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雕塑：杰苏斯·拉斐尔·索托

　　可穿越的流动空间

　　杰苏斯·拉斐尔·索托的活动雕塑

　　■朱鸽翔（杭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委内瑞拉艺术家杰苏斯·拉斐尔·索托（Jesus Rafael Soto）是南美洲著名的动力学艺术家、雕刻家和画家。1923年他生于委内瑞拉玻利瓦尔城，1942至1947年就读于加拉加斯艺术学院，学习、探索视觉艺术，毕业后他在马拉开波艺术学院担任艺术总监。1950年，索托移居巴黎，与亚科夫·阿加姆（Yaacov Agam）、吉恩·丁格利（Jean Tinguely）、维克托·瓦萨雷里（Victor Vasarely）等欧洲、拉美著名艺术家合作，并致力于视错觉与活动雕塑艺术的探索与创作。从20世纪70年代起，其作品就在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荷兰现代艺术博物馆等世界各地博物馆展出。

　　“活动雕塑”最早是杜尚在看了考尔德的抽象、依靠风力运动的雕塑时提出的。随着科技的发展和人类对自身探索的不断进步，20世纪中叶西方掀起了欧普艺术（optical art）。欧普艺术利用精确研究的几何图形和精心设计的色彩，造成视知觉运动感及闪烁感，色彩与形状运动的视觉幻象。同时，金属焊接技术在战后城市建设中的大量运用，也给雕塑艺术家们提供了新媒材的选择，他们将目光重新聚焦在现代生活的各个方面，尤其是工业技术领域。艺术家和公众对于动态的作品的兴趣浓厚，1955年，巴黎的德内斯·和内美术馆举办了大型雕塑展览，索托的作品首次亮相于国际重要的艺术活动。(www.xing528.com)

　　索托创作于20世纪50年代的几何形绘画与后来委内瑞拉光效应绘画关系密切，其主要特点是物体在几何型和有机形态之间振荡。1957年后的创作趋向于抽象叙事，索托的媒材多使用聚酰胺纤维、有机玻璃、钢铁和工业漆等材料，进行线性、动力的雕塑的实验。受蒙德里安、康定斯基的作品和理论启发，他对色彩、知觉和视幻觉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从而陆续创作出各种动态雕塑样式。索托认为在外部自然世界中蕴藏着内部的几何世界，它如同自然界的精神语言，将内与外紧密相连。索托用不断重复的同一单元来制造整体节奏的效果。像瓦萨雷里、考尔德（Alexander Calder）、乔治里奇（George Rickey）那样，索托反复探究材料的重叠所产生的效果，把两块绘有图案有机玻璃重叠起来，中间留有一定的空间，让图案在前后有机玻璃板之间交互相融，还在塑杆网幕前后突出金属丝线，在颤动的背景面前垂挂上细金属或塑料管在多重光色、动力的作用下，产生神奇的梦幻效果。从光学角度来看，这种颤动感会不断消解、淹没前面挂着的固体物件。当观众移步移视线时，每一瞬间都因为光效应之波的闪烁而产生动感。索托最有代表性的作品是一个挂着多杆棒组成的大空间，这吊杆似乎与房间整个空间溶成一体，致使所有的步入其中的观众都对封闭空间产生了特别的幻觉感受。索托希望将这种视幻觉的探索延伸到实际生活中，他反复试验，将流线型、几何型、重复线条置于超大空间中，展现了色彩、形态无限组合的可能性。人们随着观看距离、观看角度以及观看者移动速度的不同而产生丰富的视像。这些色彩网状产生的动幻效果，延伸了观众对空间的视觉与心理感受。自1967年以来，索托经过近30次不断改进，展示他的装置《可穿透的》（Penetrable）。2004年最后一次在美国休斯敦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Fine Arts Houston）展出，索托用铝制架构、塑料管、丝网印油墨、黄、蓝色漆等材料将雕塑的观念扩展到雕塑之外的视域。从某些角度看，好像是银河系中一艘闪闪发光的宇宙飞船。艺术家借鉴了体感游戏艺术，将艺术的表达融入了时间的因素，悬挂的蓝色条带碰触着观众的身体，使之置身于密集的网线中，成为作品的一部分。艺术观赏不再局限于视觉，作品所能提供的感官体验被大大拓宽，索托试图将任何进入作品的人释放出各自的情绪。用他自己的话说：《可穿透的》不仅仅是一件艺术作品，它可以使任何空间、环境具体化、诗意化，而成为一个流动、变幻的空间。

