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甘肃方言的说话法则
每种语言或者方言都有自己的语法,即都有自己的说话习惯和规则。现在的人接受教育的程度都不低,对现代汉语的语法都比较熟悉,对英语的一些语法可能也比较熟悉,但对自己方言的语法就不一定熟悉了。所以,本节对甘肃方言的语法作一简单的介绍。介绍分词法和句法两部分,词法就是组“字”成词的规则,句法就是组词成句的规则。介绍一般拿普通话语法作为观照,跟普通话语法习惯一致的不多说,不一致的多谈,以更多地了解甘肃方言的语法与普通话语法的异同。
一、甘肃方言的词法
甘肃方言组“字”成词的规则跟普通话的大致差不多,比如,“地动”就是“地震”的意思,构词的手段还是“地”加在“动”的前面构成主谓结构,表达的语法意义还是陈述和被陈述的关系;“唱歌”还是表关涉、支配动作的“唱”在前,表关涉、支配的对象“歌”在后,构成的还是动宾结构。其他语法关系的表达也差不多,如“兄弟”是并列结构、“木匠”是偏正结构、“抓紧”是动补结构,“宿宿”是“星星”的意思,是重叠式合成词,“初九、桌子、砖头、雀儿”等都是附加式合成词。总之,造词的方式不外乎直接组合,但对各种手段的使用习惯,甘肃方言跟普通话还是有不同的地方。主要表现在造词心理、一些手段的使用、使用某种手段表达的语法意义不同等等。
(一)重叠手段造成的词
“重叠”的意思,就是把相同的东西一层层地堆叠在一起。汉语里,字和字能重叠,词和词能重叠,普通话和方言都不例外。
普通话里能够重叠的词类主要有动词、形容词、量词、副词,还有少数单字名词,另外还有少数数词。如:看看、研究研究、高高(的)、干干净净(的)、个个、刚刚、天天、哥哥、三三两两、千千万万。名词和量词重叠表示“每”的意思,动词重叠表示动作行为短暂或反复或这样作作试试之类的意思,形容词重叠有加重语义的作用。
甘肃方言里,重叠构成的名词比普通话中的多。尤其是一些指物的单字名词,甘肃方言里可以重叠,如“车车、树树、刀刀、碗碗、勺勺、桶桶、蛋蛋、洞洞(小窟窿)、豆豆、柜柜、板板、底底、垫垫、套套、本本、绳绳”等,一般有小称、可爱、亲昵的色彩。所以,一些所指不可能小的名称一般不能重叠。如一般不说“山山、楼楼”等。甘肃方言里单字动词也可以重叠,重叠后都变成名词了,如“刷刷(刷子)、铲铲(铲子)、盖盖(盖子)、圈圈(圈儿)、带带(带子)”,一般有小称的意味。
甘肃方言里量词也能重叠,例如“一缸缸茶、一碟碟菜、一桶桶水、一筐筐果子、一碗碗汤、一勺勺蜂蜜、一罐罐油、一串串辣子、一辫辫蒜、一伙伙人、一把把沙子、一堆堆土”等。甘肃方言里量词的重叠并不像普通话那样含有“每一”或“逐一”的意思,它的作用与名词重叠的作用完全一样,首先是表小称。
甘肃方言名词和量词重叠后还可以分别加“子”尾和“儿”尾,形成“××子”、“××儿”两式。但两式有较为明显的不同,关键在“子”和“儿”的区别上,词尾“子”往往具有中性色彩,有时也体现贬义色彩;词尾“儿”则具有褒义色彩的倾向。
甘肃方言里形容词也可以重叠。有表性质的形容词的重叠,也有表状态的形容词的重叠,如“尕尕(的)、黑黑(的)、红红(的)、好好(的)、热热(的)、红丢丢的、白生生的、胖墩墩的、黄楞楞的、脏哇哇的”等等。
(二)附加手段造成的词
“附加”是构造合成词的一种手段,由附加法造成的词叫附加式合成词。这类词是由词根和词缀组成的合成词,有两种情形:一是“前缀+词根”,词缀在前,词根在后。例如“老师”、“阿姨”、“老虎”、“老百姓”、“阿哥”、“阿妹”、“第一”、“第二”、“初一”、“初二”等。二是“词根+后缀”,词根在前,词缀在后。例如“扣子”、“桌子”、“现代化”、“甜头”、“作者”、“自觉性”、“风儿”、“突然”、“忽然”、“邮递员”、“酸溜溜”、“黑乎乎”等。
