妻子,刘邦之所以能王天下,不能说没有她的功劳。“吕后为人刚毅,佐高祖定天下,所诛大臣多吕后力”,这说明她具有政治家的风范。“……高后之时,黎民得离战乱之苦,君臣俱欲休息乎无为。故惠帝垂拱,高后女主称制,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这说明她具有领导者的政治方略。不管汉宫内争权何等凶残,但吕后能使百姓安乐实属难能可贵,让人读之难忘。对吕后,司马迁是基本否定的,在无情揭露其不可饶恕的恶德前提下,并不讳言和掩盖她的影响、作用甚至功劳。换而言之,作者批判的是人物代表的人生哲学、思想类型、阶级本质,并非全盘否定历史人物。

再如《史记·晋世家》中的晋文公重耳,经历了十九年的逃亡生涯,最后以六十二岁的高龄成为晋国的国君。他之所以能成为春秋五霸之一而留名青史,确有许多原因。而众多重要的因素之一就是:重耳有两位贤惠而又有远见的妻子。他的第一位妻子是季隗,“重耳谓其妻曰:‘待我二十五年不来,乃嫁。’其妻笑曰:‘犁二十五年,吾家上柏大矣。虽然,妾待子。’季隗这种忠贞之心和博大的胸怀让人钦佩不已。他的第二位妻子是齐姜,齐女曰:‘子一过公子,穷而来此,数士者以子为命。子不疾反国,报劳臣,而怀女德,窃为子羞之。且不求,何时得功?’”齐姜身为宗室嫡亲,不但没有沉湎于夫妻相悦、男欢女爱的小天地之中,反而为了夫君的成功而劝阻他不要贪恋女色和安逸的生活,鼓励其成就大业。历史显然非常垂青于重耳,让他的一生充满了传奇,在他艰苦的逃亡生活中能获此两妻,可谓是上苍对他格外的赏赐。这三位女性,或凭借卑鄙的手段和政治家的风范,或以充满女性人情味的非凡举动而不经意地影响了历史的进程。如果没有她们的存在,历史将会是另一番模样。

二、深明大义、富于母性情怀的女性

《史记》中人物林林总总:帝王、公侯、权臣、酷吏、谋士侠客……作为历史主角活跃于人生舞台,纯然男性领地,司马迁于其中探寻出了几近被掩盖的女性微弱之声,这已实属不易。而几位典型母亲的形象更使这种声音多了些许温情,使冰冷的历史有了更多温暖人心的触动。

赵括因为“纸上谈兵”而名传于历史,纸上谈兵使他葬送了赵国四十万长平军,也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但对于这样一个失败将领的母亲,我们没有丝毫的嘲笑贬损,却佩服她的智慧。据记载“赵括自少时学兵法……及括将行,其母上书言于王曰:‘括不可使将’王曰:‘何以?’对曰:‘始妾事其父,时为将,身所奉饭而进食者以十数,所友者以百数,大王及宗室所赏赐者尽以予军吏士大夫,受命之日,不问家事。今括一旦为将,东向而朝,军吏无敢仰视之者,王所赐金帛,归藏于家,而日视便利田宅可买者买之。王以为何如其父?父子异心,愿王勿遣。’”《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儿子的性格,做母亲的深有所察,赵母把儿子与其父赵奢相比较,认识到了儿子的不足。同时,赵母也明白,赵括没有实战经验,不能够体会到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复杂情况,仅仅从兵书上学得空泛理论而不联系实际,如果由他领兵作战,对于士兵来说太危险,而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任用这样的将领出师卫国则更加的危险。智慧的赵母对儿子的认识可以说是相当深刻也完全正确。从赵母对赵王说的那番话,我们不能不深深地为这样一位战国时期母亲的智慧洞见而叹服。赵母的智慧是从人生的细节洞见人性弱点,并且是从国家从百姓的角度去观照国家存亡的大智慧。

母性是伟大的,母性不仅表现在她们的仁爱还表现在她们的崇高上。《陈丞相世家》中记载了王陵的母亲。王陵本是沛县的一名县豪,刘邦起沛时,他也聚党数千人却不跟从刘邦,直到刘邦攻项羽时才以兵属汉。而项羽抓到王陵的母亲企图以陵母招来王陵,但是陵母对使者说:“为老妾语陵,谨事汉王。汉王,长者也,无以老妾故,持二心,妾以死送使者。”伏剑而死。陵母为了不拖累儿子,选择了牺牲自己,以此来坚定儿子跟从刘邦的决心。陵母刚烈以牺牲自我来坚定儿子的政治选择,以生命的绝响来震撼儿子的心灵。这是一种勇猛的力量,更是一种崇高的品格,有这种母亲做榜样,哪怕一生充满坎坷也会不遗余力地去奋斗拼搏。王陵母亲的刚烈性格使其悲壮的选择更加崇高,她这样的品格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一直都有着深远的影响,成为中华民族的基本气节之一。

