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里齐奥·卡特兰：世界当代公共雕塑

　　幽默与悲伤的情景

　　毛里齐奥·卡特兰的雕塑

　　■朱鸽翔（杭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毛里齐奥·卡特兰（Mauriozio Cattelan）1960年出生于意大利东北部的大学城帕多瓦（Padova），是一位享誉国际的意大利当代艺术家。卡特兰先后做过厨师、园丁、护士、木匠以及太平间的护工，这些丰富而独特的经历与他日后的艺术创作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卡特兰没有受过艺术科班的专业训练，却才情横溢、机趣诙谐、自学成才。在雕塑艺术的探索与实践中，卡特兰秉承了20世纪60年代意大利反传统传奇艺术家皮埃罗·曼佐尼（Piero Manzoni）的精神，其雕塑形式突破传统约定俗成的艺术规则，形成一种既游戏又严肃的艺术风格，他那些亦真亦幻的雕塑作品揭示了当今社会中存在的种种矛盾与问题。(www.xing528.com)

　　上世纪80年代，卡特兰开始研究、实践反功能家具与视觉艺术。期间，他结识了意大利著名现代设计师埃托· 索特萨斯（Ettore Sottsass），在实践过程中，卡特兰发现了造型艺术的乐趣所在，想做一名纯观念的艺术家，并开始尝试雕塑和装置创作。他早期的作品比较明显带有设计感，继承了杜尚的“现成品”方式。卡特兰从现实生活中发现与选择现成品来实现他的雕塑计划，作品中的人物多具有荒诞派戏剧的影子：上下颠倒的警察，被悬挂在屋顶的动物，埋于沙中的自己等等，所表现的形象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其材料、风格与技巧跨越了雕塑规则的边界。上世纪90年代中期，卡特兰用动物标本、骨骼、写实雕塑、模型甚至活动物作为创作媒介，不断突破雕塑史中的经典样式。他将一头活马牵入美术馆，呈下垂姿势悬挂在屋顶上，马头低垂，四肢晃动；将模拟的人和小狗放到街角和路边，融入散步、遛狗的行人之中，以假乱真地营造出情景感极强的公共空间。卡特兰用类似于文学比较、类比和双关的方法，揭示与讽刺意大利社会的种种弊端。比较一下德国摄影艺术家约翰·哈特菲尔德（John Heartfield）的幽默手法，卡特兰的雕塑更具有激进的超现实主义特征，具有模仿、滑稽、夸张与寓言的成分。这种看似恶作剧的雕塑方式，却给人一种既有趣、又深沉的体会。

　　不同于其他艺术家，卡特兰没有自己的工作室，也不露雕塑的手工痕迹，他常常根据展览现场感进行创作，甚至是通过布展过程才最终完成作品。卡特兰自己构思、设计好方案，雇人加工动物标本和仿真蜡像，他本人就像导演那样安排、指挥整个创作过程。明显拟人化的作品要数以下两件貌似“自杀”的作品：卡兰特1996年创作的“自杀的松鼠”，他用松鼠标本来表达他对生命和死亡的感受，观众在忍俊不禁之后，自然会陷入深深的思考。卡兰特想借此提醒人们，欢笑可以缓解悲惨境遇所造成的痛感。2002年4月，意大利米兰市中心一棵最古老的橡树上突然出现了3个被吊着的男孩，面无表情，许多不知情的路人被这些用树脂和蜡做成的人物与情景所惊吓。这就是意大利艺术家毛里齐奥·卡特兰最为“惊世骇俗”的作品。由于这件作品过于“新颖”和逼真，立刻在米兰掀起了波澜，成为那天意大利国内各大媒体的头条新闻。卡特兰本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这些“孩子”在他眼中几乎“就像天使一般”，他之所以创作这件作品是为了警示人们关注“孩童和暴力”。创作的灵感来源于19世纪意大利儿童文学作家卡洛·科洛迪小说《皮诺丘历险记》里的主角皮诺丘，他最后也挂死在了一棵树上。卡特兰回忆道：我小时候没有人给我讲童话故事，也不记得有过什么玩具。所以我的作品是为自己定制的成人玩具。尽管讽刺性的幽默感贯穿于卡特兰的雕塑创作之中，但对于生与死的深刻思考却成了他雕塑内涵的核心。像松鼠那般可爱的小东西，也会和人一样面对悲惨的境况，那趴在厨房桌上的松鼠，为什么走向绝路，地上的手枪、桌上的空杯子、水槽里的盘盆，似乎刚刚发生过什么。卡特兰以这种看似诙谐轻松的方式将这个矛盾重重的世界呈现在那些不愿直面现实的人们面前，逼使你去联想、猜度与深思。

　　从整体上来说，卡特兰的雕塑极富视觉引力与精神张力，其艺术语言与夸张形式体现了卡特兰对这个世界和现实的敏锐观察与犀利的态度。这种张力来自于作品中的人物与环境的关联性与寓意性的情境转换，还有材料本身的意义、事物大小的反差、真假难辨等因素，充满了强烈的矛盾与和谐的统一。用卡特兰自己的话说，他希望这些雕塑能给人一种亲切温和、惊奇的感觉，给人以无限的想象空间。正如杜尚的观点，实现一件艺术品有两个方面：在创造性行为中，艺术家从意图走向实现。其间，代表艺术家无法充分传达意图的“空缺”，空缺中充满了观者的参与，而观者本身的认识是一种“嬗变现象”。也就是说，卡特兰的作品在观众的认知中会“转译”，甚至“误译”为其他意思，派生出新的意义。这位当今意大利最有争议的年轻艺术家、国际艺术品市场的宠儿，一直在模糊艺术与现实的界限，挑战和颠覆现有的价值体系。通过卡特兰的雕塑方式，我们可以更清晰地看到国际当代艺术生态中的一些共性与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