　　索托的活动雕塑的观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光作用，作品被安置在光学效果明显之处。作品大多包含金属细杆和色漆等材料，那些物件材质在光的作用上不断被背景所吞没，观众越是试图看清，它们看上去就越是能产生视幻觉。从各个角度观看都给人以不同的感觉。从天顶垂挂黄、蓝彩线帘以及开放性的空间增强了互动性，观众可以在密集的线帘中随意走动、触摸，随着自身位置的改变而产生动感，给人以无穷的乐趣。索托从物理上营造出了真实与虚幻的空间在巴洛克、立体主义及未来主义艺术实验的基础上，又有了新的尝试与跨越。

　　索托早期的绘画作品最初多用黑色和白色之间产生视错觉的效果，到了1960年代的后期，他才开始用较为明快的色彩，尝试运用标准色、几何形，有时呈正面，有时呈侧面，用平涂手法，使色彩与底色形成强烈的对比。索托善于把控色彩的特性并将其运用得恰如其分，给人一种舒适的冷暖、进退感。2011年当他创作的《大椭圆》（ellipse）红和蓝被放在一起时，它们的这种特性就会相互影响，从而使整个画面看起来非常和谐。同时，暖色和纯度高的色有前进感，而冷色和相对纯度低的色有后退感，索托巧妙地运用色彩的这种特性，用色彩纯度的变化表现空间感，将人的视觉与感知引入了画面深处。观众对色彩能产生视觉、幻觉，产生心灵的感受。因此，索托的动态雕塑还蕴含着设计心理学的因素。从根本上说，索托的动态雕塑运用的是精确空间、色彩设计的方法，将科学的理性思维带入了作品之中。这种艺术与科学结合的历史可追溯至文艺复兴时期对透视学的研究，甚至再往前推至中世纪马赛克壁画中色彩与透视的效果。索托的动态雕塑不论是向外的延展，还是向内的深入，最终都达到了一种效果——流动。只是流动的趋向不同，采取的手法不同，一个是通过形态的变化，一个是借助光作用于色彩的渐变。不论向边缘还是向内部，都在动态中。从表现意义上讲，因为整个自然界都是运动的，所以流动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事实上，自然界本身就处于流动的状态，时间上在流动，空间上也在流动。索托的作品正是通过运用光、线条、色彩以及各种的几何形态来书写其视觉语言，获得一种动态的形式美和内在的意境美、韵律美，最终给人一种超乎象外的视觉与精神享受。

　　因此，索托的装置艺术很适合当代都市公共空间，其作品价值也在逐渐攀升。在2012年秋季苏富比的拉美当代艺术品拍卖会中，索托1960年的雕塑作品《钢锯》（The Hacksaw）成交价达到了100多万美元。这件在硬纸板上，由油漆、石膏和金属构成的作品是活动艺术的早期典范。索托一生中制作了近30件装置作品。索托的艺术是一种空间、环境的安排，不再仅局限于视觉经验，而在于感官、心理体验的拓宽。作为享有盛名的南美动态雕塑艺术家，索托与他同辈的艺术家们共同开启了雕塑、电脑、录像及数字艺术的新时代，他的艺术成就也是拉美人民的骄傲。为此，委内瑞拉玻利瓦尔港市早在1973年就建立了杰苏斯·索托现代艺术博物馆（Jesús Soto Museum of Modern Art），以展出运动及动力学方面的艺术作品为主，馆内重点收藏了索托以及其他拉美知名艺术家的作品，以凸显出拉美的艺术特色。