此外,除以上所举,《史记》中还有如陈婴之母、赵怡之母、张汤之母,乃至送子为质的赵太后,都是着墨不多而见其精神的。司马迁在良莠杂处的男性丛林中为后人留下一组母亲形象,其性格人品都是崇高的,对后代女性的影响也极为深远。(www.xing528.com)

三、有勇有谋、敢于追求的女性

男性主宰的中国古代社会,女性因为丧失权力而无法拥有众多本应有的权利,往往只能被掩藏于男性背后,纵使有过人的才识智谋或胆略,也难以有发挥的空间。西汉前期对妇女的束缚虽不似后代那样严酷,但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思想制约着无数女性的自由。《史记》的闪光之处还在于,生动地记述了具有典型性的敢于反抗命运,敢于追求理想的女性形象。

《史记·司马相如列传》成功地塑造了一个才貌双全、不畏世俗、勇于追求爱情和具有吃苦耐劳的高尚品质的女子形象。首先,卓文君慧眼识司马相如、爱其才华。司马相如擅辞赋,“而家贫,无以自业”。卓文君不轻视他的贫穷,而是“心悦而好之”。司马相如“使人重赐文君侍者通殷勤”。可见,他们的爱情是建立在两情相悦之上,是纯粹的爱情,不讲究门当户对,不含世俗的偏见。其次,卓文君勇于冲破封建礼教的樊篱,反抗家长制。作为新寡妇,卓文君不顾社会的舆论、父亲的强烈反对,连夜与司马相如私奔,这种勇气是难能可贵的。再次,卓文君面对着婚后的贫苦清寒生活毫不后悔,而是建议丈夫做生意。“卓文君曰:‘长卿第俱如临邛,从昆弟假货犹足为生,何至自苦如此!’相如与俱之临邛,尽卖其车骑,买一酒舍酤酒,而令文君当垆。相如身自著犊鼻裤,与保庸杂作,涤器于市中。”可见文君胆识过人,并且有着非常好的商业头脑,能够自力更生,最终迫使她的父亲承认这段婚事。卓文君不畏世俗,敢于反抗父命,追求自己的爱情,并且最终取得胜利。她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成为勇于追求婚姻自主的象征。他们的爱情成了后来无数有情人学习的榜样,成了后世文学、戏曲创作的典范。

侠客聂政之姐聂荣对其弟的行为极为理解与推崇,并且为弟扬名不惜慷慨赴死。这种勇敢、壮烈的自我牺牲精神,千百年来感动着无数的人。根据《史记·刺客列传》中记载:聂政为严仲子刺杀韩相侠累后,自己用刀割开脸皮、挖出眼睛,剖腹而死,为的是不要连累自己的家人。韩国官府将聂政暴尸于市,悬赏千金以查出凶手的身份,却无从得知。他的姐姐聂荣勇敢地赶往韩国相认,并指出此乃聂政。当韩人问她为什么这样做,聂荣的回答令人们震撼不已:“士固为知己者死,今乃以妾尚在之故,重自刑以绝从,妾其奈何畏殁身之诛,终灭贤弟之名。”并悲痛地死在聂政的身旁。她不是以死殉礼的节妇贞女,而是以生命实践了自己的价值追求。在聂荣看来,聂政刺杀韩相的行为是为了报答严仲子礼遇之恩,而毁容自刎是为了不连累自己。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对于严仲子的礼遇之恩,聂政以强烈的献身热忱相报;对于聂荣的同胞之情,他以毁容自残的方式保护。聂政的行为是伟大的,其人格是崇高的。同样,聂荣认为自己不能苟且偷安,使聂政抛尸于市井、英雄之名埋没于世。因此,她怀着牺牲自我的精神来到韩市指认聂政,希望聂政英雄之名扬于天下。聂荣为扬弟名慷慨赴死的壮烈行为,既体现了中华民族重感情、讲仁义的传统美德,也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使自己、聂政扬名天下,流芳千古。

四、沦为男性权力斗争牺牲品的女性

自古以来往往把女性看做“红颜祸水”,加以贬斥,“女色误国”思想也深入人心,从烽火戏诸侯的褒姒、卧薪尝胆中的西施,一直到《长恨歌》中的杨贵妃等,都承担了亡国或消磨男人意志的罪名,一旦山河破碎国家沦陷之际,身处其中的女性责无旁贷地成为众人指责的对象。在男权至上的社会中,被剥夺了话语权的女性,尤其是接近权力中心的女性,注定要成为至高无上权威争战舞台上的殉葬品。