同样是词缀,构词的情形并不完全相同,有些如“老师”、“老百姓”中的“老”,“桌子”、“扣子”中的“子”没有什么意义,主要陪衬音节。有些有一定附带的意义,如“第一”、“初二”中的“第”、“初”表示次第的意义,“酸溜溜”、“黑乎乎”中的“溜溜”、“乎乎”带有某种强化的意义。还有些词缀表示一定的语法意义,如“扣子”、“想头”中的“子”和“头”将动词“扣”和“想”变成了名词。此外,同样一个成分,可能属于不同性质的语素,如“老”,在“老者”、“老人”、“长老”、“王老”等词中,是词根语素,在“老师”、“老鼠”、“老虎”、“老百姓”等词中,是词缀语素。
甘肃方言里的附加式合成词也不少,尤其是加“子”尾、“头”尾、“儿”尾的。
试看陇东小片靖远方言里的一些带“子”尾的表生活用具的词:炉子、炉筒子(烟囱)、洋火匣子(火柴盒)、水舀子(瓢)、铁窜窜子(铁制簸箕)、夹叶子(锅铲子)、铁勺子(饭勺)、勺勺子(调羹儿)、洋瓷碟子(铁制的菜盘子)、瓦渣碟子(陶瓷的菜盘子)、半截缸缸子(陶瓷制的小水缸)、蒜窝子、蒜臼子、蒜槌子、漏勺子、托笼子(笼屉)、草圈子(草制的筢子)、粑粑子、夹夹子(马甲)、半截袖子(短袖衬衣)、汗袒子(单上衣)、半截裤子(外穿的短裤)、裹肚子(棉袄)、二毛子、匣匣子(盒子)、炕桌子、地桌子、马扎子、棍棍子、棒棒子。再看陇东方言里的一个顺口溜:
姑娘叫女子,媳妇是羞子。
青壮男人小伙子,冒冒失失二杆子。
上衣是衫子,纽扣是纽子。
裤兜是衩子,衩子没票子。
孝敬老人是孝子,好吃懒做败家子。
胡作非为二锤子,扇他黠倯耳刮子。
来了客人烂臊子,主人上岸擀片子。
割些猪肉捏角子,想吃冷面支床子。
眼神不好是瞎子,耳背没准是聋子。
脚跛一定是拐子,神志不清是瓜子。
上街骑的电奔子,头上戴的黑镜子。
狐朋狗友下馆子,高声五魁二流子。
农民挣钱没路子,挣死百活过日子。
流尽身上汗珠子,胡基都能擦沟子。
轩辕大道铺金子,路上尽是三马子。
一般情况,加“子”、“儿”、“头”三个词尾构成的都是名词。甘肃方言里,重叠式的合成词还可以加“子”、“儿”词尾构成附加式的词。如“车车子/儿、树树子/儿、刀刀子/儿、碗碗子/儿、勺勺子/儿、桶桶子/儿、蛋蛋子/儿、洞洞子/儿(小窟窿)、豆豆子/儿、柜柜子/儿、板板子/儿、底底子/儿、垫垫子/儿、套套子/儿、本本子/儿、绳绳子/儿、一缸缸子/儿茶、一碟碟子/儿菜、一桶桶子/儿水、一筐筐子/儿果子、一碗碗子/儿汤、一勺勺子/儿蜂蜜、一罐罐子/儿油、一串串子/儿辣子、一辫辫子/儿蒜、一伙伙子/儿人、一把把子/儿沙子、一堆堆子/儿土”等。但这些附加形式,不一定在同一个方言并存,大多数方言里或有“子”尾的形式,没有“儿”尾的形式,或有“儿”尾的形式,没有“子”尾的形式。也有并存的情况,如靖远方言。
二、甘肃方言的句法
甘肃方言的造句规则,跟普通话的也差不多。如从句子的性质方面来说,也有陈述句、疑问句、祈使句、感叹句;从句型方面看,句子的构造形式,无非也就是主谓句和非主谓句。但是,一些常见的句式,甘肃方言跟普通话有细微的差异,主要表现在语序方面。所以,这一节,我们就围绕甘肃方言的语序谈谈它的特点。
(一)甘肃方言河州话的语序
“语序”是构成句子的主要手段。一般来说,汉语普通话里,主谓句,主语在前,谓语在后,就是“主语+谓语”的格式。如果谓语带宾语,就是“谓语+宾语”的格式。偏正结构,修饰限定语在前,中心语在后;动补结构,中心语在前,补充说明成分在后。
