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资本异常流入时我国开征托宾税的意义及设想
当前国际社会普遍对人民币充满升值预期，造成大规模异常资本涌入国内，给我国货币政策灵活运用和国内经济健康发展带来巨大挑战。国际投资者认为，持有人民币资产可以享受人民币升值带来的高额收益，国外游资通过资本与金融项目或者混杂在放开管制的经常项目中大规模涌入国内，造成资本异常流入。如表5.2所示，在2008年至2011年期间，外资流入的平均年增长率为23.2%。外国直接投资、证券投资和其他投资在过去的5年间都有了显著增加，尤其是外国短期资本流入大幅度增长，使得资本与金融项下积累巨额顺差。通常国际收支平衡表中净错误与遗漏项目被认定为“热钱”流动，从2008年至2010年，我国国际收支平衡表中的净错误与遗漏项目的顺差迅速增长，分别为209亿美元、435亿美元和597亿美元，说明外资正采用各种非法手段大量涌入我国。
表5.1 2008—2011年我国外资流入总额及金融项目额度
资料来源：国家外汇管理局官网中国国际收支平衡表2008—2011年。
在资本大规模流动前提下，如何兼顾汇率稳定与货币政策独立性成为研究的重点问题。托宾税作为间接调控经济的一种手段，管理成本相对较低，能够平抑金融市场的汇率波动，曾在多个国家取得良好效果。结合我国当前的经济形势，可以适度开征托宾税，达到抑制资本异常流入的目的。
（一）我国开征托宾税的意义
1.遏制资本异常流入，缓解人民币升值压力
目前我国外汇市场并没有真实体现供求关系，存在一定价格扭曲，人民币币值被低估，产生人民币升值预期，引发资本大规模异常流入，影响汇率稳定和宏观经济健康发展。这种由于体制因素造成的套利风险，在当前直接外汇管理体制下，很难被消除。通过征收托宾税，可以增加企图通过人民币升值进行套利资金的套利成本，遏制资本异常流入，缓解升值压力。
2.抑制投机、稳定汇率、为资本账户开放铺路
实行托宾税后，可供套利需要的利差明显增大，可以抑制跨国资本投机行为。投资期限越长，承担的税收成本越小，汇率越稳定。在资本账户开放过程中，征收托宾税可以抑制资本的大出大入，使开放过程平稳有序。
3.提高央行货币政策独立性
经济学家克鲁格曼曾提出“三元悖论”，即一国在货币政策独立性、汇率稳定性和资本自由流动性三个目标中最多只能达到两个。在全球放松资本管制的大趋势下，为维护汇率稳定，一国不得不放弃货币政策独立。托宾税允许本国利率与国际利率存在利差，使一国能够独立有效地实施货币政策。同时，征税并不影响正常的资本流动，这点对我国尤其重要，它可以消除放松管制对国内经济冲击的担忧。
（二）我国开征托宾税的技术细则
对汇率变动造成压力的资本流量本身是一个易于观测的数值，可以考虑直接用资本流动量作为分级托宾税的变量指标。具体步骤如下：（1）以一定资本流入量和资本流出量为上下分界标准进行多级托宾税设计，可根据一国特定宏观经济状况和资本流动状况选择不同类型的资本流量作为指标变量，并相应确定不同类型资本的适度流量。（2）以资本流量作为税率确定的基础，在资本流入（或流出）适度区内提供相对低税率或者税赋减免的政策保护、激励；超过适度区间，根据资本流量与政策适度流量之间的差额大小，选择税率级别对过度投机交易征税，用来确定每一级别税率及适度量区间的参数要根据国内经济指标和政策目标做及时调整。（3）征收附加税可以进一步分级，以便给当局提供一定的政策灵活性应对不同局面。每一等级之间的税率差别应该足够大，而且惩罚性也足够严厉。高昂的惩罚税成本可迅速抑制资本过度流动对本国的金融冲击，避免给短期投资者造成税收无关痛痒的心理预期，以保证税收真正从预期上起到阻吓作用。
下面以三级税制下控制资本流入为例进行说明，具体如图5.2所示。图中横轴（时间轴）以上曲线表示资本流入，当该变量处于适度流量区间之内，即处于货币当局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时，对货币交易采用零税率或极低税率（如0.01%），此时征税不影响正常资本流动。当资本流入量迅速增加，政府认为资本流入量异常且对经济平稳发展和汇率稳定造成威胁（图中一级附加税区间）时，对货币交易征收较高附加税（如3%），以限制资本流入。当资本以非正常渠道大规模涌入，对我国经济或汇率体制形成冲击时，进入二级附加税区间，征收严厉的货币交易附加税（如15%甚至更高）来抑制市场波动，平抑升值预期。
图5.2 控制资本流入的三级托宾税原理
