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下千年的沉思：伊斯兰—阿拉伯哲学的完善之路

第五章　人格完善之路——关于伊斯兰—阿拉伯伦理道德哲学的讨论

我们可以在人们的生活中发现对于道德问题或者说对于伦理问题的态度。一种是反省的态度，正是这种反省直接推进了伦理学的思考，因为伦理学其实也主要就是对于道德问题的哲学反思。当然还有另一种不反省的态度，它对伦理学持一种冷漠或者无视，但它有时也从反面对伦理学构成刺激和挑战，从而也间接地促进了伦理学的发展。

如果说伦理学主要就是对于道德问题的哲学反思，那么，什么是伦理学？我在这里强调伦理学的概念是为了后面叙述的需要，这一点非常重要。伦理学，顾名思义就是研究“伦理”，或者说研究“人伦之理”，“做人之理”。伦理学是有关人与人关系范式的学问。因为，“伦”的本义就是“关系”或“条理”。一般的教科书经常给出这样一个定义，说伦理学是研究道德的，伦理学的研究对象就是道德。我个人的浅见，伦理和道德是两个概念。无论是在中文里面，还是在与西文的对应词里面，一般都不作很严格的区分。它们都是关乎人们行为品质的善恶正邪、生活方式、生命意义和终极关切。因而，以道德为自己的研究对象的伦理学，也就是关于这些问题的哲学思考或曰反思。伦理和道德这两个概念一般人都大致认为相同，经常可以互换使用。但是，无论在日常用法上还是在其语源和历史的用法中，还是有变化和差别的。譬如，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对“伦理”、“道德”的使用中，可以说某个人“有道德”，或者说是“有道德的人”，但大部分人一般不会说“这个人是个有伦理的人”；而另一方面，我们一般都会用“伦理学”，甚至可直接用“伦理”来指称这门学问，而较少用“道德学”来指称。这就是说，在日常用法中，“道德”更多地或更有可能用于人，更含主观、主体、个人和个体意味；而“伦理”更具客观、客体、社会和团体的含义。这两个词的历史用法中大致也是这样，它们的古今用法比较趋于一致。

Ethics（伦理）是源于希腊文的Ethos一词。Ethos的本意是“本质”、“人格”，也与“风俗”、“习惯”的意思相联系。亚里士多德大概是第一个在严格的术语意义上使用“伦理学”的人。正是他，伦理学才明确地成为一门有系统原理的、独立的学科。后来罗马人用Moralis来翻译Ethics，介绍这个词的罗马哲学家西塞罗说这是“为了丰富拉丁语”的词汇，它源自拉丁文的Mores一词，原意为“习惯”或“风俗”的意思。

黑格尔区分了“道德”和“伦理”的用法。他认为，“道德”同更早的环节即“形式法”都是抽象的东西，只有“伦理”才是它们的真理。因而，“伦理”比“道德”要高，“道德”是主观的，而“伦理”是在它概念中的抽象客观意志和同样的个人主观意志的统一。(www.xing528.com)

德国当代著名哲学家哈贝马斯认为，现代实践哲学有实用的、伦理的与道德的三种不同的应用或实践观点，它们分别对应于三个不同的任务，即有目的的、善的和正义的。而现代实践哲学也有三个主要的源泉，即功利主义、亚里士多德伦理学和康德的道德理论。看来哈贝马斯倾向于他的“话语伦理学”。他是试图达到这三者的一个新的综合的尝试，也就是说达到一个甚至比黑格尔范围更大，也更恰当的综合。但这里的善、价值是与“伦理”的概念挂钩，而义务、正义是与“道德”的概念挂钩的。

东西方学者对“道德”与“伦理”的解释的歧义，反映出哲学家们的不同趋向，这种不同趋向的一个极重要差别是更强调主观还是客观、内在还是外在、个人还是社会。这种差别往往会决定各种伦理学理论的不同走向。虽然并不一定要通过区分和辨析两个概念来显示差别，但这种对作为伦理学研究对象的概念的辨析，还是有助于我们了解这种分野。“伦理”可以是低层次的、外在的、类似于法律、“百姓日用而不知”的东西，但也可以是高层次的、综合了主客观、类似于“家园”、体现了人或民族的精神本质的、可以在其中居留的东西。它连接内外，沟通上下，甚至在凡俗和神圣之间建立起通道。

当表示规范、理论的时候，我们较倾向于使用“伦理”一词，而当指称现象、问题的时候，一般较倾向于使用“道德”一词。一般说来，“道德”与“伦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被用作同义词的，它们有微殊而无迥异。除了在某些哲学家那里外，这两个词的用法更多的是接近而不是分离，两个概念的趋同还是主流，我们在日常和理论上的使用也基本上还是大致可以遵循这一主导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