甘肃方言里,河州话的语序很有特色。句子中主、宾语没有固定的位置,通过后加助词“阿哈”作为宾语的标志,主语不做变化而用原来的形式。用“得了些”作动词谓语的补语。同样的语序,“阿哈”追加给不同的词会导致不同(甚至可能刚好相反)的语义。例如:
我他阿哈打得了些。(我打他。)
我阿哈他打得了些。(他打我。)
注:此处的“他”一定得用临夏方言里的发音“jià”,普通话发音的“他”不能适用这一语序。
在河州话里有了“阿哈”这样的标志,对于同一个语义,语序往往就显得无关紧要了。下面是“我打他”的不同说法:
我他阿哈打得了些。
我打得了些他阿哈。
他阿哈我打得了些。
他阿哈打得了些我。
打得了些我他阿哈。
打得了些他阿哈我。
河州话中最常用的语序是:“主语+宾语+阿哈+谓语”和“宾语+阿哈+主语+谓语”。例如:
你饭阿哈吃了没?(你吃饭了吗?)
饭阿哈你吃了没?(你吃饭了吗?)
还有省略主语的复杂句。例如:
你阿哈课阿哈上来说。[他们(被省略)说让你来上课。]
标题里“尕妹妹的模样哈画上”,就是“宾语+阿哈+谓语”的形式,只不过,现在河州话里“阿”字已经弱化了,甚至不出现了,就只剩下“哈”一个字作标志了。
(二)甘肃方言里的“把”字句
普通话里,“把”字句主要表示处置的意思,如“小王把一只花瓶打碎了”。甘肃方言里的“把”字句既可表示处置的意思,又可以不表示处置的意思,如“有一阵子没见你了,我们把你想死了”。
普通话的“把”字句里,如果还有否定状语或能愿动词状语,一般不能放在“把”字词组和谓语中间,但甘肃方言里却可以,如普通话说“我们没有把敌人放在眼里”,甘肃方言说“我们把敌人没有放在眼里”。再如普通话说“我们愿意把那块地送给他们吗”,甘肃方言说“我们把那块地情愿送给他们吗”。
普通话里“把”字介绍的对象必须是有确定指称的,没有确定指称的名词不能跟“把”组合“把”字词组。但在甘肃方言里没有确定指称的名词也可以跟“把”组合,如普通话说“把那个人得罪了”,甘肃方言说“把人得罪了”。
普通话“把”字句的动词不能是单字动词,而甘肃方言动词可以为单字动词,可能是由于说话人对用介词“把”字提前的对象表示强烈不满造成的。甘肃方言里这样表达,一般是一种命令句式,所以用复杂形式的动词不便于表达较强硬口气。如:
把你的觉睡!(你睡你的觉!)
把你的路走!(你走你的路!)
把你的饭吃!(你吃你的饭!)
这种句式都是命令别人干自己的事,不要管闲事或不要做其他事情。
普通话“把”字句的动词是表示强烈性动作的动词,但甘肃方言里,动作性强与不强都可用在把字句里。如“打”是一个表示强烈性动作的动词,甘肃方言和普通话里都用,如“他把我打了”。但甘肃方言里像“想”、“忘”、“记”、“说”、“死”等这些动作性不强的动词也可用在把字句里,如:
把你想的差大了。(很想你。)
把啥忘了。(把什么事忘记了。)
兀个娃娃孽障的,把妈死了。(那个可怜的小孩,死了妈妈。)
甘肃方言里不及物动词也可以用在把字句里。“把”字有“使动”的意义,“把”字相当于“使”、“让”,如普通话说“让你来了”,甘肃方言说“把你来了”。“把”字还可以表示动作行为的对象,一般“把”字后的名词不能变换到动词后,如:
把他不好。(对他不好。)
把人不当人。(拿人不当人。)
把事情没当事。(对事情没当事。)
把话说尽了。(好话说完了。)
把事情做绝了。(对事情做绝了。)
(三)甘肃方言的疑问句
甘肃方言的疑问句跟普通话比较,有一定的差异。主要表现有:一是类型不同,只有特指问句、正反问句和选择问句三种类型,没有是非问句。二是疑问语气词不同。由于自然地理与人文环境的原因,甘肃方言表示疑问的语气词较多,不同的方言点有不同的语气词,或者本来是一个语气词,在不同的方言点表现为读音不同或语用环境不同。
特指问句
谁个来了?(谁来了?)