2.确定征税的交易对象(www.xing528.com)
目前中国仍然实行较为全面的资本项目管制，没必要对所有资本交易征收托宾税。2002年之后中国外债余额增长迅速，截至2011年末，短期外债（剩余期限）余额为5 009.01亿美元，比上年末增加1 252.06亿美元，增长33.35%，当中包含较多的异常资本流入。可以考虑对短期外债（包括外资企业与外资银行的外债）和居民离岸借款征收托宾税。在上述三级税制下以资本流量为参数，必然要求对资本流动数据作出精确及时的统计。国家外汇管理局曾在2005年10月28日发布通知，在全国推广外债统计监测系统（银行版），自此各中资、外资银行总行都开始使用该系统每日逐笔报送外债数据，给短期外债作为税基提供了良好的技术支持。在实际征税过程中，为了避免降低资本流动性以及过度征税带来巨大损失，需要国家外汇管理部门根据国内宏观经济状况和人民币升值预期强烈程度作精确测算，估算出合适的征税区间和税率。另外，外汇管理局在中资机构和外资银行短期外债额度管理上，仍然采用报批审核的行政管理方式，引入托宾税机制有利于其对该方面管理模式进行改进。
3.确定征税主体
可能成为托宾税征税主体的机构有税务部门、人民银行和国家外汇管理局。拟定外汇市场管理办法，监督管理外汇市场运作秩序是外汇管理局的基本职能，而且短期外债数据直接汇总至外汇管理局并由其进行监控，所以外汇管理局比人民银行更适合做税收的直接执行者。与一般性的商业税收不同，短期外国资本流入税率和征收范围需要根据政策目标的变化经常性地作一些调整。这也决定了税务部门不适合作为征税部门，国家外汇管理局负责这项任务更恰当。目前与短期外债有关的外汇交易都录入各指定外汇交易机构电子系统，可将征收原则添加到电脑程序中，在交易进行的同时征收税款，即参与外债交易的交易者随着完成交易过程也完成了纳税过程。然后各个机构在报送外债数据时将税金同时汇总到外汇管理局。
4.合理分配税收收入
截至2011年末，短期外债（剩余期限）余额为5 009.01亿美元，对其征税可以获得一笔可观的税收收入。税收收入可以这样利用：第一，建立一个专门基金，并由国家外汇管理局之外的部门管理（防止其过分考虑自身利益，影响税率制定）。税金逐年累积，在国家外汇储备干预外汇市场资金不足时充当临时干预基金。有利于我国逐渐减少外汇储备，缓解人民币升值压力，避免由于储备货币贬值带来损失。第二，国家外汇管理局可以临时保管托宾税收入并按年度转交财政部门，由财政统一分配，将其用于推动国家经济发展或者支持金融体系改革，减少国家财政压力。
5.妥善解决开征托宾税后的“避税问题”
托宾税实施的主要困惑之一就是存在避税问题。我国人民币仍为不完全自由兑换货币，人民币与外汇的兑换主要集中在中国大陆进行，而且目前国内对于有关人民币金融衍生品的监管比较严格，金融衍生品市场规模也不大，这些都在客观上为防止避税提供了便利。随着我国金融市场不断发展，金融产品不断丰富，征税部门在这个问题上将面临更大挑战。这首先要求审批部门能够合理增加交易品种、规定合法交易者，另外征税部门应该在新产品增加后及时扩大税基。应该注意的是要增加电子系统的准确性和完全性，保证系统能覆盖到税基的所有项目。
【注释】
[1]理论上，西方国家签署了指导拉美和东南亚等国摆脱金融危机的“华盛顿共识”，主要内容就是让政府淡出金融市场，让市场主宰经济。
[2]根据经济学假说，有效性是指市场价格完全反映了所有信息因素。
[3]国际经济学著名“三元悖论”揭示出在货币政策独立性、汇率稳定和资本自由流动三个目标之间，只能选择其中的两个，以牺牲另一个为代价。
[4]税率指没有经过改进的简单托宾税税率和改进后的基本税率。
[5]Shome，Parthasarathi and Janet G.Stotsky（1995）：Finacial Transactions Taxes，IMF Working papers 1995，August，p77.
[6]随着金融自由化发展，崛起了一批新生的金融力量，如离岸交易中心、场外衍生工具市场、电子经纪系统等。由于对这些衍生工具市场缺乏监管，严重降低了既有金融市场的功效。采用事前控制就可以起到稳定市场的作用。
[7]“过度有效”是指国际金融市场在某些细节上，如交易费用低、交流便利且迅速、全球价格即时一致等方面表现得过度有效，但在经济信息传递上的效率值得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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