戚夫人这一角色在《史记》中笔墨并不多,但却是男性权力风云变幻的牺牲品中典型的一例。她先是被刘邦宠幸,春风得意,炙手可热,其子如意也欲被立为太子。谁知风云突变,高祖驾崩,吕后专权,戚夫人这个吕后的眼中钉、肉中刺惨遭酷刑。孝惠元年十二月,“帝晨出射。赵王少,不能早起。太后闻其独居,使人持鸩饮之。黎明,孝惠还,赵王已死。于是乃徙淮阳王友为赵王。夏,诏赐骊侯父追谥为令武侯。太后遂断戚夫人手足,去眼,img52耳,饮喑药,使居厕中,命曰:‘人彘’。”(《史记·吕太后本纪》)曾经风光一时,只因得到权力的执掌者的宠幸,有所依傍;结局凄惨,也因可依傍的权力中心不再。所处的时代决定了她无法把握自己更无法把握命运,一旦政治风云变幻,她们的命运也必然风雨飘摇,成为权力角逐的牺牲品。

鲁文公夫人哀姜也是无辜的政治牺牲品。齐桓公死,众公子争君位,齐国大乱,国势急衰。鲁文公的夫人哀姜,齐国人,生有两子,但鲁权臣将二子全部杀害,使哀姜大归。齐惠公新立,为得到鲁国支持,竟然事先对此无道行为默许。哀姜成了一个被夫家和父家所抛弃的人。对此,“哀姜归齐,哭而过巿,曰:‘天乎!襄仲为不道,杀适立庶!’巿人皆哭,鲁人谓之‘哀姜’”。哀姜只有流眼泪,对天长呼。司马迁以短句结尾,铿锵有力:“鲁由此公室卑,三桓强。”(《史记·鲁周公世家》)结句愤慨刺讥,对哀姜的同情更是跃然纸上。

还有一些女性,她们以美艳赢得了上层统治者的赏识,那些男主子们奇招迭出讨其欢心,神魂颠倒,荒废国政。如殷纣王宠爱妲己,对之言听计从,以致“自绝于天”(《史记·殷本纪》);周幽王宠爱褒姒,不惜点燃烽火逗引美人一笑;还有晋献公宠幸骊姬,搞得父子同室操戈,晋国大乱。她们与淫乱、祸水相联系,许多人很容易将亡国的责任推到她们身上,认为女性是一切罪恶的渊薮。在真实的历史面前,我们不可否认此类女性自身有着思想狭隘、目光短浅、自私、嫉恨等等的缺点,国破家亡的结局不能说和她们没有丝毫的关系。但在权力以及权力的拥有者面前,她们仅仅只是作为女性的形象而存在。对于男人们来说,宠妾也好,奴婢也好,后妃也好,只存在着占有方式上的不同,并无本质上尊卑高下之判。一旦需要,男人们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抛出,妲己、褒姒等等理所当然成为替罪羊,成为祸国殃政、千夫所指的坏女人,成为至高无上的权位争战舞台上可怜的殉葬品。女人什么都可以是,唯独不是她自己,这是那个社会本质决定的。

白寿彝先生在《?史记?新论》中说:“在写妇女历史方面,司马迁的贡献是不能抹杀的。”此评价颇为精当。《史记》共描写了成百个妇女,上至皇太后下至贫民女性,无不包含,除《吕太后本纪》和《外戚世家》外,虽大多只是散见于其他本纪世家或列传,多为片段的记录甚至只有三言两语,但都写得颇为生动形象。对于女性,司马迁首先将其作为历史中的人看待,无论是何性别,司马迁所要讨论的是作为人的历史共性。《外戚世家》中司马迁曾说:“自古受命帝王及继体守文之君,非独内德茂也,盖亦有外戚之助焉。夏之兴也以涂山,而桀之放也以末喜。殷之兴也以有娀,纣之杀也嬖妲己。周之兴也以姜原及大任,而幽王之禽也淫于褒姒。故易基乾坤,诗始关雎,书美厘降,春秋讥不亲迎。夫妇之际,人道之大伦也,礼之用,唯婚姻为兢兢。夫乐调而四时和,阴阳之变,万物之统也。可不慎与?”这一段话就表现了司马迁肯定女性对社会政治的影响力,这种影响无论是消极的或是积极的,女性是出于主动或是被动,它都是历史的存在,司马迁在尊重历史的基础上尊重了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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