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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讨人文学科和社会科学:走出唐人街

时间:2024-09-2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很多原来考“文科”的学生后来学的并不是人文学科,而是社会科学。从这个意义上说,人文学科是科学之母。怎样在人文学科与社会科学之间划界,是学者们长期讨论的问题。同样,从事各人文学科研究的人具有一些自然和社会科学知识,掌握一定的科学方法,对于其研究的深化,也是必不可少的。在这方面,国外一些大学的通行做法是分设人文学科、社会科学、物理科学和生物科学等学院。

探讨人文学科和社会科学:走出唐人街

在中国,大学有文理分科,研究机构有社会学院科学院,这常被看成是一种相对应的划分,即把文科看成是社会科学。实际上,大学的文理分科的概念与对中学毕业生进入大学的考核方式有关。比方说,文科特别重视语言、文字能力、历史和地理知识,而理科把物理化学和生物等课程纳入考试范围。这样定义的文科,主要偏重于指人文学科。然而,对中学毕业生的考核方式,并不能成为教育分科的依据,更不能成为学科划分的依据。进入了大学,只是进行专门学科学习的开端。很多原来考“文科”的学生后来学的并不是人文学科,而是社会科学。这一概念上的区别,在中国虽然已有很多人意识到,但并没有明确在各种科研和教学的建制中体现出来。

从历史上讲,人文学科是一门古老的学科。在西方,它可追溯到公元前5世纪中叶古希腊的派地亚(podia)文化的教育和训练体系和罗马西塞罗提出的人性学。在中国,也许可以追溯到先秦时代人们对“六经”的学习。然而,在古代,并没有形成一个与其他学科相对立的一组学科,并将之命名为人文学科。

人文学科(the humanities)作为一组学科从人类总的知识体系中独立出来,是从15世纪的意大利开始的。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者们用以指古典的,与宗教无关的文学和学术研究,如文法、修辞学诗学、历史、道德哲学、古希腊和拉丁文等学科。人文学科(或人的学科)的设立起着与宗教经院哲学(或神的学科)相对立的作用,它一方面以世俗反对宗教,一方面以感性、审美、古代希腊和罗马的典范反对高度抽象化的经院哲学的概念游戏。人文学科的设立为世俗的知识争得了一席之地,使得科学(先是自然科学,后来是社会科学)的诞生和发展成为可能。从这个意义上说,人文学科是科学之母。

与人文学科不同,各门社会科学(social sciences)从19世纪起才相继诞生,它是在自然科学发展的刺激下才产生的,也与法国大革命工业革命形成的整个社会秩序的变化,欧洲各民族国家的形成和发展有关。最早出现的社会科学也许是经济学,随后出现了政治学、人类学社会学社会心理学等等。量化的研究,数学方法、特别是统计方法的采用,是这些学科发展成为科学的保证。

怎样在人文学科与社会科学之间划界,是学者们长期讨论的问题。一些现代西方学者发现,以具体的学科划界,例如,确定文学、艺术学、语言学、历史和哲学等等是人文学科,会出现一些困难。一些传统的人文学科被人们用典型的科学的方式来进行研究,如用数学的方法研究语言学,用化学的、物理学的和生物学的方法帮助测定艺术作品或考古艺术品的创作年代,也有人试图利用计算机进行语言要素统计的方法从事文学研究,甚至有人号召要建立科学美学等等。与此相反,对科学史、科学哲学的研究,采用的却是人文学科的研究方法。许多学科的学科属性在历史发展中产生了一些变化。例如,心理学原是哲学的一个分支,因而从属于人文学科。本世纪由于大量实验手段的运用而变成了一门科学,但实验常常只能发现动物心理或人的心理的一些低级官能,而考察人的一些高级心理官能时,人文学科的一些方法则又被引入到了心理学研究之中。再如,建筑学原来是一个艺术分支(人文学科);本世纪,随着现代主义建筑运动的兴起,在功能主义的影响下,建筑变成了一门工程学(自然科学),其中,力学压倒了美学;近年来,由于对建筑个性,对建筑与人的亲和性的强调,我们又从中看到重新向人文学方面游移的迹象。

由于这种种复杂的原因,一些探讨对学科进行分类的人试图以方法而不是研究对象作为标尺,界定人文学科与科学的区别。他们的观点大致可从下述几个方面来概括:

第一,认为人文学科代表着某些一般的方法,例如,对文本的阐释,对历史情境的还原,等等,这些方法具有广泛的适用性。学科界限不能限制方法的普遍意义,具体学科的属性可以随历史的发展而变动,但方法的对立却具有不变性。