你咋了哪?(你怎么了呀?)
王芳在班上是多少名哪?(王芳在班上是多少名?)
他们在说啥着嘞?(他们在说什么呢?)
你哪门之么家做事情来萨?(你怎么这么做事情呢?)
县上啥时候来人嘞?(县上什么时候来人呢?)
你坐的几回飞机来?(你坐过几次飞机了?)
村子里的谁最富?(村里的哪个人最富有?)
正反问句
你去呢吗不些?(你去不去呀?)
小王上街去了吗没?(小王上街去了没有?)
你上去得嘞没?(你能不能上去?)
之个人好打交道吗不好打交道?(这人好不好打交道?)
普通话的是非问句,在甘肃方言中也要用正反问形式来说。比较如下:
普通话 甘肃话
你是学生吗? 你是学生吗不是?
你去吗? 你去呢吗不(去)些?
你说的不是这个人吧? 你说的不是之个人吗就是的?
孩子不爱玩游戏吗? 娃娃不爱耍游戏吗爱耍呢?
甘肃方言的这类问句,除了判断疑问句外,凡动词疑问句在否定词后面都可以省略动词,如:“小王上街去了吗没?”“你来咧吗不?”等。
甘肃方言的正反问句有下列特点:
1.在一部分甘肃方言里,正反问句一般只从“正”的方面发问,后接疑问语气词“那”,“反”的方面省略不说。例如:
致个电影好那?(这个电影好不好?)
致件衣服漂亮那?(这件衣服漂亮不漂亮?)
饭你吃过那?(你吃过饭了没有?)
明天你来那?(你明天来不来?)
兀人你喜欢那?(那个人你喜欢不喜欢?)
2.陇南方言里正反问句更显得特别。“正”“反”之间不用“不”字,而是用一个重叠形式。例如:
致朵花香的很,是是?(这朵花香得很,是不是?)
你闻一下致朵花香香?(你闻闻这朵花香不香?)
饭吃上了去好好?(吃完饭去好不好?)
致事他知道知道?(这件事他知道不知道?)(www.xing528.com)
今天舒服舒服?(今天舒服不舒服?)
走了一天,腿疼腿疼?(走了一天,腿疼不疼?)
感冒了,你买药买药?(感冒了,你买药了没?)
致开东西重子很,拿动拿动?(这个东西重的很,拿得动拿不动?)
你能来能来?(你能来不能?)
这种特殊用法,使用范围较广。它有下列特点:
①从音节看,既有单音节动词、形容词,也有双音节动词和形容词,还有双音节短语。
②从句法结构看,多种短语都能构成这种重叠形式:有主谓短语,“腿疼腿疼”;有动宾短语,“买药买药”;有动补短语,“拿动拿动”;有状中短语,“能来能来”等等。
③在问句中,重叠形式的部分只能出现在句末,大部分的宾语都得提到动词之前,如:“这事他知道知道?”个别单音节宾语可以用在动词后,如“你买药买药?”
④这种正反问句后面一般不能再加疑问语气词,因为它的结构和语调就已填补了语气词的空缺。
由于甘肃陇南方言动词不重叠,形容词虽能重叠但必须儿化后再加“的”,所以这种重叠形式的正反问句并不产生歧义,听起来倒觉得简洁明快。选择问句
选择问句是要求在几种选择对象中取舍。普通话的选择问句采用选择复句的格式,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分句来表达,分句间一般可以有停顿。甘肃方言的选择问句与普通话有明显的差别:一是不用“是……(呢),还是……(呢)”的格式,而用“……嘞(或‘哩’)吗……嘞”或“……吗……”的格式。二是选择问句中间一般没有停顿,连得较紧。
1.使用“……嘞(或‘哩’)吗……嘞”式表示选择。例如:
家里吃嘞吗馆子里吃嘞?(是家里吃还是馆子里吃?)
你找我来嘞吗我找你去嘞?(你找我来还是我找你去呢?)
你在写作业嘞吗耍游戏机嘞?(你在写作业还是在玩游戏机?)
想当干部嘞吗想打牛胯骨(耕地)嘞?(想当干部还是想耕地?)
校长在学校里嘞吗在家里嘞?(校长在学校里还是在家里?)
2.使用“……吗……”式表示选择。例如:
你的年龄大吗我的年龄大?(你的年龄大还是我的年龄大?)
致个人好吗兀个人好?(这个人好还是那个人好?)
酒醉的时候舒服吗难受?(酒醉的时候舒服还是难受?)
家里住的房子是公房吗私房?(家里住的房子是公房还是私房?)
他在家吗在学校?(他在家还是在学校?)
腊子口属于岷县吗迭部?(腊子口属于岷县还是迭部?)
从上述例句来看,用“……嘞(或‘哩’)吗……嘞”的格式还是用“……吗……”的格式是有着语法上的差异的。“……嘞(或‘哩’)吗……嘞”格式的句子,中间用的都是动词,其中以实义动词为主,也有“在”、“有”等表示存现的动词;用“……吗……”格式的句子,中间用的基本上都是形容词,例外的有判断词“是”,表存在的动词“在”,表归属的动词“属于”,在使用上跟形容词为中心的选择问句所用的格式相同。
选择问句的选择项如果超过两项,前两项选择问的格式不变,第三个选择项就要使用“还是”,“还是”之前必须要有停顿。普通话中如果有三个选择项,必须至少分为两个疑问句来说,而在甘肃方言里依然包含在一个疑问句中说,“还是”前面没有疑问语气,停顿较短,第三个选择项列举完以后才出现疑问语气。例如:
晚上吃米饭哩吗吃面条哩,还是吃饺子哩?(晚上吃米饭还是吃面条?还是吃饺子呢?)
致块地种包谷哩吗点洋芋哩,还是种黄豆哩?(这块地种包谷还是点洋芋?还是种黄豆呢?)
腊子口属于岷县吗迭部,还是舟曲?(腊子口属于岷县?迭部?还是舟曲?)
你的年龄大吗我的年龄大,还是我两个一样大?(你的年龄大还是我的年龄大?还是我们两个一样大?)
酒醉的时候舒服吗难受,还是不舒服也不难受?(酒醉的时候舒服还是难受?还是不舒服也不难受?)(四)甘肃方言的“给”字句
“给”字,在甘肃方言里有动词、介词、助词等用法。我们把甘肃方言里用了“给”字的句式,称为“给”字句。如:“你把钱给介兀个人给动给助些。”“钱给动给助了。”“给介”表示是介词,“给动”表示是动词,“给助”表示是助词。在句子里,“给介”主要是介绍或引进动作行为关涉的对象,“给动”表示给予的意思,“给助”帮助表达一些比较复杂的语法意义。虽然各地方言都有表示“给予”意思的“给”字的句式,但甘肃方言的比较有特色。
汉语各地方言里都有“给”字句,一般情况,像“给介兀个人”这样的“给+名词”形式,既可用在动词前,也可以用在动词后。如北京话“给王老师写了一封信”/“写给王老师一封信”;太原话“小王给咱们借把钳子”/“借给我钳子用一下”;乌鲁木齐话“你到咧上海可得给我写信”/“交给我一封信”。然而,与此不同的是,甘肃方言里的“给+名词”形式,却只能出现在动词前,而绝不用在动词后,如:
给介我把钳子拿来不说把钳子拿给介我来
老张给介我借了些钱。不说老张借给介我钱。
你给介我称上二斤肉。不说你秤给介我二斤肉。
给介亲戚提着礼物。不说提给介亲戚礼物。
给介你二达把烟点上。不说点给介你二达烟。
人家给介我抓了一服药。不说抓给介我一服药。
甘肃方言使用“把”字句比较自由频繁,普通话双宾语句子动词后面的直接宾语名词,在甘肃方言里一般用“把”字提到动词前面;普通话双宾句动词后的间接宾语名词,在甘肃方言里是用“给介”字提到动词前。所以,普通话“动词+名词”,甘肃方言“给”字的句式里实际没有这种形式,而经常是以“把+名词+给介+名词’+动词”的形式出现。当然,“把+名词”和“给介+名词'”顺序较为灵活,如:
你给介我把鸡蛋买下噢!/你把鸡蛋给介我买下!