第二,认为人文学科意味着使用和强调语言的一部分,而不是另一部分功能。人文学科的表述与科学的表述一样,都使用语言,但是,它们分别强调语言的不同方面。科学是理性思考的产物,因此运用非个人的,有明确指称对象的,客观性的语言来表达。人文学科则运用感性的和情感的语言,表达带有个人性的感悟。有时,人文学科以表述客观性原理的方式出现,但这种原理背后仍具有强烈的意识形态性。(www.xing528.com)

第三,认为人文与科学显示出对不同心理能力的强调。科学主要诉诸理性、分析,而人文学科重视想象和直觉。科学(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重视论证,形成关于对象的普遍原理,而人文学科则认为通过直觉和想象可以直接获得对对象的把握。

将人文与科学的关系讨论的重点从学科研究对象转移到方法上来,当然并不是为了取消人文学科与科学(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区分,而只是为了更进一步地强调它们之间的互补性。从事各门科学研究的人有一定的人文学科知识,掌握一定的人文学科的方法,不仅对他们成为合格的社会成员,而且对他们形成本学科的科研能力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同样,从事各人文学科研究的人具有一些自然和社会科学知识,掌握一定的科学方法,对于其研究的深化,也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从事各人文学科研究和从事各门科学研究的人又都需要长期的本学科的专门训练。因此,如何在教学和科研机构的设置方面,提供一种具有活力的学科之间分和合的机制,使各学科具有独立的,适合本学科研究的环境和条件,同时,又方便各学科之间的交流和合作的组织形式,是一个需要探索的问题。

在这方面,国外一些大学的通行做法是分设人文学科、社会科学、物理科学和生物科学等学院。在人文学院里,设有哲学、历史学、文学、艺术学、宗教学思想史考古学等学科,另外就是语言类的各系科,包括现代语言和古代语言。特别是欧洲,由于国家小,对外交流时外语人材需求量大,语言类的各系科学生人数多,语种也多,于是一些大学把语言类的系科统一起来,成立一个属于人文学院之下的语言分院,与哲学—历史分院相对。而社会科学学院则包括经济学系、政治学系,社会学系、教育学系等等,有些大学则根据国家和社会的需要设立各种专门的系科或研究所,例如,住房、人口、民族等方面的研究机构,以及设立与该国有特别利益关系的国家和地区的区域经济和政治研究机构。

科研和教学机构的设立在不同的国家也不尽相同。不同的大学和研究机构由于自身的历史和为了对某些研究特色的强调,在设置上也有所区别。然而,一方面,人文学科与社会科学分立,另一方面,人文学科、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共处于一个更大的研究机构之中,使各学科之间的交流获得机构组织上的便利,则是一个较为通行的现象。

随着社会的发展,社会科学正在得到长足的发展,与此相对应,社会科学研究机构也会得到发展。最早,社会科学与政府的决策有关,这种功能最早由政府的相关机构(如政府首长属下的秘书智囊机构)充当。后来,人们逐渐认识到,研究机构与决策机构保持一定的距离,可以使研究更具有客观性、科学性,从而把对首长个人服从与对决策的社会效应的客观分析分开。这样,让社会科学的专门研究机构承担一些原先由行政部门从事研究的项目,有利于提高研究的质量,有利于社会的健康成长。同时,社会科学研究还逐渐从政府决策部门走向社会,使得各层次、各种类型的社会组织以至一些民营企业也越来越多地利用这种研究的成果。这种社会组织和企业对社会科学研究的需要,在一开始可能是采取独立研究的形式。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也会逐渐意识到,把这种研究交给专门的社会科学研究机构去做,会做得更好。

与其他学科相比,人文学科在基础教育、公民教育和国民教育中一直起着重要的作用。现代社会是一个知识和信息爆炸的时代,知识总量的增长常常以单个人的研究工作局限于非常专门化的领域为代价。高度的专门化会带来精神生活的贫乏,创造力的减弱等,这就需要人文学科的补充。这不仅需要发展人文教育,也需要发展人文学科的研究。更为重要的是,从历史上看,人文学科常常起着从根本上改变社会趋向,从而支撑科学发展的作用。古代希腊的诗与哲学之争,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和经院哲学之争,十七至十八世纪的古今之争,十九世纪的宗教与科学之争等等,人文学科内的斗争都与整个社会发展息息相关。当今,在国内,社会改革,人们的价值观念正在急剧变动;在国际上,随着冷战的结束,世界新秩序处于形成过程之中。所有这一切都使得文化的问题显得尤其突出。建立一个什么样的价值观,从而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未来世界?这并不完全是一个科学问题。在这方面,人文学者负有特别重要的责任。(原载《中国社会科学院通讯》1999年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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