把好苹果给介我留上些。/给介我把好苹果留上些。
“给”字的句式里经常出现“给介我”和“给介他”的组合形式,有时会有一些特殊的语法意义。当一个句子里的动词是一个关涉两个事物对象或者三个事物对象的动词时,“给介”是引进动词涉及的对象,“给介”相当于“为”、“替”、“对”等介词的用法,如:
你给介我借一个自行车。
人家他给介我下了个话了。(他向我赔礼道歉了。)
你怎么把这个事情给介我瞒着来?(你怎么对我隐瞒了这件事?)
当命令句、祈使句中的动词是单向动词时,“给介”就失去了介词的作用和意义,“给我”在句中起加强语气的作用,表示说话人一种强硬的语气和态度,如:
你给我坐下!
“给我”不能作为状语修饰动词“坐”,它只是传达语气,甚至可以游离于句外,如:
你坐下,给我!
你给我走!
你给我不学好,看我把你捶扁不!
“给他”也往往表达说话人的一种出人意料的建议、提议和出谋划策的口气,如:
来!我们给他缓卡歇一歇了干。(本不该歇)
人家不吃了我们给他吃啊。
脸势难看受气了你给他就不来了会。(本不该不来)
甘肃方言里的“给动”,是一个表示“给予”义的动词。在语义上“给动”可以跟施动者、受动者和相关者都发生关系。跟普通话动词“给”的最大不同是:普通话的受动者名词和相关者名词,可以同时放在“给”后而构成所谓的双宾句“给+名词1+名词2”,但不能同时把名词1和名词2都放在“给”之前。如普通话里只能说“我给他一支铅笔”,而不说“我把一支铅笔给他了”。跟普通话恰好相反,甘肃方言里通常是“(把+名词2)+(给+名词1)+给动+给助”或“(给+名词1)+(把+名词2)+给动+给助”的句式,名词1和名词2绝不同时出现在“给动”之后。如甘肃方言说“我把铅笔给他给给了”或“给他把铅笔给给了”。
但甘肃方言里名词1和名词2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的句式还是经常用的,如“你把钳子给我”、“歪他把银行存折给我了”。不过例句里“给动”是有歧义的。如“你把钳子给我”的“给动”,可以是“给予”的意思,即请求对方把钳子给我(钳子为我所有),这时是祈使句。“给动”也可以是“递接”的意思,是要对方把钳子传递过来,这时是命令句。“歪把银行存折给我了”的“给动”,既可以是“给予”的意思,也可以是“交付”的意思,即把存折交付给我了。这类句式的特点是,句中没有介词词组“给介+名词”出现,因为名词直接做了宾语;“给动+名词”的语义不完整,所以必须要有“把+名词”出现;谓语不能有补语或其他连带成分;“给动+名词”的名词,如果是说话人自己,即代词“我”,则这个名词可以省略,省略后可以出现趋向补语或其他成分,如:
把钱给来!(命令句)
把我的钥匙给着来!
把车子给来了。(陈述句)“给介+名词+给动+名词”格式里“给动”是有歧义的,比如“给我给钱”里可以指“交付”义,也可以指“传递”义,即指你把那一叠钱给我递过来。“给我给了几块钱”则是“给予义”和“交付义”兼有。“给介+名词”里的名词有时可以省略,“你给人家给上一百块钱”可以说成“你给给上一百块钱”。
你给人家给上一百块钱。
给我给钱!
给我给了几十块钱。给我给来钱了。
甘肃方言里助词较为丰富,但像“给助”依附于动词之前的却不多。“给助”的来源尚难考定。有的方言动词前表被动义的助词“给”据说是使用在动词前引进施动者的介词“给”,因省略施动者,久而久之所致。但甘肃方言里用在动词前引进施动者的是另一个介词“着”而不是“给介”。甘肃方言被动句最常见的句式是前边用“着”引入施动,后边再用“给助”,说成“我着人家给打了一顿”。所以,“给助”的来源不是“给介”。“给助”在句中的使用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它用在动词前可以表示多种语气情态,较为特殊。
“给助”表示被动。甘肃方言的被动句,有时不需要施动者出现,则用“给助”。这时“给助”与古汉语里表被动而不能引进施动者的助词“见”的作用一样。如:
钱给偷着走了。
收音机给反乱坏了。
将当了两天队长给抹了。
这一句式表达的语法意义是受动者遭受损失、破坏或不好的事情。动词是双向的,施动者都可以用“着”补出来,如“钱给偷着走了”可以说“钱着贼娃子给偷着走了”。
“给助”传达说话人意外、惊叹的口气,如:
把兀个人给挑选上了!
你给来了!(对“你”的来表示惊喜)
花盆给跌下来了。
给下下雪了。
“你给来了”,不用“给”字,是一般的陈述句,但加上“给”字,说话人诧异、事出意外的惊喜口气和情态就传达出来了。说话人期待或所料之中的人没有来,结果是“你”来了,就必须用“给”。
“给助”表示说话人对不幸事情、遭遇的一种漠然,甚或幸灾乐祸、不以为然的语气,如:
那个人着公安局给拉走了。
这一堵墙给倒了。
着人家给骂了一顿。
以上句子去掉“给助”是一种客观的陈述,没有说话人的感情色彩。加上“给助”以后,所传达的感情复杂多样,虽然主要是因为说话人与说话对象之间的关系、情势、说话场合及说话动机不同而有别,但在句中却都主要是靠“给助”字表示的。
“给助”表示说话人对所述事实的真实性的确认、肯定,如:
给把话说了。
给把饭做哈了。
给把人走光尽了。
给把你看心屈心胸狭窄气量小地。给把衣裳扯烂破了。
当然,“给助”也可以直接加在动词前边,如“给把话说了”可以说“把话给说了”。加在动词前与游离于动词似乎没有什么语义差别,只是“给助”游离于动词,对所述事实的真实性的肯定意味就更加重了。
“给助”依附在动词之后,构成“动词+给助”的形式。跟动词前面的“给助”相比,后面的“给助”依附性更强。后面的“给助”不能游离于“动词+给助”,并且中间也绝不能插入其他成分。
当动词是一个关涉三个事物对象的动词时,具有“给予”、“交付”或“递接”意义时,“给助”的主要作用是用在动词后边,表示“给予”、“交付”、“递接”的对象,以及表示间接宾语名词转移、传递的方向:
你把钱给给人家!
你把信给人家给给!
你把碗碗给拿给。
把礼物送给了。
当动词是关涉两个事物对象的动词时,动词只表示一般的动作行为,没有“给予”、“交付”或“递接”的意义,因而动词也就不能使受动宾语名词传递、转移。如“切一牙西瓜”,只是说“切瓜”,不表达所切之瓜转移、传递。但如果用了“给助”,说“切给助一牙西瓜”,就不仅有“切”这一动作,而且还表示“切”的后果,切后之瓜传递、转移的方向。再如:
你挖给一碗面。
给人家调给了一碗面皮。
打给了一巴掌。
你把人家踢给一脚着咋哩?
“给助”不仅标志动作行为的实现,更着重表示动作行为的后果状态、动作行为以及受动宾语的转移。当然,有些二向动词的受动者不能转移、传递,这类动词也就不能加“给助”。比如“调给了一碗面皮”,“调”的结果“一碗面皮”可以由甲传到乙,“吃了一碗面皮”,“吃”的结果“一碗面皮”就再不能转移。这类动词如果后边加“给助”,语法意义也就变了。
当动词是单向动词时,“给助”表示动作行为已经完成,并传达说话人对动作行为的完成确信不疑,如:
我缓给了一阵。
北京我没去过,才给走给了一回。
娃娃睡给了一阵。
一个人在之搭站给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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